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英英知道了蒋小雨去高桥镇录像厅的事。蒋小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但是他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那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周末,距离高考不过几天时间。在回家的中巴车上,英英一直不说话。蒋小雨知道她不高兴,但是还不清楚她不高兴是跟自己有关。
下了车,两人走在去观音寺的路上,依旧不言不语。
英英父亲去世那年,观音寺煮饭的冯老太爷也死了。料理完英英父亲的身后事,英英的奶奶何老太就长期住在观音山上帮着寺庙煮饭打杂。山下全靠英英照顾妹妹小香。英英上高中要住校,何老太就把小香接到庙上跟自己一起住。其实英英家里还有一个大伯,但是完全指望不上。他老婆死了以后没人管,成了酒鬼,现在六十几岁,精神状况比不得八十岁的老母亲。
英英和蒋小雨到观音寺的时候,寺庙里已经吃过晚饭,何老太带着小香在寺门外的白果树下乘凉。何老太一见到英英,便把她领进庙里给菩萨们烧香添油。平日里晚上烧香添油的事情都是小香的功德,但是英英一周才回来一次,今天这项功德何老太特意留给了英英。
小香今年14岁,也出落得亭亭玉立,模样和她姐越来越像,都是俊俏的姑娘。不过小香学习不好,这点比不得英英。虽然才念初二,她已经在琢磨初中毕业后怎么谋生了。说她不爱学习,她偏偏对蒋小雨的高中生活特别好奇,逮到机会就会问这问那,没完没了。蒋小雨哪有那么多可以讲的,只好用一些学校发生的平常无聊的事情打发她,然而就是这些事她也能听得津津有味,时而迸发出爽朗的笑声。蒋小雨想,也许是观音寺上都是泥菩萨,能说话的人太少,她太无聊了。
英英再出来的时候带了一大袋馒头。除了英英自己当晚饭,何老太还让英英给她大伯带了些。俗话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六十几岁的不争气儿子终归还是儿子,八十岁的老娘还是不能不理不问。
何老太对英英说:“天快黑了,你赶快回去吧。”
小香笑说:“黑就黑呗,反正姐姐身边有一个护花使者!”
“护花使者……”英英学着小香的腔调,戳了戳她的头,“你呀,正经的都学不会!”
小香朝着姐姐吐吐舌头表示抗议。
蒋小雨跟着英英,向往常一样先把她送到家。走到半道上,天已经黑了,天上的星星比远近稀稀拉拉人家的灯火璀璨。英英家在坳里,已经可以远远望见,那里亮着一盏孤单的灯。坳里本来有好几户人家,现在都成了空巢,或者全家出门打工未归,或者留守老人去世后全家搬到乡镇场上住了。
蒋小雨包里有支手电筒,但是电量不足,灯光昏黄而微弱,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
“到堰塘了,小心点。”蒋小雨提醒前头走着的英英。
“呀!”英英突然尖叫一声,后退几步,躲到蒋小雨背后。
蒋小雨隐约瞅见前面有什么东西,白生生的。他有点心虚,心里诅咒着该死的手电筒。他举起电筒,走近几步。英英死死拽着他的衣服,不敢往前走。那白生生的东西在动,好像是个人,但是没有看到脑袋。
“嘿嘿,嘿嘿!”
原来是个女的,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女人突然抬起了脑袋。蒋小雨看到蓬乱头发下一张惨白的脸,吓得想喊妈。他像见鬼一样手抖脚软,手电筒都抖掉了,滚进了堰塘。那女人也受了惊吓,一阵风的跑掉了。
英英缓过神来,说:“像是海燕她妈。”
“怎么又疯了?”蒋小雨气恼的说,“也不看管好,晚上了出来吓人……可惜了,我的电筒。”
因为意外的惊吓,英英和蒋小雨之间气氛反倒融洽了。蒋小雨把英英送到家,看着她推开院门,才放心往家里走。
“你进来。”英英叫住了他,“我给你找一支电筒。”
英英的大伯正在他屋里喝酒,看到侄女和蒋小雨,带着醉意吆喝:“嘿,侄女婿,过来陪大爸喝一盅。”
“别理酒疯子!”英英拉着蒋小雨往自己家走。在英英心里,她和大伯是同一个屋檐下的两家人。
“你奶奶叫你带的馒头……”蒋小雨提醒英英。
“看到他喝酒就烦,等他喝够了再说。”
英英把蒋小雨带到自己房间,也不着急找手电筒,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目不转睛的望着蒋小雨。
“你是不是去过高桥镇的录像厅。”
没有料到英英突然这么问,蒋小雨很窘迫,不敢看英英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好奇。”
“那个女人很漂亮吗?”
“你是说录像厅的老板吗?我没有注意她长什么样。”
“嗬!”英英冷冷一笑,“你连她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就和人家……太恶心了!”
蒋小雨辩解说:“我没和她怎样。安顺也在一起,他很清楚。”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还和安顺混一起?他会为你好吗?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蒋小雨知道这件事只能是安顺说给英英听的,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觉得自己一开始就进了安顺设计好的圈套。
“我没有和她怎样,真的……因为太好奇……”蒋小雨越说越没有底气,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在英英心里有多么龌龊,颓丧的垂下了头。
当蒋小雨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完全傻眼了。英英面红耳赤,正慢慢的解开衬衣扣子,一对杏眼直勾勾的凝视着他。蒋小雨心脏砰砰乱跳,握紧的手心立刻渗出汗水。此时此刻,蒋小雨就像面对录像厅老板一样紧张害怕,不同的是他没有逃跑的念头,只想勇敢进取,真真实实彻彻底底拥有英英。蒋小雨逼近英英,勇敢的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一切都像梦幻一样美好。蒋小雨大汗淋漓,当他一脸满足准备好突破最后防线驰骋禁区的时候,身下的英英使劲将他推开。
“现在不行!”英英气息急促。
蒋小雨亲吻英英,试图软化她。
“不行!”
英英的态度很坚决。蒋小雨停下来,尽管有些失望,但是他尊重英英的选择。
穿戴整齐后,英英把蒋小雨送出院门,递给他一支手电筒。蒋小雨舍不得走,又缠着和英英搂抱一个。英英笑他傻,把他撵走了。
蒋小雨一路跑着回家,像要飞起来一样轻盈,因为刚刚经历的爱,他已经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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