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濯冰涨红了脸,又气又怒地跺了几下脚,径直往院外去了。她气哼哼地出了温府,一边在嘴里嘀咕一边往街上走去。走了没多远,有人就把她叫住了。
她回头一看,竟是那个妖精白九儿,甚是不屑地抖了抖眉梢,傲慢地问道:“叫本小姐做什么啊?”
白九儿从轿中走下道:“你哥哥呢?”
“还好意思问我哥哥?”她冲到白九儿跟前指着骂道,“若不是受了你这千年狐狸的you惑,我哥哥怎么会干出那么糊涂的事儿?对了,他都被幽王府抓了,你也应该被幽王府抓起来才对!”
白九儿转了转眼珠,流露出了一股狡猾之色:“你哥哥被幽王府抓了?当真?”
“邬云云亲口说的,怎会有假?我哥哥都是被你害的,你也别得意,幽王府很快就找上你了!”
“先替你自己担心吧,温小姐!没了你哥哥,你和你娘在温府的日子不会好过吧?你哥哥绑架了你爹最心爱的儿子,你爹一定雷霆大发,要赶你们出温家吧?唉,”白九儿故作叹息,连连摇头道,“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被赶了出来,最后的下场必会跟我一样,除了卖掉自己,还能怎么办呢?”
温濯冰狠瞪了她一眼道:“我才不会和你一样呢!”
“话别说得太满,你若真的离了温家,你靠什么过活?你名声不好,又被父亲赶出家门,哪个大户人家敢要小户人家敢娶?到头来,为了填饱肚子,什么活儿你不得干着?”
“你……”
“所以我劝你,还是多替自己想想,多替你娘想想吧!”
“我娘一门心思地要救我哥,说豁出命去也要救,我劝了她两句她还动手打我。她跟我哥一样,都魔障了!”温濯冰气愤地抱怨道。
“你才知道啊!你娘从来都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温濯冰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是你哥从前跟我说的,说你娘曾被你家大娘害掉了一个孩子,后来才生下了你,可你娘心里一直不舒服呢,嫌弃你是个女儿家,又嫌弃你总是惹祸,常常念叨要把你早早送出门儿去,让耳根子清静清静,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宁愿没生过你,你就是她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什么好事儿都没做过一件,就是来找她讨债的。”
“什么?”温濯冰眼珠子立马瞪圆了。
白九儿掩嘴一笑道:“我可不是挑拨你们母女的关系,实实在在是你哥从前这样跟我说的。在你娘心里,你哥就是她的全部,如今你哥出事儿了,她肯定会豁出命去救你哥,至于你,呵呵,自求多福吧!现下,温家恐怕已经没人在意你的死活了,很快,你就会跟我一样了。”
“不会!”温濯冰紧了紧牙龈,眼露凶光道,“我不会变得跟你一样!我是温家的小姐,我才不做那种下作的事儿呢!你少吓唬我,我爹不会赶我出温府,不会!”
“你爹或许是不会,可将来你爹两腿一蹬,温府落到了温庭笙手里,你还会有好日子过吗?他跟你向来就过不去,你从前还三番四次地羞辱过他,你觉得他会让你舒舒服服地待在温府里做小姐吗?”
温濯冰整张脸都紫了,愤怒地瞪了白九儿两眼,扭身跑了。白九儿望着她跑远了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阴笑,回身道:“起轿回去!”
直到这时,牢中的温庭悦才渐渐苏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时,他瞬间弹跳了起来,之前所埋藏在心里的阴影全都涌了出来,显得十分慌张恐惧。
“这是哪儿?这是哪儿?”他冲着牢外大喊道。
喊了许久,终于有两个人缓步走了过来。他睁大眼睛使劲一看,原来是赵策霄和云云。他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恐怕已经中了他们的什么着了!
“喊什么?你以为喊两句就能出去吗?”策霄走到他跟前,面带蔑笑地看着他。
“你们不想要温庭笙了吗?”他垂死挣扎道。
“你说温庭笙?他现下好好地在温府里呢!”
“什么?”他错愕了。
“说起来得谢谢你,多亏你告诉我们温庭笙在温府里,不然,我们可够得忙了。”
“这不可能!我怎么会告诉你们?怎么会?”
“我们幽王府要对付你这种小虾,多得是办法,你以为你拿着温庭笙就可以要挟我们吗?真是天真幼稚加白痴呢!实话告诉你,温庭笙已被救出,性命无大碍,而你家老爹呢,气得差点吐血,说一定要再见见你。念温老爷从前待我家云儿不薄,明日我就送你回去见见你那老爹,让他好好训训你吧!云儿,我们走!”
“赵策霄!”温庭悦情绪激动地冲策霄喊道,“你有什么能耐?你不就仗着是幽王府的郡王吗?你有什么能耐?”
策霄转头冲他轻蔑一笑道:“对,我就仗着我是幽王府的小郡王,怎么了?你还不许?你如此嚣张不可一世,不也是因为你家是隆兴首富吗?斗不过了就来掰扯这些,有意思吗?好好待着,回头再来找你!”
“云云……”
“二少爷,”云云略带失望之色惋惜道,“我早已劝过你,不要闹到众叛亲离的地步,可你始终不听,如今你也埋怨不得任何人了。但愿你还有悔改之心,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我还能向王爷求个情,饶你一条性命,否则……你好自为之吧!”
云云和策霄一齐转身离开了,望着两人的背影,温庭悦又恼又怒,抡起拳头使劲地捶着木柱子,直到捶得没了劲儿,他才缓缓地滑了下来,瘫坐在了地上。
一切都完了,全都完了,我温庭悦将一无所有,还会沦为他赵策霄的阶下囚,老天怎可如此地偏心呢?为什么他会是郡王,而自己偏偏只是一个富家子弟而已?从前父亲所说皆是错误的,说什么权贵是把刀,一不小心就会有灭门之灾,还是安心做个商人为好,全都是假的,大权在握,那才是真真实实的感觉!
天一亮,策霄和云云就来带温庭悦走了。三人坐一辆马车从齐王府后门上离开了。马车刚走到温家所在的那条街的街口,云云就瞟见小药儿从马车前晃了一下,飞快地过去了,她忙叫停马车,跳下去将小药儿叫住了。
小药儿回头一看是她,赶紧又跑回来道:“云云,出事儿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出什么事儿?”她忙问道。
“温老爷没了!”
“什么?”
“万姨娘和……和甄姨娘都中毒不轻,还在那儿半死不活地躺着呢!”
“怎么会这样?快!立刻回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小药儿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知道今早他正给温庭笙擦洗身子时,露巧忽然跑来说万姨娘中毒了,小药儿忙把温庭笙交给了露巧照看,自己跑去万氏那边瞧个究竟。
刚跑到万氏门口,甄氏那边的人又跑来说甄氏也中毒了,小药儿心里一下子就不安了起来,拔腿就往温老爷房里去。当他和阿梁推开温老爷房门时,温老爷正口吐乌血地躺在地上,早没气儿了!两人当时吓得不轻,一个去找大夫,一个就跑去找云云了。
云云三人赶到温老爷房间时,温老爷已经被抬回了*上,大夫也确认了,温老爷已经过世了。温庭悦瞬间惊呆了,噗通一声跪在*前,大喊道:“爹!”
“万姨娘呢?甄姨娘呢?”策霄转头问阿梁道。
“两位姨娘都中了毒,万姨娘稍微轻些,甄姨娘恐怕就危险了……”
“什么?”温庭悦霍地起了身,拔腿就往外跑去。策霄忙让两个王府侍卫跟了过去,然后对云云道:“此事蹊跷得很,好端端的一家人怎么会有的中毒有的忽然吐血死了?必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云云忍着悲痛,转身问阿梁道:“阿梁叔,除了老爷,甄姨娘万姨娘之外,府里还有别人出事吗?”
阿梁道:“没了,就三位主子。”
“那与甄姨娘同院住的七小姐呢?她是否也中毒了?”
“说起七小姐……老奴到这会儿都还没看见她人呢!”
“没见到她人?”
“老奴刚才去甄姨娘那边时就没看见她,问丫头,丫头说她可能还在睡觉。老奴忙着甄姨娘这边的事情就没再管了,这会儿想起来还真觉得有些奇怪。”
“小药儿,”云云立刻吩咐道,“去把温濯冰找来!”
小药儿去后,云云又问阿梁道:“你们进来时,房中可还有其他人?”
“并无他人。”
“老爷人在哪儿?”
“就在这地毯中央,”阿梁指着云云脚边道,“当时我和小药儿吓坏了,跑过来一摸老爷的颈脉,已经不行了。老爷当时嘴里吐的是乌血……”
“乌血?”
“对。”
“那老爷可能半夜就已经命陨了。”云云皱眉道。
“老奴想不明白啊!老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口吐鲜血而亡呢?四少爷已经平安回来了,他已经安心很多了啊!”
“昨晚这房间里可有人来过?”
“万姨娘来过,但当时老奴也在,万姨娘伺候老爷用过药汤之后便离开了。之后,老奴就在这外间的榻上睡着,没其他人来过了。”
策霄走到旁边窗户处看了看,招云云过去道:“你看,这儿有很明显的两个泥巴脚印,有人从这儿翻窗进来过。”
云云低头一看,还真有两个带泥印的脚印,正想描下来比对时,小药儿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说道:“云……云姐,七小姐……七小姐不在房里,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云云转身问道。
“而且她房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不仅如此,听五娘说,甄姨娘房里的首饰盒零钱盒也全都不见了!”
云云眼珠微微放大,惊讶了片刻后,她立刻对阿梁道:“阿梁叔,找找老爷房里的东西,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
阿梁连忙动手翻找了起来,当他走到温老爷平时存放贵重物品的描金雕花漆柜前时,稍微愣了一下:“这柜门怎么开了?老爷平日里都是锁上的啊!”
“打开瞧瞧!”云云忙道。
这不打开不知道,一打开真是吓一跳,柜内十分凌乱,房契地契欠条什么的胡乱地塞在里面,经阿梁仔细清查,那些契约都在,唯独搁在里面的金条玉器不见了。
“看来温濯冰嫌疑很大啊!”策霄冷冷道。
“难道昨晚是温濯冰偷偷进了老爷房里?”云云疑心道。
“或许她就是来偷东西的。她偷完了她娘房里的东西不甘心,又跑到温老爷房里来偷,被温老爷发现后发生了抓扯,温老爷大概就是这样被气得吐血身亡了。”
“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女儿?”云云气愤道。
“照这么看来,万姨娘和甄姨娘的毒也应该是她下的,”策霄摇头鄙夷道,“当初在温府的时候就看出她并非善类。那时她才十三岁,竟都赶将你推下假山,可见心肠之狠。这几年,她大概历练得越发地狠毒了,连自己亲生爹娘都敢杀了,留在世间就是祸害呢!”
“不行,得尽快把她找回来!”
“来人!”策霄吩咐身后侍卫道,“即刻全城通缉温濯冰!城外四个方向也分散出暗探搜寻,务必要将她缉拿回来!”
侍卫刚去,素琴匆匆地跑了进来,着急地对云云说道:“云云,不好了,姨娘刚才又吐了一小口血!你看,你是不是能把齐王府里的大夫请来给姨娘瞧瞧,我听说齐王府里的大夫比宫中的还好呢!”
云云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一个人,她肯定能救姨娘!”
云云说的这个人正是双璇。双璇很快被叫到了温府上,为万氏甄氏两位姨娘清毒。一番忙碌后,两人的毒清去了大部分,性命没有大碍,但仍需修养。其中甄氏所中之毒较重,会不会有后遗症就很难说了。
温家此时已无一个主子可出来撑撑场面,云云只得先留在温府料理温老爷后事。温庭悦也暂时留下,为温老爷敛葬守灵,送温老爷最后一程。
云云与阿梁商议了扶灵回隆兴的事后,回到了灵堂内。此时,温庭悦正在四个王府侍卫的看管下,面色如灰地烧着纸钱。云云走到他身边蹲下道:“我与阿梁叔已经商量好了,后日便扶棺回隆兴,庭笙会跟着回去,庭善那边已经知会了,至于你,我会跟王爷求情,许你回去安葬老爷。”
温庭悦轻蔑地笑了笑,继续低头烧着纸钱道:“那我是不是得多谢王妃娘娘您了?”
“你不必说这些讥讽的话,我不是想向你显摆我如今的身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看在庭笙和温老爷面子上。二少爷,事到如今,你也该清醒了。”
“对,”温庭悦将手里的纸钱往火盆里一扔,自嘲地笑了笑,“我是该清醒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可谁会想到真正厉害狠毒的人是我妹妹。你说要是我早像濯冰那样狠,又有你们什么事儿呢?”
“我劝你别再执迷不悟了,甄姨娘已经成了那个样子,双璇说了,她或许没法下*了,她还需要你照顾,你别让她晚景太凄凉了。”
“那你想我怎么样?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哼,”温庭悦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你用庭笙来要挟我,打听惊鸿雀的下落,这只是你自己的事儿,与别人无关?”
“对,只是我自己的事儿,与别人无关。”
“你还想挣扎什么?”云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你还想讨好你的主子,以图日后效力吗?你清醒点行不行?别人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那你想我怎么样?”温庭悦忽然暴躁了起来,跳起来一脚踹翻了火盆,大嚷道,“你想让我对那个赵策霄摇尾乞怜吗?想让我去求他放我一条生路吗?做梦!我温庭悦要死也得死得有骨气,绝对不会向他哀求半分的!”
“押住他!”策霄从堂外快步地走了进来,挡在云云跟前道。
四个侍卫一起将温庭悦摁在了地上。策霄低头看着他道:“别给脸不要脸,行吗?若不是看在云儿的份上,我会这么好心让你在这儿给你爹烧纸?你最好老实点,不然就滚回大牢去!”
阿梁忙走了过来,恳求温庭悦道:“二少爷,您别这样啊!您得让老爷走得安心啊!这儿是老爷的灵堂,不要再闹了,不要再闹了!”
“阿梁叔,你也改姓了是吧?”温庭悦抬起一双血红阴冷的眸子看着阿梁道,“你也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是吧?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样跟我说话?你只是我爹收养的一个孤儿而已!这是我们温家的灵堂,跟你有什么关系?滚!”
“二少爷,您冷静一下啊……”
“老驴头,本少爷叫你滚你没听见吗?本少爷才是温府的主人,你算什么?那野种算什么?你们统统都给我滚!”
“我看他是疯了,”策霄抄手冷冷道,“给自己逼疯的。这样的人,云儿你觉得适合去给温老爷送丧吗?”
云云看着温庭悦那暴怒癫狂的样子,摇头惋惜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从前温家最春风得意的二少爷,最适合接掌温家的二少爷,现下却与一个疯子没两样了,真是叫人遗憾……”
“我看就没必要让他回去送葬的,关回牢里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
策霄手一抬,四个侍卫就把温庭悦拖出了灵堂。阿梁跪在那儿,摇头叹息道:“好好的一个温家,好好的一个少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老爷,温家以后怎么办啊?”
“阿梁叔,您别太难过了,温家还有庭笙庭笙以及三小姐呢!”云云走过去安慰他道。
“老爷最器重的就是二少爷了,如今二少爷变得癫狂了,不知道老爷在九泉之下能否安心啊!”
正说着,左应勉小跑着进来了,嘴里喊道:“策霄哥,人已经找到了!”
“温濯冰找到了?”策霄忙问。
“嗯!我已经带来了!”
话音刚落,温濯冰就被两个侍卫押着走了进来。当她抬头看见温老爷的灵位牌时,吓得连声惊叫了起来,拼命挣扎想往外跑,却又被两个侍卫死死地拖住了。
“在哪儿发现她的?”云云问道。
“城外一里处,”左应勉道,“说来还真悬,差点就不能把她带回来的。”
“怎么回事?”
“我们赶到的时候,有两个人正想把她给杀了,幸好我们去得及时,才把她从鬼门关里捞了回来。”
“什么人想杀她?”
“那两个人我交给了灵珠,灵珠已经带回齐王府审问了。”
温濯冰还在尖叫,还是挣扎,云云扭头看见旁边有盆净手的水,端起来就朝她脸上泼去,她顿时就不叫了。
“温濯冰,昨晚是你进了老爷的房间,把老爷气死的对吧?”云云质问道。
温濯冰哆嗦着,瞳孔里全是惊恐:“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万姨娘和甄姨娘的毒也是你下的对吧?”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忽然又喊了起来。
“你心肠未免太狠了吧?旁人也就罢了,老爷是你亲爹,甄姨娘是你亲娘,你竟下得去手?我看温家最狠的人是你才对!”
“什么亲爹?什么亲娘?我爹要真当我是女儿,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个野种骂我?还有我那个娘,她一直不喜欢我,她嫌我是个丫头,她讨厌我……”
“所以你就要对他们下狠手吗?他们养育了你,你该反哺,不是恩将仇报!”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温濯冰嘴唇发紫全身颤抖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知道吗?温府没人管我了,我只能靠我自己,我只是想拿点我应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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