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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四章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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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若白驹过隙,眨眼之间,半旬已经过去。在这十几天中林窆疾的技艺进步很快,已经勉强可以做出一个人形了。虽然这些东西不是太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粗糙,但却是不枉费他的一番心血。

    老爹对他弄的雕刻很是好奇,他说他从未见过有做如此什物的木匠。于是,林窆疾的脑子立刻活络起来。今天一大早,他便背起自己这几天来辛辛苦苦打磨切割而成的几个卖相较好的木板,穿过西郭向高大整洁的内城走去。

    可他那美好的“梦想”还没来得及吹起来,便被现实无情地扎破了。

    “赶紧给我滚,别他妈站在这儿玷污街道!”林窆疾刚想进城,就被一位身着鳞甲腰佩兽首短刀的壮汉揪住衣领,拎到他面前淋了一脸口水。林窆疾顾不得擦,赶紧在脸上堆出笑来,还想要说些什么。那满脸横肉壮汉见状咧嘴一笑,直接用力抡圆了将手中的林窆疾甩了出去。林窆疾在空中旋转了好几个圈,他的那些木板也都飞了出去。

    这时周围出现了一队甲士,驱赶着旁边的人鸟兽状散开。林窆疾一下子跌到了地上,胯还被一个木板狠狠地硌了一下。他虚弱地躺在地上,脸痛得发白,眼前直冒金星。周围一些爱看热闹的人又重新聚集起来,对着如死狗一般瘫在地上的他指指点点。

    突然,林窆疾感觉地面在稍稍颤动,那些刚刚围观他的人又一窝蜂地拥到街道两旁。他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气愤,无奈,失落,羞愧冲涌而上,最终却毫无表情地从地上坐起,深深地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半跪着的甲士,眼中的波澜也随之隐去。

    这时,青黄赤白黑五色骝马拉着玄色的马车疾驰而来。马车上毫无金银装饰,只是在边角处有一个怒放的莲花标记,通体遍布着似有似无的山河社稷,在林窆疾看来黑漆漆得就像个棺材盒子。在这马车挟山超海的气势面前,所有人都浩浩荡荡地跪了下去,在那里箕坐着的林窆疾倒也不是那么显眼。

    这量马车之后,还跟着迥异的七量,只不过都是骖骑驾之。其中首量,便是“大虞龙狼”——高阳阁下的座驾了。它通体铁灰色,遍布着交错的斑驳痕迹,仿佛记载了一部血腥的史诗传奇。其内部只是用北境灰狼的毛皮简单铺设,除此之外再无点缀。而那位阁下,此时正端坐在马车里,静静地品着自己手中红宝石般的黑茶。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能撑起世上的所有重量。他身着灰色战甲,一片片的纹钢层层叠叠地覆在其身上,肩部是两个狰狞的狼头,内甲用犀兕的外皮和筋腱连接,丝毫不影响使用者的行动。“大虞龙狼”虽有些苍老,但其眼中那份属于狼的隐忍和残酷还是丝毫未减。他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撩开帘子向外稍稍看了一眼。那个颓坐在地上的少年登时引起了他的注意,不仅是因为他那无礼的坐姿,更是他那蓬头垢面都掩盖不住的出尘气质,仿佛下一刻就要飞临而去。但这位也只是有些惊讶和好奇,片刻之后便已抛出脑外,继续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思考一些事情。

    林窆疾忍住疼痛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人流,又瞅了瞅那远去的尘影,顾不上捡起自己的物品,好奇地拉住一个人问到:“嘿,大哥,刚才那些动静是怎么回事?”那人奇怪地看了林窆疾一眼,说到:“你竟然不知道南郊田猎?”

    窆疾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老爹刚砍柴回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门前和旁边的人家说着话。看着林窆疾失魂落魄的丧气样子,老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子,和他一起走进了家中。

    “你眼中的火焰太盛了”,老爹突然轻轻说到,遥远得仿佛从天边传来,“这样子会灼伤自己。”林窆疾猛地回头,激动地说到:“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们生存的权利也要被剥夺吗?我只不过是……”“够了!”老爹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急促地高声打断了林窆疾的话,“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木匠永远不可能有什么尊贵的地位!”他靠近林窆疾,身上的气势却如同山岳一般,“除非你去换一个身份,但这总还是有代价的。就像…这样。”他举起了自己残破的手掌,戏谑地看着林窆疾,

    “你准备好了吗?”

    黑暗的乌鸦背上驮起了如血的夕阳,昏漠的黄昏中织满了蝙蝠的翅膀。但此时的南郊却是灯火通明,几座帐篷高高地坟起。其中最雄壮富丽的那座,当然就住着陶云将了。其中美轮美奂,有穿着织锦缎的秀丽宫女来回穿梭走动,亦有甘洌的美酒醉人飘香。陶云将平常是不喝酒的,今天却破了例。倒不是因为高兴,而是让自己暂时放松一下。

    平时他要想的事情有太多太多。那几个人,有谁不偷窥自己身下的宝座?再过半个月他们就都要回到自己的领地中,便不好动手了。毕竟每州驻扎的还有自己的军队,没有虎符难以调动。

    暴风雨就快要到来了吧,也许就在下一时刻?

    陶云将觉得自己太累了,自己能够周旋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可思议。当时多亏了辅政北海鸿的帮助,可惜如今他已经驾鹤归去。还有高応……陶云将心底铺满了苦涩,认为自己最对不起的女人就是她了,连扶歌都比不上。她本该是嫁入一户好人家,相夫教子,可自己却把她拉入这凶险的漩涡。但当时境况危急,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有太多时候身不由己。如今他们之间的不和也许已经天下皆知了吧。但好歹哪一天当自己身殒的时候,她还能依靠她那了不得的父亲,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吧。陶云将自嘲地一笑,又不可抑制地失落了下去。

    他不止一次动过杀心,可最终都是无疾而终。是他太年轻,不够狠辣吗?这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了,况且,他也未丧**为人的品性。

    陶云将恍恍惚惚地躺了下去,心底涌出了沉重艰涩的情绪。它就像从幽暗深邃的古井中翻腾出的气泡,让他的心在这阴冷逼仄的空间中紧紧皱缩。

    这是孤独。

    “我们每个人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因此我们只能孤独地行走,尽管身体相互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人也不为他人所了解。”

    他呢喃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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