“我，沈逸。”
“谁？”她用手紧紧捏着披风领间的扣子。
后窗响起的声音打破她的冥想，指间的棋子滚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敲窗声势那么小心翼翼，如果不是因为安静，晓芫压根听不出来。
三更，夜色正浓，打更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凄凉，前厅也恢复了白天的安静，绝大数人都进入了梦乡。晓芫披着粉色的披风，守着一盏小灯，坐在小桌前，只是她手指间的那粒白子好半天没有落下去，棋子染上了她的体温。
“妈妈教训的是。”她的手里紧紧捏着那封信，手心里都是汗。送走了鸨母，她在桌子上平展开那张褶皱的纸，三更竹涛笛飞扬，只有这么一句话。这是今天她在点心里发现的，看那个苍劲的笔迹，她就知道是谁了。幽幽叹了一口气，她下了决心。
“现在舍弃，一时心痛。我是花了大价钱才培养了你，我自然不希望血本无归。”她又吐出了一口烟，俯看了了一下坐在琴桌边的晓芫，“作为妈妈，我说了我该说的，以后，都会按规矩来。我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手软。”
“我，”只说了一个字，晓芫就发现她没有办法接她的话了，这样的鸨母，是她第一次见。
“好女儿，要记得，我们这些青楼的，是得不到真心的。说的不好听，我们就是婊子，谁会在乎一个婊子的心？特别是沈公子那样的世家，读书人向来自视清高，就算他是真的爱你，你这一辈子，就进不了他的家门。”鸨母吐出了一口水烟，她的脸在烟中显得那么模糊，带着晓芫没有见过的沧桑。
现在，鸨母就在她的房中，带着一股浓烈的花香。
半月没有见过沈逸，可她的生活还得继续，五天一次的演出，半月一次的陪客，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无人的时候，她经常会想起他。晓芫笑的比以前少了，一个人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弹着曲子，但是，弹着弹着就出神了。鸨母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只古痴女多负汉，多情总被无情恼···”筱芫提着喉咙缓缓唱到，已经三天了，那个人没有任何回音。就算以前，他被关在家中，可，他会派人送信。现在，连音信都没有了么？
“小姐，你千万别难过，说不定沈公子有什么事来不了。”欢儿见她哭。连忙安慰道。
“欢儿，他来了没有？”她听见推门的声音，头也没抬，垂首看着琵琶上的琴弦。没有等到回声，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没来对不对，我知道会这样的。”眼泪流下，都滴在琵琶上。
烟缓缓地从兽首的镂空香炉里钻出，最后化为无形，那是一种花的香味。筱芫抱着琵琶轻轻弹着。
“好说。”鸨母把首饰放在袖子里，她的脸都笑出了褶皱，“我们筱芫姑娘这几天身体不适，就不能接客了。”
“妈妈，这几天就多麻烦你了。”
“这，”弦已经安好了，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只见她从抽屉里拿出了几样全金的首饰，递给她。
“就说我这几日身体抱恙，这几日的客都不接了，这样就没有什么错可以挑了吧。”
“女儿说的对，只是妈妈这也难做啊。”
“妈妈，不是我让你难做，要是我接客了，谁还愿意画那么大的价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妈妈，你可不能为了一点小利，就放弃未来啊。”女子用如空谷泉响的声音说道，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
“好女儿啊，你看，妈妈我都养你这么多年了，这些年，你说什么妈妈我也都是依你。这一回，能不能就不要让妈妈难做？”老鸨的脸色有些为难，只是她面前的那个着着玫红纱衣的女子还是没有回头，她在给琵琶换弦，这些事，她一般都是自己做。
花千金，得到的只不过是入幕喝酒一叙。而且，晓芫姑娘接客也是有时间的，每半月，才接一次客。
烟河美女更是多不胜数，说道筱芫姑娘，只要去过烟河的，就没有不知道。那可是如烟楼的当家花魁，见一面要花千金，尽管如此，潼南的达官贵人还是已见她为荣。在他们中流传过这样一句话；没见过筱芫姑娘的，你就别说自己去过烟河。
烟河两岸，灯红十里，河水荡漾起来的波纹仿佛都带着一种温柔的气息。白天的烟河，是平静的，就像一谭死水，任人再大搅动，都不会有什么生气。可是，烟河的夜，是最热闹的，红衣翠袖的佳人凭栏而望，精美的丝帕带着胭脂的香味随风飘扬，丝竹声随处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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