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车回到苏府,苏相让苏晨宁先去书房等候,自己却来到一个僻静处,只听他低声道:“今日三小姐入宫,可有什么特别之事?”
也不见什么人影,但却听到一个更低的声音回复道:“启禀主子,在偏殿等候时,曾有人暗中窥视。”
“哦?三小姐可知道?”苏相问道。
“凌薇有所察觉,不过没找到人,三小姐只装作不知。”
“嗯,你可有看清是何人?”苏相又问道。
“那人蒙着面目,属下并未看到模样,不过属下看到那人朝着后宫西面去了。”
“西面……”苏相低低地沉吟道,脑中不禁回想起皇宫的布局来,后宫西面的宫殿有凤栖殿昭阳殿明光殿披香宫,这几处分别住着皇后云贵妃霍妃和虞妃,而她们又分别生有太子大皇子四皇子和七皇子。苏相仅从暗卫给的这点信息中,一时也分辨不出来那偷窥之人是哪个宫的人。况且此人往皇宫西面去也可能是障眼法,苏相此时只是暗暗留意此事,并未再做部署。
眼下,苏相更看重另一件事。只因苏晨宁今日所言,虽然青帝陛下当时并未追究,可这并不代表此事就此揭过,苏相作为天生的政治家,早已对皇权里的这一套弯弯绕绕了若指掌。只见他略微思索后,悄声吩咐了几句,那不曾露面的暗卫低低地应了一声后,此间就再无别的动静了,苏相这才面带笑容地朝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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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书房,就看到苏晨宁端坐在下首位上,静静地喝着热水,看着极为乖巧,可就是这个看着乖巧的女儿,却说出了那么多为世人所不容的话语来,不知道那颗小小的脑袋瓜里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奇思妙想?想到此,苏相脸上浮起一个无奈的笑容,这笑容里还有浓厚的宠爱之情。
随即,苏相步入房内,苏晨宁急忙起身行礼,苏相挥了挥手,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桌上的热茶,苏相知道这是苏晨宁亲手沏的,心中一暖,不由得先喝了一口暖身。这才开口道:“你可知你今日所言,有何不妥之处?”
“女儿驽钝,请爹爹明言。”苏晨宁道。
“你个小懒虫,想也不想,就让我明言,我若顺你心意,未免太便宜你了。这样吧,你姑且来试着回答我几个问题。”苏相笑笑,不让苏晨宁偷懒。
“是,爹爹请问。”苏晨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宁儿是如何看待童谣的?”苏相问道。
苏晨宁想了想,答道:“在女儿看来,所谓的童谣示警纯属无稽之谈。”
“哦?何以见得?”
“童谣历来寻不到出处,皆传为神秘人士所作,那宁儿也可以做一首童谣让市井流传,世人怎知真假?由此可见,童谣之言不可信。”苏晨宁答道。
“不错。”苏相点点头,接着说道:“可是宁儿要记住,史书所记载毕竟不可全信,当是时,必然有我们所未知之事,只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史官将成真的有影响力的事情记录了下来。就拿宣王一事来说,童谣暗示有女子祸乱后宫,国家将有兵戎之灾。你不妨细细想来,哪个君王没有极为宠爱之人,哪个朝代没有兵戎之灾?由此可见,童谣一事只是为之后所发生之事而扣的引子。宁儿可同意为父所言?”
苏晨宁不禁点点头,自己确实太过较真童谣一事了。
“况且,宁儿也说了,你也可以做一首童谣让市井流传,那当时宣王又为何不可做一首童谣呢?”听到此,苏晨宁不禁瞪大眼睛望向苏相,绝然不曾料到苏相会有此一说。
“呵呵,宁儿不要太过惊讶。帝王从来都不信天命的,天命之于帝王而言,只是个由头,一个让百姓觉得他是顺应天意的天之子的由头。这从今天太子说完那番话,青帝陛下叫好一事,就可见其中端倪。”苏晨宁细细想想不禁再次点头,爹爹果然还是更为老道些。
“因而,就算真有童谣一事,作为帝王而言,纳贤臣,行仁政虽是必不可少的正途,可是还可以再辅助一些奇谋,比如说:做一首新的童谣流传于市井,让新的童谣取代之前的童谣。这样做,则会把童谣的不良影响降低,就算引起百姓慌乱,也是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苏相见苏晨宁思索也不再言语,等她细细想透此节。
“不错,爹爹一直教导我,纳贤臣是帝王行政事的正途,为臣者要劝其不可废正途,还要为其出奇谋,女儿的奇谋为童谣所困,太过想当然,有欠思量。”苏晨宁点头受教。
“非也。”苏相听了苏晨宁所言,摇摇头道:“宁儿,你是否想过,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事,既然有这样的童谣传出来,必然事出有因。如果帝王仅仅把童谣看成是一个偶尔出现的居心叵测之人的小人行径的话,也未免太过轻忽。若你为相,除了做一首新的童谣,你还能想到什么应对之法?”苏相喝了口茶,开口问道。
其实苏相所言,放到现在就是一个意思,即: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苏晨宁听了苏相的话,不仅陷入沉思,自己从始至终都觉得童谣虚无缥缈,根本没去想其出现是否真的预示着有些事情开始不妥了,就算想到去应对也是简单的去试图将此事转化成有力因素,这从她今日所言就可见一斑。而改革兵部的晋升体制又岂是一见简单的事?苏晨宁也知其中利害,故而今日也只是一语带过,不曾深言。
“难道还真依童谣所言,效仿宣王?”苏晨宁想不透,心中不由得有些恼怒。
“呵呵,宁儿,自古以来,整顿后宫与兵部本就是帝王不可轻忽之事。”苏相见苏晨宁微恼,笑着提醒道。
苏晨宁听到苏相所言,眼神一闪道:“爹爹说的是,不贤良的妃子,不称职的臣子,刚好可借此事一举除去,这样既可阻悠悠之口,又行便宜之事。”苏相所想自然比苏晨宁想得更为切合实际,更为务实。借势铲除异己,给朝廷来次换血,这更符合一名政客所为。
苏相见苏晨宁一点就透,微微颔首,转而问道:“你心中有数即可。现在我们再来说说你今日所言的贤后仍有不足之处一事,你的初衷是表明臣子劝谏应投君王所好,方能事半功倍,可对?”
“不错。”苏晨宁答道。
“这初衷确实是好的,为臣者谏什么言如何谏言确实应有技巧,从这点而言,其实你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如果一名臣子不懂察言观色,不知如何规劝君王,那他定不能不能居高位,随伺君王左右。就拿今天的御史大夫来说,难道他的劝谏是毫无技巧可言的?”
苏晨宁刚一听苏相说自己所想并无新意,心中不禁不服,后听苏相所言,不禁想起了魏征,魏征“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著名谏言,不正是顺势而谏吗?只有这样的贤臣方可名流千古。本来,苏晨宁以为自己今日所言虽不算金玉良言,可也算是有其独到之处,可苏相一番解说下来,苏晨宁顿时有些泄气,自己还是思虑不周,不够老辣。其实,只因苏晨宁前世虽然贵为皇后,其职责多为统领后宫,前期虽为白烨宸出谋划策,可以阴谋居多,在权谋方面,苏晨宁还是一个雏儿。
“宁儿,尽信书不如无书,很多事情,你还需要多思考。不过你今天能在陛下面前说出这些话来,爹爹依然为你感到骄傲。”苏相以为苏晨宁是被史书所误,眼见打击了半响了,不忍看她情绪低落,方又开口鼓励起来。
“爹爹对宁儿的悉心教导,宁儿没齿难忘,定不负爹爹教诲。”苏晨宁勉强振奋道。
“宁儿,等你五岁生辰的时候,爹爹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想来你定会十分喜爱。”苏相转而言道。
“哦?那宁儿就拭目以待了!”苏晨宁并不知道苏相会送给自己什么礼物,只是日后她想起这份礼物时,不禁对苏相感激涕零。原来自己今日背后的深意,苏相虽未说半句,可却隐有猜测,而苏相对她这种全心全意的支持与栽培,每每让苏晨宁一想起来就难以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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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逗比的风格又起来了,唉~这算不算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几天又有菇凉出坑,好想说,请告诉我原因后再行刑,可不可以?觉得写得不好的亲,你们这么不声不响就弃我而去,我表示小心肝碎了一地。你们这么无情,我怎么能成大神呢?
人说看过不留痕,你们干嘛要听那个人的?留个痕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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