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好。
艾期放下手中的文件,伸展了一下手脚,走到办公室窗口前。
窗口正对的是一个空旷的操场,艾期看着这个方向,想着再过一个月,那群天之骄子们将会遭遇的各种刁难。
真是,想想都觉得爽啊。
门外响起脚步声,还没等外面的人敲门,艾期就说了声进来,门打开,是新来的勤务兵。
他手里捉着一大叠信件,翻翻找找的抽出一封,递上给他,说是从另一个部队寄来的。然后又转身关门向着另一间办公室去了。
艾期看着信封上的《致艾期少将》,挑了挑眉。
打开信封,只有薄薄的一页,艾期抽出,一手夹着信封,依靠在门边开始阅读。
【表哥:
相信你看到这封信时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不打电话,在这里我要诚实的事先告诉你,我怕被你说我不求上进,或者没义气。】
艾期看到这里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但眼里还是有一些惋惜。
多好的机会啊!艾期想。年轻人就是不愿按照长辈的想法行事,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喜欢去绕路,不过,他自己当年那会也没差。
艾期耸耸肩,继续看下去。
【我决定了,我还是不去你那了。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事,我就是觉得跑到你那就是给自己享乐,那啥什么,天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磨其心志,练其体肤。我觉得吧,这样一想,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说什么也不能让以后人说起我就想到原来我是靠靠山才有现在的成就不是么。
好吧扯那么多还是跟你说实话。
我在这里已经两年了,还记得刚出任务那会激动的就跟一毛头小子一样,后来那才是折腾的够惨。
这两年啊,练也练出来了,技术什么的也都掌握了不少,思想也成熟了,照大队说的那样,好歹也像个人了。结果人辛辛苦苦的把你培养起来,你就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跳槽到自家老表新建的部队里了。这也太那啥了。
我自个都会鄙视我自个。
好吧,我就是舍不得。说啥那也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不是么,我相信你看到这句话时一定特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么?艾期捻了捻信纸,纸面有些发黄,应该是放了挺久的纸,被自家表弟顺手就拿过来写信了。
收回思绪,艾期看向信封的最后一段字。
【也没啥好说的了,不过我还是想向你推荐一个人,我觉得吧,不推荐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他叫江悯川,现在正在西南第三军团二七六师七旅九团九营五连三排当副班。嘿别问我为什么会认识那么小的小兵,你应该去查一下安格历02年毕业成绩,会有惊喜噢!
——2004年3月15日
表弟艾邢】
艾期捻着信纸的边角,看着最后那行字,最后走到办公室电脑前,坐下。
鼓捣了许久,艾期突然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又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待烟燃尽,艾期依然看着电脑,没有再点过另一支烟,一边浏览着电脑里的资料,一边在想什么。
等艾期回过神时,天色都已经变得昏黄,他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头,视线移向窗外。
日光西斜,原本空旷的操场有着几个人或快或慢的走着,目的地是崭新的食堂。
……
三天后。
西南军区离九营住宿区不远的小树林。
同样是西斜的夕阳,树影倒在地上像把大地都分割成一块块支离破碎的碎片,隔壁的训练场不见白天时的喧嚣,连带的,就连这普普通通的小树林都传出了一股宁静的意味。
江悯川把手上的肉骨头随手扔出去,食堂的专属门卫——大黄狗小黄就如同出弦之箭一般,迅速由讨好的直立恭喜发财转换成急速冲刺,成功的在肉骨头落地之前接住。
接住了肉骨头,小黄也没有立刻就地啃,而是摇摇晃晃着尾巴,一脸讨好地叼着骨头向江悯川走去。
也没多远,小黄的主人,现在沦落成爱理不理对象的炊事员老张默默地吐了个烟圈,欣赏着这每天上演的田园犬“专业”训练。
啧啧,这技术,不去当专业训犬员真是浪费人才。老张心想着,吹了个口哨,叫小黄过来。
正在讨好江悯川的小黄果断不理,连个头都没转过来。倒是江悯川,颇为无奈的拍了拍小黄的头,干脆就向老张走去,自然的小黄也跟着来了。
把小黄不甘不愿的从江悯川身边扯开,老张一边在心里腹辩,一边说着好话哄着自家狗过来。最后,得,自家狗算是改姓江了,居然一屁股坐地上,死都不挪地。
老张火起来,管它是宝贝还是掌心朱砂,一拍狗头就骂起来。可小黄就吃这套,一见老张凶起来,立马就萎下来,一股委屈的样子。
老张不管他,刚想跟看惯这种戏码而习以为常的江悯川说什么,眼一瞄,看见树林子边上正走来的排长,话音一转,就说:“喏,找你的吧。”
江悯川闻言也转过身,就看到他家远房不知扯到那里的舅舅,现任他排长的江海汪正向他那个方向走来,目标好像就是他。
江悯川趁他还没过来仔细的思考了一下今天有没有忘记做什么。好吧,当然结果是没有。于是江悯川抢在三点水排长走到一定范围想说话之前就先说:“排长,有什么事吗?”
风风火火一顿急躁的江排长被抢了话语权,一时咽住,赶紧调出了下一句话的重点出来应急。
“呃,营长找你。”
“哦。”
江悯川点头,绕过江排长,不急不缓的向办公区去了。
一脸茫然的江排长,望着远去的江悯川的身影,总觉得刚刚好像忘了什么。直到老张十分八卦过来用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喂,老江,营长找小川有什么事呢?”
“谁知道呢?……慢着,好歹我也是排长呢,你他娘的勾肩搭背干什么!”
江排长一手拍掉勾搭在肩上的手,终于知道刚才在和自家侄子交谈时忘记了什么。
他身为排长的尊严呢?!他身为长辈的高高在上呢?!他居然像个传令兵一样,过来就说了句【营长找你】,去他娘的!!
于是江排长郁闷的走了。
老张无法理解的看着江排长突然萧瑟的背影,拍了拍小黄的头,回他的领地——食堂!
而另一头,江悯川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传出了一声“进来”,于是他推开门,进来,关上,端端正正的喊了声“报告”。
营长邓成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准确点来说是盯着,那目光让江悯川久违的想起导师那来自阻击枪的目光。
平时训练成绩不错,人缘也挺好,就是稍微少话的点,不过当兵的太多话也不是什么好事。模样倒是可以,看起来精神有劲头。可是也就是这样啊,为啥就连那个地方都来要人了。
这是接到来自某少将的推荐信而无法理解的邓营长心里回荡着的执念。
可无法理解还是无法理解,既然人家都出声要人了而且江悯川又不是什么特别出色有一技之长的兵,买个人情也不错。这样想着,邓营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叫江悯川看(可怜的邓营长就这样错过了一个人才……)。
片刻,当江悯川从头到尾把信看了一遍之后,邓营长习惯性的问了一下下属的意见。
“怎样,想去么。”当然,“想去么”下面的关于好处什么的说明已经不用提起,当初邓营长接到推荐信的那一刻只恨里头的名字不是写着他。
当然邓营长没想到的是江悯川很严肃的回复他“我可以不去么。”那神情,那叫一个不情不愿。
他妈的!这是炫耀吧!这是**裸的炫耀吧!!邓营长当场就怒了!!一拍桌子。
“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于是江悯川就这样被送上了来自未来那个被称之为九州之荣耀的贼船,带着那些个心不甘情不愿。
当然,未来他是多么感激当初那个愤怒固执的营长。(虽然营长他万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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