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厉见大局已定,不由得在心底暗自佩服阿蚩。
阿蚩并没有自鸣得意,而是指挥着奢厉看着身下的蒲牢说,怎样?四公子?你要去你娘那儿,还是去你爹那儿?
我要找娘。——蒲牢说着又哭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哭是感动哭的,还是吓哭的。
奢厉抬眼看了看汗狼,发现他已经没有之前看他那种凌厉的眼神,有的是一种满是期待和赞许的眼神。
用武力征服远远不如用内心征服来得彻底。
汗狼皱了皱眉头,奢厉看得出来,他已经对蒲牢失去了兴趣。
那么,明天一早,我们就帮你找娘吧。——奢厉拍拍蒲牢说。
蒲牢的头向奢厉蹭了蹭,表示友好。
神巫当真要送这个胆小龙回去?——汗狼问毕恭毕敬地问道。
那是自然。——奢厉郑重其事地说道,唯有敬龙,方可御龙。
原本准备直起双腿的汗狼听到这一席话之后,双腿一弯,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神巫的境界果然非同小可。——汗狼回过头来对溃狈说,六弟,我终于明白我之前失败的原因了。
你看,天色这么晚了。——奢厉指指天说,不如你们回去吧,送龙族四公子的重任就交给我了。
汗狼悠悠地直起身来,迟疑着,不知作何回答,问道,那请问神巫,我们何时能再相见?
看造化吧。——奢厉摊开双手说道。
恕我插话。——一旁的溃狈说,五哥,我认为你难得遇到神巫一次,再遇到不知何时,不如好好听神巫的话,帮神巫一次吧!
怎么帮?——汗狼问溃狈道。
我们和神巫一起帮这四公子寻找他娘。——溃狈眨着狡黠的眼睛说着。
这……路上艰险劳顿,就不劳烦你们了。——奢厉赶忙抢着说。
正因为这样,你们才需要我们六浊的帮忙啊!——溃狈抱了一个义不容辞的拳,说道,相信加上我们六浊的力量,一定会尽快带这四公子母子团聚的。
奢厉憎恶地看着溃狈,此时此刻他那彬彬有礼变成了讨厌至极。
他感觉他和溃狈都在表演,他是阿蚩的面具,溃狈的面具是伪善的礼貌。
面和心斗正是谈判的铁则。
你说对吗?五哥?——溃狈趁奢厉犹豫之际,向汗狼递话。
汗狼这时才顿悟,说道,是啊!神巫,不如把这事交给我们六浊吧!只是,大哥,二哥未必……
汗狼犹豫地看了看溃狈,溃狈连忙抢着说,大哥二哥那里我自有办法,放心吧。
这时汗狼便更有了勇气,拍着胸脯说道,那么,神巫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六浊居士吧!
这时的奢厉,身体里的气血从头凉到了脚,他不知该作何回答,连忙在心里问阿蚩,说,怎么办?
阿蚩此时竟然也犯难了,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溃狈太狡猾了。
奢厉又不能装出紧张的样子,只好故作镇定地说,尽管这样,还是不用了。你们也知道,这蒲牢胆子小,我怕他再见到你们六浊,会哭个不停。
说着,奢厉低下头问蒲牢说,是不是啊?你是不是不想见到六浊,只想让我一人送你去见你娘啊?
一听这话,溃狈立刻笑意盈盈地走到蒲牢面前,深鞠一躬说,四公子,之前是我们不好,只因五哥一心想御龙,而现在,我们知道错了,能否给我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呢?
与此同时,奢厉的耳毛也搭到了蒲牢的额头上,只听阿蚩对蒲牢说,哭,就说不行。
蒲牢一面听着溃狈的道歉,一面听着阿蚩的提醒,默不作声,时间像是凝固住一般。
然而,蒲牢并没有哭。
只听蒲牢幼稚而天真地说,只要能帮我找到我娘,我怎样都愿意。
奢厉听了,内心跟吃了烂菜腐果一样恶心。
若无信任,立场皆为自私之心。
看来,蒲牢是根本不相信奢厉能帮他找到他娘了。
溃狈微笑着点点头,对奢厉说,如此看来,神巫的顾虑并不存在。
奢厉默不作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蚩在用耳毛骂蒲牢说,早知道我们就不救你了,现在却无端地把我们牵连进来了!你是何居心!
蒲牢又哇地一声哭了。
汗狼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奢厉前行,阿蚩用耳毛命令蒲牢向前,蒲牢倒是乖乖地开始行走了。
就这样,奢厉和蒲牢在溃狈和汗狼的看管下,在夜间悠悠地走着。
奢厉一路警惕,生怕溃狈和汗狼会对他做出不利之举,不过走着走着,他也想开了,反正有阿蚩在身,他们还惦记着他的《御龙术》,相信不会为难于他的。
奢厉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刚出虎穴,又入龙潭,接下来该面对哪样的遭遇呢?
阿蚩时不时地用耳毛抽打几下蒲牢,像是鞭策,又像是埋怨。
也不知过了几曲几弯,汗狼终于命令大家停住了。
远远地,有一条潺潺的溪流,溪流的岸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
草地平整而又宽阔,被三面山体环绕,看上去,是一片清幽之地。
在草地上,有一群伏兽,正幽幽地吃着青草。这些伏兽全部长着角,很明显是牛类。
然而极为奇怪的是,在这些伏兽的身体上面,约摸有十尺的高度,竟然悬空飘浮着一个巨大的六面的方形建筑。
那六面建筑是一个标准的立方体,长宽高看起来均有两丈,由十二根长木纵横交错,搭在一起。
六面都是墙,每面墙都开有圆洞,圆洞既像窗子又像是门。每面墙上的圆洞都数量不一,看起来,从一到六应该是一面墙一个数量。
这座六面形的建筑就这样在空中悬着,像是一个巨大的骰子。
这是什么东西?——奢厉问。
六浊居。——溃狈回答。
奢厉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孤峙千方百计想要找到的地方,就这么让他给撞到了。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容我进去向大哥通报一声。——溃狈对他们说。
汗狼默不作声地呆立着,冷冷地看着奢厉和蒲牢。
溃狈向奢厉鞠了一躬,悠悠地向六浊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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