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有大片推土机整出来的平地,没有人也没有别的车辆,更不担心交警查酒驾。
吴小西亲手演示了几把便撅着屁股摇摇晃晃的走了,他晚上还要值班。
能够用一辆三手的破面包玩漂移,不得不佩服吴小西的车技。
做什么事都要讲究天分和爱好,吴小西小学的时候就敢骑他爸那辆破旧的125CC满大街的狂飙,当然能够练出好的车技也多亏交警叔叔的帮忙。那个时候城市还没有禁摩,但是对无证驾驶查得非常严格,他一个小屁孩坐在大摩托上满满的都是破绽,为了逃避打击,他不得不苦练车技。
很多年前,吴小西就有个伟大的梦想能够拥有一辆四个轱辘的顶级跑车。
但是现实是他工作后苦苦积攒也只能买一辆三手面包,当然这不能阻拦他把三手面包当顶级跑车那么开。
开车讲究的就是人车合一。
这是吴小西的原话,但是他没有讲怎么人车合一。
陈泽自己的理解是所谓人车合一就是人与机器之间的契合度,这种感觉不是师傅能够教的,要想把一台车操控得跟自己的身体一样灵活,除了刻苦的练习之外,讲究的是悟性,眼力应变能力和手脚的协调性都是与生俱来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开了一辈子车却总在关键时候成为分不清油门刹车的蹩脚杀手,而有的人在短短几年时间就可以成为顶级车手。
不管做什么事情,天分很重要。
陈泽的天分?
嗯,暂时还看不出来。
他对车没有什么热情,对开车也没有太多爱好,兴趣是需要培养的,主要还是经济原因,大学时大多数同学都去考车本,就他无动于衷,因为不想增加经济负担。
在这片开阔荒芜的平地上,他把车开得跌跌撞撞,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不断的起步熄火起步熄火,变速箱的齿轮打得咔咔作响。
很同情吴小西,这家伙之所以匆匆离开很大的可能是不想看到自己的三手面包受虐。
不可否认,陈泽的驾驶天分不高,足足一个小时,他才摸索出怎样控制油门和离合器保证车不熄火也不至于像头发……情的公牛一下一下剧烈的耸动,那种感觉很不好,坐在车里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
两个小时后,他可以用一档在空地上不停转圈,并且能够保证十圈内只熄火一次。
三个小时后,他战战兢兢的用一档把车开上了那条与市区相连的大马路,就算是白天,这条宽阔的马路也只有工程车辆经过,此时已经是大晚上,平坦的马路上只有他一辆车挂着一档龟缩前行,直到被一辆自行车超越之后,他才想到换个档位,结果只听到变速箱齿轮咔咔的惨叫,车耸动了几下熄火了,这更坚定了他用一档最可靠的想法。
要是吴小西见到肯定会气得爆血管。
接近午夜十二点,他终于把自己和车都折腾够了,最大的进步是他突然发现原来这辆三手面包可以直接二挡起步。
由于还没有建立到市区跟出租车和公交车玩命的信心,他决定明天再练一天,所以提前给炳叔打了电话今晚不回去。
将车停好,找到吴小西的宿舍——作为保安主管,吴小西在工地里拥有的最大特权就是可以独自享用一个单独的板房。其实是两间,外面是个小办公室,里面有个小房间,一张很常见的双层铁床,床头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搁着一台电脑。
不用说,吴小西的电脑里除了上百个G的**之外没有别的东西,这家伙在高中时就自称**小王子,而且口味极重。陈泽曾经观赏过吴小西的藏品,看过之后的感受是恶心加变态。
那种东西看多了会让人失去对性的憧憬并且怀疑人生。
所以他对吴小西电脑了的隐藏文件夹毫无兴趣,扫了一会雷,索然无味,他玩得最好的游戏就是扫雷,因为他那台还是炳叔收二手家电时淘换来的笔记本只能玩扫雷。
就在这时,黑漆漆的天空闪过一道亮光,接着是轰隆一声巨响,闪电正好击中外面的塔吊爆炸出耀眼的火光,接着整个工地便黑了。
停电了。应该是工地里的变压器被闪电击中了。
瞬间暴雨倾盆,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在头顶上翻过。
这个时候,劳累了一天的工人们早就睡着了,停电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陈泽躺在那张咯吱作响的铁床上点燃一支烟,盯着窗外那一道道撕裂天空的闪电,突然有个强烈的预感——有事要发生了。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整个活动板房都在剧烈摇晃——这绝对不是闪电雷击造成的动静。
“地震了!”隔壁房间里有人大叫,顿时将熟睡的人们惊醒,全都跑到外面的过道上,但是雨太大夜色太浓根本看不清状况。
半个多小时后,雷声稍歇雨势稍减,只见有人拎着手电从远处跑了过来。
“大家不要紧张,只是滑坡,东边那道挡土墙塌了,继续睡觉,天亮后再去清理现场。”
是吴小西的声音,陈泽终于放心。
隔壁的工人们知道不是地震只是滑坡便不再紧张,全回去睡觉,很快鼾声一片。
……
……
“兄弟,想不想发财?”
回到宿舍,吴小西像狗抖鬃毛一样甩着身上的雨水。
“你特么不是废话吗?。”陈泽没好气的回答,要不是为了钱,他怎会想到铤而走险。
“那你赶紧了,有好东西。”吴小西说道。
“你这里有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废铜烂铁么?”陈泽兴趣索然,这片工地刚刚开工,正处在预埋阶段,还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工地真正需要防备小偷的阶段是后期水电安装的时候,那个时候什么铁啊铜的才非常多。可是就算搞那些废铜烂铁又能搞多少呢?要想筹到足够给炳叔治病的钱,恐怕得开几台挖掘机出去。
“你可以说是废铜烂铁,但不是一般的废铜烂铁,是好些年头的废铜烂铁。”吴小西得意的轻笑:“就在刚刚不久前,东边的挡土墙突然塌了一个大洞,从里面冒出一口大棺材——很大一口棺材,看样子没有千把年也有好几百年。”
“文物?”陈泽立马清醒了。
“现场负责人已经报警了,警察要我们立刻保护好现场,他们正在联系文物专家,大半夜的又是雷暴天气,我估计差不多得要几个小时才能赶过来,现在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弟兄守着——如果你想要就抓紧,我已经把人支开了,咱们也不贪,弄点金银首饰就可以了。”吴小西说道。
“行,马上去。”陈泽没有丝毫的犹豫,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弄死人的东西总比去做绑匪容易。
陈泽跟着吴小西赶到滑坡地点的时候,雨突然就停了,乌云散去,晴朗的天空竟然挂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照耀着刚刚遭受雷暴肆虐的大地,分外明亮。
这种暴雨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吴小西早就迫不及待了,拽着陈泽哼哧哼哧爬上坍塌形成的陡坡,马上递上一根早就准备好的撬棍:“抓紧时间,我特么可不想被警察抓个现行。”
“你那个兄弟呢?不会引起怀疑吧。”陈泽接过撬棍看着这口半悬在洞口的棺材,在月光的照射下有着非常凝重的质感,若不是下面有大量滑坡留下的土石顶着,它应该会直接摔到坡下去,所以现在看起来摇摇欲坠。
“三更半夜,谁特么愿意守着一口晦气的棺材,我让他睡觉去了——你看是铁的,连棺材都是铁的多奢侈啊,好几吨重呢,拉倒废品收购站至少能卖个万把块钱呢。“
看来吴小西做保安这两年没少倒卖过铜铁之类的耗材,监守自盗久了,便习惯用卖废品的眼光来估价。
“不是铁,是青铜。”陈泽用撬棍戳了戳那口巨大的棺材,发出沉闷的回声。由于在地底下埋藏了无数年,这口青铜棺被侵蚀得厉害,生满了绿锈。
“青铜?有黄铜紫铜值钱么?”
“按废品论斤卖不清楚,但是按年代算的话无价之宝——青铜最兴盛是夏商周时期,到了春秋后期才逐渐被铁器取代,所以说这东西少说也有两千多年历史。”陈泽凝视着青铜棺上简洁而粗犷的浮雕纹饰说道,他毕竟不是考古专业,所以无法从那些纹饰符号推断年代,若是考古专家,就能够通过棺材的造型及上面的纹饰符号信息准确的判断出当时的历史背景。
“我就想知道棺材里会不会有宝贝?别到时咱们冒着坐牢的风险把盖子揭开后里面就特么几根烂骨头。”吴小西显然对什么考古没有丝毫的兴趣。
“肯定有。目前出土的最大青铜器也才一米多高,**百公斤,这个估计有几吨重,个头也比那个大几倍,要知道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里,能够收集这么多金属并且拿来做棺材的绝非普通人,据说大禹当年为了铸造九个鼎不得不倾全国之力,所以说躺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大禹就是那个搞水利工程的?他搞工程我看工地,算半个同行了吧。“吴小西笑嘻嘻的说道,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抓起撬棍:”来吧,老沉了,我刚才试了试,特么一个人根本撬不开,不然都不会去叫你了。”
“靠,你特么想吃独食啊?”陈泽瞅着吴小西。
吴小西啐着唾沫骂道:“去你娘的,要不是想着你现在走投无路,我特么用得着冒风险?我特么现在做着小主管开着黑车小日子别提多快活,你要不干,咱们就回去睡觉,等国家来处理。”
说完,见陈泽还在犹豫,便又说道:“你特么不是想等着警察来抓吧?”
“我只是在想这么重的盖子打开后怎么盖回去?别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腥——咱们得想个更好的办法。”陈泽皱着眉头看着半悬在洞口的青铜棺说道。
他这么一说,吴小西也犯了难。
棺盖也许可以用撬棍撬开,但是要复原几乎不可能,单凭两个人根本搬不动,这东西出来的时候还有别人看到过,等警察和考古专家来了一问就穿帮。
“不能蛮干,如果是国宝级的东西,够得上打靶了,我不在乎坐牢却不想把命搭上。”陈泽很冷静的摸出支烟点上,吸了几口,盯着青铜棺后面的洞口问道:“要不别开馆,在洞里找找,弄个罐子都够几辈子花了。”
“叫你之前早看过了,屁都没有,就是一个沉降形成的土洞。”吴小西摇摇头。
“怎么可能?”陈泽不相信,按常规有棺必有墓,有墓就有陪葬品,于是也爬到洞口处拿过吴小西的电筒照了照——的确只是一个寻常的土洞,洞的高度有七八米左右,深度十来米,从痕迹看这个土洞是自然塌陷形成的,没有任何古老遗迹存在的可能。也就是说这口青铜棺就这么随意的埋在土里面,刚才的雷暴导致土壤松动加上青铜棺自身的分量才发生了滑坡。
“要不算了吧。没有墓穴没有陪葬品,不管在哪个年代都相当于抛尸乱葬岗。”陈泽有些泄气,他的话不无道理,如果青铜棺的主人很高贵的话,绝对不会这么草草掩埋。
“难道你特么更愿意去绑架方从哲的女儿挑战极限?”吴小西很不甘心,盯着青铜棺看了半响,突然一拍脑袋:“既然它是自己滑出来的,咱们何不再制造一次滑坡,让它自己滚下去,如果能够把盖子摔开,咱们就看看有没有值得拿的东西,如果摔不开,咱们立马走人找个地方喝酒吃宵夜去。”
说着,吴小西便撅起屁股用撬棍扒拉青铜棺下方的土。
这个主意显然不错,青铜棺大半截在土洞外面,已经倾斜得非常厉害,所以再发生一次滑坡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陈泽便挪到青铜棺的另一边去扒拉下面的土。滑坡造成的土石本来就很松软,没几下就感到青铜棺在晃动。
“你帮我照着亮。”吴小西很有办法,几大步跨到坡下抓了一把工人留下的铲子飞快的铲子底部的泥土,这样一来上面的泥土在青铜棺的重压下滑落得更加快了。
“小心!”陈泽眼看着旁边的青铜棺尾部高高的翘起,赶紧提醒,因为吴小西现在正对着青铜棺,要是这么砸下去绝对会变成肉饼。
“别急,别急。”吴小西一边抬头观察,一面奋力的挥动铲子,就像一只勤奋的土拨鼠。
随着下面土石的减少,青铜棺的尾部越翘越高,几乎成了九十度垂直倾斜,能够清楚听到底部泥土吃不住重量发出的嘎吱声响,然后沉重的棺体不受控制的翻滚下去。
吴小西大叫了一声,及时的丢掉铲子连续几个驴打滚躲过一劫。
这道滑坡虽然不算很高,但是坡度比较陡,再加上青铜棺自身的重量,往下翻滚的动静还是挺大,轰的一下,竟然将前面一辆20几吨重的推土机猛地撞歪过去,好在这里距活动板房很远,否则一定能制造一次集体围观。
“靠。”吴小西总算有了一点后怕,抹了把脑袋上的冷汗,急急忙忙的跑过去看,冲坡上的陈泽挥手:“别傻逼愣着了,快把手电拿过来照照,摔成两半了。”
陈泽赶紧拎着手电顺着土坡几乎收不住脚的跑过去,一看果然已经摔成两半了,厚重的棺盖斜躺在一边。
“这玻璃的质量真特么好,这么摔都没有碎。”吴小西用手敲了敲青铜棺里面的东西说道。
“这不是玻璃,是玉棺,也称为水晶棺。难怪外面的青铜棺这么大,原来只是为了保护里面的玉棺。”陈泽手指触摸着那具晶莹剔透的玉棺,感到沁沁的凉意。
“值钱吗?”吴小西问道。
“瑰宝无价——玉是很难雕琢的,这么大一个玉棺需要从一整块玉石里挖凿出来,相当罕见。“
“这么大肯定带不走,难道只能砸碎了去打镯子?”
“可以,但是你将成为国家,民族,严格来说算得上是整个世界的罪人,就像毁掉巴比扬大佛的恐怖分子一样,所以说风险太大,而且得不偿失。”
“等于没说。”吴小西虽然是个财迷,却也明白孰轻孰重,所以不再做那种不着调的妄想。从陈泽手里拿过手电对着玉棺照射,很快又说道:“里面有个人。”
陈泽也看到里面有个人。这玉棺的玉质虽然晶莹通透,但是绝对没有玻璃那样透明,在手电的照射下,只能依稀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
“开不开?”吴小西收起手电问陈泽,其实他这架势表明就算陈泽不同意他照样会开。
“当然开。”陈泽并没有太多犹豫,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不打开看看是不会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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