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说以免夜长梦多，当天下午我们三个便收拾了细软，雇好了一辆结实的马车朝着前往姑苏的道路飞奔而去。
一个时辰的颠簸，马车行驶到了洛阳的东郊，傍晚在不知不觉中亦悄然来到。天色有些灰蒙蒙的，看样子是有一场雨将至了。
我和九歌坐在车内，看向外面急剧而变的天气，心中莫名的堵得慌，好像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转身问了问一旁闭眼小憩的朝九歌：“九阿姐，今天晚上我们不会要在这里露宿吧？”
她理了理压皱的袖子，说道：“自然，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有客栈？放心，这马车的防水效果还是不错的，待上一晚没问题！”
我倒是不怀疑马车是不是能防的了雨水，只是这莫名肃杀的天气，却让人一阵阵的胆寒。
夜色将暮，马车前端坐的华千言娴熟地掌着车子，正想寻一处安全的地方停靠。却不料抖得一个转弯，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前方沉默的人竟然一把拉过车子朝着我们来时的方向猛冲回去。
头在大力地旋转下一不小心撞上了车梁，我疼得龇牙咧嘴正欲发作，却不想一旁的朝九歌慌忙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别说话，有杀手！”
听此，我一惊。
杀手？在这个时间段？
目标是谁？我？还是朝九歌与华千言。
马车的木轮辘辘向前疾驰而去，纵使噪音巨大我也能听的见数十米的远处，数量众多的骏马踏踏而来。
地面在疯狂地震动着，身后的敌人，应不少于八十个。
这么庞大的人群，身为江湖人士定是招惹不来的，费用太高。那么就只可能是某个特定的组织来寻仇。
可是，会是谁呢？
死亡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紧，车后无数黑衣人高踞马上，手中的长剑大刀闪着森森寒光。车前紧拽缰绳的华千言皱了皱眉头，朝着车内大吼一声“走！”
刹那，朝九歌拉起我破车而出，两人咕噜咕噜滚到了不远处的树丛深处。
此刻的华千言一个急甩，偌大的车身倾翻，压垮了即将近身的几个黑衣人。
前方的人倒下，后方的又前仆后继地冲上来。
朝九歌一把拽起我就往树丛的深处拥去。“你快些找个地方躲起来，这里交给我们！”
“可是，你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能丢下你！”
“废话多，我不是你就是了？年纪还这么小就不要逞强，快点快点！”
就在我与九歌推脱之际，五六个黑衣人已朝着这个方向摸索而来。她望了望身后幢幢的身影，忍不住啐了一口。
“没时间了！”这一声焦急又带着丝丝绝望。她毅然决然地抽起腰侧的软鞭，朝着人影的方向一个力甩。
“啪”，这一声，打破了这片东郊树林最后一点的寂静。
厮杀，这才刚刚开始……
起身，旋转，抽鞭……朝九歌的这一套动作流畅如流水。眨眼间数人已倒地。但两人的能力还是有限，战况开始朝着颓势一点点延伸。
我瞅准了时机握紧手中的匕首，敏捷地爬上一棵粗实的树飞身而下。两个黑衣人但见脖颈一道亮光闪过，喷涌而出的鲜血就已经模糊了视线。
月光下森寒的刃一滴一滴滑落渐渐冷却的热血。乌云遮住了月光只留下朦胧的光影打在树下持刀而立的女子身上。那面容的肃穆带着狠历的煞气，骇人非常。
不知手中的匕刃到底划出了几次，我只是麻木地挥动再挥动，无数鲜血喷涌的瞬间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反而从心中升腾出一种极度的愉悦与兴奋。
好似，杀人是乐趣……
剩余杀手的目光渐渐被我吸引过来，这是他们才发觉这普普通通的三人中间，唯独树下的女子才是最为可怖的一个。
他们交换了几个手势与眼神，意思全部朝着我的方向进攻。
负伤累累的华千言与九歌亦是惊慌地望着我，望着那个杀人不眨眼，嘴角噙笑的疯魔，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是看见那飞扬的面容上往日纯净的眸瞳，渐渐渲染上一种嗜血的色彩……
天上方才密布的乌云不知已被哪一道狂风吹散。皓月当空，清辉毕现，月光打在我的身上，一双赤眼闪着幽幽鬼光……
依稀间脑海中好似浮现出支离破碎的回忆。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蔓延开来，好像是我的过往，又好像不是……
头脑中，也像如今的烽火喧嚣，杀伐不断。一个红衣女子持剑而立，衣带飘飘间好像萃了残阳的血，艳的媚，艳的狂……
女子开口，语气似是悲愤，又好像叹惋。
“绮里氏全族九百余口性命，长……阿燕的死，生生世世，我绮里凤芷穷尽一切，也要……”
死了？全族？绮里氏是谁？
凤芷，这便是凤芷？她提到的其他两人，阿燕和长什么？
为什么她的回忆会出现在我的头脑中？
仅仅一瞬的清明，混沌的脑袋又开始模糊起来。
“怪，怪物，怪……”杀手中的一人惊恐地指着我，身体在剧烈地抖动着，带着周围的一群人情不自禁向后退了几步。
“啊——”怪字刚出，物还未接，但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方才失声仓皇的人，胸口上已插着一把长剑。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下，染得黑色的外衣现得一种诡谲的色彩。
“他娘的还不就是个女人，兄弟们，给我上！”
“谁敢伤他！”突来的一声熟悉的高呵声。众人向不远处的林中望去。
玄青的衣袂飘扬，骏马之上，一人稳坐，银色的面具下，一双眼显露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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