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溃狈走向那一群牛,用轻灵的身体款款一跃,便跳到了牛背上。
然而令奢厉啧啧称奇的是,就在溃狈跳到牛背的一刹那,他的身体竟然腾空飞起,径直向上方的六浊居飞去。
就仿佛那些牛背身上有无数双隐形的双手,在托举着溃狈上天一样。
看奢厉吃惊,汗狼在旁边解释道,是风。
你是说,是风把溃狈托起来的?——奢厉问。
是的。——汗狼点点头回答,说,外人管我们叫六浊居,我们将我们的家称之为六浊风居轿。
风居轿。——奢厉看着溃狈已经从一面墙的窗口里钻了进去,问道,那这些风是从哪儿来的?
汗狼听了,为之诧异,转而问道,会御龙的神巫竟然看不出来?
阿蚩也在心里骂奢厉,说,当然是风灵啊!唉!你不懂不要瞎问,露怯了!
奢厉听了,小脸通红,然而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他说,我当然能看出来了,只是我想你们不至于这么做吧?
这有什么不至于的?——汗狼说,六浊向来不讲原委与道义,只跟随本能需要而活。
汗狼这么一说,奢厉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巨大的六边形状的六浊风居轿,正是由下面那群牛宿脉里的风灵为驱动从而在空中漂浮的。
也就是说,那些看似闲庭漫步的牛,正在源源不断地打开宿脉,释放着自己的风灵。
因为牛是可以移动的,所以理论上,六浊风居轿可以在大荒的任何一个角落里安家。
这也就难怪孤峙找六浊不好找了,因为六浊的家是移动的。
忽然,奢厉定睛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他一个冷颤。
原来,那些牛的胸口处都有两个洞,两个洞一左一右分布在胸口两侧。
这两个洞非同小可,竟然是连接所有牛的关键。有一根巨大的长竹竿,将这些牛全部串起,竹竿贯穿着牛的胸部!
奢厉这才明白这些牛为何都只面向同一方向,而且步伐统一动作同步,原来,所有的牛都是贯穿在一起的。
综合看去,这群牛是由六根纵横交错着的竹竿,组成了一个田字形,从而贯穿在一起,形成牛群的。
奢厉看懂了,既觉得悲壮,又觉得无奈。
看多了世事,便觉世间绝无公平。
那这些牛妖,都是你们从角部落抓来的吧?——奢厉问。
我们不管他们是什么妖,只要宿脉是风灵即可。——汗狼回答说,接着又补充道,我们管他们叫贯胸兽。
我是说,你们是大荒之兽,不属于四大部落,你们用角部落之兽来为你们载屋,不怕角部落怪罪?——奢厉担心地问。
呵呵,我们六浊生在天地间,还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汗狼晃动着自己的白尾巴得意地说道。
奢厉隐隐感受到了六浊居士的残忍。
正在这时,溃狈从六浊风居轿里出来了。
溃狈悠悠地从牛群顶上组成的风阵中飘落下来,远远地站着,冲奢厉笑笑,冲汗狼挥挥手,示意汗狼过去。
汗狼回头看了奢厉一眼,走向了溃狈。
溃狈见汗狼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大哥不同意。
汗狼有些不相信,说道,不会吧,这可是会《御龙术》的神巫啊。
溃狈说,大哥听了御龙的要求之后,寻思了一会儿,说御风比御龙更实用。
汗狼有些急了,指着奢厉说,那他们怎么办?都答应神巫要送回蒲牢了。
溃狈向汗狼一抱拳,说,五哥不要着急,我们可以先把神巫扣留起来,等大哥找到御风术之后再说。
那蒲牢怎么办?——汗狼问道。
找个地方,把他扔了。——溃狈小声说。
尽管溃猾和汗狼尽量压低声音说话,然而奢厉还是将他们所说的全部听到了耳朵里。
奢厉看看身下的蒲牢,发现他竟然无动于衷,看来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吧。
阿蚩也借用奢厉的耳朵听到了这一幕,将耳毛伏到蒲牢的背上说,他们不喜欢我们,快逃吧。
蒲牢眨开快要睡着的眼睛,抬起头来,看看在远处谈话的汗狼和溃狈,竟然流下了泪水。
你犹豫什么?——阿蚩埋怨蒲牢说,快,趁现在,有多远,我们跑多远。
蒲牢听完,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
动而不谋者疲,谋而不动者屈。
奢厉心想这下糟了,果不其然,汗狼和溃狈两兽结束了谈话,一齐向这边看来。
胆小鬼!——阿蚩骂着蒲牢,说道,真是枉费了一身龙躯!
怎么了?——汗狼走过来问道。
神巫让我逃。——蒲牢居然和盘托出。
奢厉恨蒲牢恨得牙痒痒,他这时才隐约地有些明白为何这蒲牢总被欺负了。换成是他,也不会喜欢这种胆小怕事没有担当的兽类了。
汗狼看看奢厉,奢厉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说这龙子可真奇怪啊。——汗狼对身后的兄弟溃狈说,前几天吵着闹着要跑,现在却和我们一条心了。
有何奇怪。——溃狈走上前来说,他本来就这副德性,他爸的特点就遗传了个大脑袋,性格和身体像极了他妈,做事保守,畏首畏尾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汗狼说,幸亏我听了神巫的话,打消了拿他当坐骑的念头,否则以后斗战起来,有我好受的。
奢厉听汗狼和溃狈竟然没有责怪于他,壮起胆子,问道,这蒲牢的妈妈到底是个什么物类?
苦垄。——汗狼对奢厉说,大荒中蜕部落五毒中出名的二姐。
我是说,他妈到底是什么族?——奢厉追问。
哦,蟆族。——汗狼回答说,这蟆族苦垄也不知怎的,就和青龙勾搭上了,然后就生下了蒲牢,生下了他之后,自己又不愿意抚养,便又扔给了青龙。那青龙又是个不闻不问,所以就任由蒲牢胡乱闯荡,我们六浊也是帮他爹教训一下他。
奢厉又仔细看了看蒲牢,发觉他的身体确实有些像蛤蟆,背上疙里疙瘩的,他坐在上面竟然还感到莫名的柔软,现在想想,有些倒胃口。
奢厉这么想着,便从蒲牢的背上跳了下来。
也许是奢厉跳下的动作有些滑稽,汗狼和溃狈都笑了起来。
什么事啊?——从六浊风居轿上传来了声音,那声音雄浑但是有些猥琐,说道,这天还没亮,汗狼怎么就又开始惹你的龙坐骑了啊?还让不让大家睡觉了?你知不知道晨觉贵如油啊?真是有些烦啊!
奢厉抬起头看去,只见一头黑熊在风居轿周围漂浮着,悠悠地落了下来。
黑熊身材短胖,一身柔软的细毛,由于全身皆黑,于是看不清五官的轮廓,只能依稀看到长长的鼻子上挂着一串清亮的鼻涕。黑熊背上背着两个奇怪的武器,一个是铁制的,一个是石质的,铁制的是像是两条细腿,各长着上尖刺的顶端,而石质的,则是三角形形状的一块石板。
这位是……——溃狈见黑熊走了过来,准备向奢厉介绍。
不用说。——奢厉定睛看着走来的黑熊说,涎涕泪渍汗溃,看那大鼻涕掉的,这位想必就是涕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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