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当夜,飞雪千里,冰冻数尺,冷雪染白瓦檐,寒风跃跃欲试。
黑夜里,我站在窗台,也能清晰地看到远方的白色景物,雪景虽美,却无心赏景。
当夜爷爷哮喘病发作了,爸妈连夜将他送往城镇医院,因此我彻夜难眠。
冬季,是老年人最不想度过的季节,也是老年人最想度过的季节。
每逢寒冬,在外的忙碌的人,都将陆陆续续地归宿,与在家的老人们,齐聚一堂,以致阔别已久的亲情。
寒冬,也是一种无形的杀手,它会剥夺我们的生命,但愿爷爷平安无事。
此夜,独自赖在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寂寥,心里总感觉空空的。
那种感觉,仿佛能窒息自己的生命,紧接着便是圣诞节的来临。
凌晨破晓。
我一如既往地起床,也不知道昨夜何时入眠,总感觉很困,哈欠连连几次袭来。
天色依旧漆黑,我家的路灯依然亮着,想必昨晚我爸妈一整夜未回来,那么爷爷的病情……
想此我的心头一阵酸楚,总有不好的预感挥散不去。
在厨房走了一圈,揭开锅盖,里面摆放着冰凉的咸菜,还有一碗冷冰冰的白米饭,另加一碗冷芋头。
按理来说,我会先烧火,再将饭菜热一遍,然后吃完上学才是。
可当我准备生火时,一股寒风,从破旧的橱窗的细缝间袭来,顿时让我所有的念想都将之熄灭了。
迷惘的我就这么在屋内走一圈,企图寻找其他入口的食物,想来想去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就我家这种穷酸样还能有什么吃的呢。
于是我又折返厨房准备生火,手指似乎冻僵一般,纵使我倾尽全力折断手里的干柴,崩断的木柴把手给反弹的不要不要的。
然而我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这次彻底认输了,放下手里的干柴,一个人站在厨房内,一直就这样发呆下去,我总想抱怨什么,抱怨这个家,还是抱怨自己的命运。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时候的确羡慕那些城里的孩子,他们似乎天生就是属于贵族,得到上天的眷顾,或许他们前世真的造福人间,换来今生的富有。
可我呢,前世到底做了些什么呢,我透过寒窗,听着外面风雪依旧,眼泪像是安抚我一般的滑落下来,温暖我的脸颊。
虽然二十一世纪都说人人平等,其实不然,我一直都觉得当今,人与人之间,依然存在三六九等的待遇。
算了,再多的抱怨只会令自己更加颓废,更加觉得这个家不堪,我不应该这样想不是吗?
或许我的内心,真的太孤独了。
既然没有胃口吃东西,于是整装之后,便往小镇出发,路上的行人亦不少见,大雪染白了整个世界。
坐在大巴车内,我用衣袖抹了抹雾白的玻璃窗,道路两旁的白杨树架上,堆积着厚厚的积雪,白色的积雪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已弄得玄尘不染。
突然我想起了一句话,那句话是怎么说的:‘下雪了,带着自己心仪的伴侣,手牵手一起踏雪而行,因为那样,我们将会一不小心,一起白了头。’
看,这句话多美,爱一个人,不就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一起成长,在最后的时光里一同凋零吗?
伴随着车晃的节奏,幻想着我与张淑玉手拉手行走在小镇的青石板上。
她倾城一笑,我暮然一笑,她为我抚肩扫雪,我为她弄发抹雪,我们走着走着,顷刻间,我们都白了头……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水本无愁,因风起皱。
在车内,我本无心笑,因她存在我的幻想中,我居然会痴心失笑。
带着迷乱的心思,我已抵达学校,教室里空无一人,我想去校内早餐地点寻点吃的,于是便沿着老路直行。
在路途中,我看见一颗道不出名字的大树下,站着熟悉的身影。
因为熟悉,所以我仔细打量过去,从她的背影看去,她围着白色的围巾,戴一顶白色的帽子,身着白色的羽绒服,还有一条浅色的牛仔裤。
若非我眼力相当给力,恐怕我真看不出来那是一个人影站在那儿。
一身白装,与天地同色,与自然浑然一体。我悄无声息地地迈过去,居然还是被她发现我的靠近了。
“你来了?”
张淑玉转身那一瞬间,手里捧着我爱吃的豆浆油条,热腾腾地雾气在寒冬中格外显眼。
我惊呼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张淑玉只是淡然一笑,道:“这是给你准备的早餐。”
未等我开口拒绝,她紧接着说道:“不过你得付钱给我。”
“额……”我想这也是应该的,便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早餐,问道:“多少钱?”
“五块二!”
“这么贵?”平日里三块钱都有多,怎么她收我五块二,不是小数目耶,我两天的早餐钱也,我能不惊讶吗。
她双手放在自己的衣兜里,挑眉说道:“首先,我亲自给你买早餐,这得加钱对吧。”
听闻这话,我咬了一口油条便僵住了,眼珠子瞪得老大,我想说话又被她打断了。
“其二,大冬天的站在着等你,是不是也得加点费用,而且你也省了体力前往早餐店,不觉得该加钱吗?”
我看着不过五十米远的学校早餐店,无语地说道:“好像是应该加钱吧……”
“吧字去掉,”张淑玉抿着嘴唇好一会儿,说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问道:“你吃了吗?”
她连忙点头,我示意她与我返回教室,在路途中我说:“你想问什么事情问吧。”
张淑玉想着昨天我把苹果送给文静的那一幕,犹豫不决好一会儿道:“你确定告诉我吗?”
我喝了一口豆浆,斜看她一眼,道:“好歹我也是你的哥哥,只要不涉及**,告诉你又何妨?”
张淑玉本有心问我,但听到我提到**两字,她开口质问的念头突然间消失了。
张淑玉望着前面分岔路口,哪里将会是我与她分开的道路,她回她的教室楼,我回我的教室楼,她低头冥思好一会儿,道:“圣诞节快乐!”
说完,张淑玉匆匆离开,而我像个呆子一样站在原地,分明是问我一件事,她怎么就说圣诞快乐?
我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你也圣诞快乐!”
张淑玉头也不回地道:“我不快乐!”
她怎么就不快乐了?我欲想开口质问,头顶树枝上一坨白雪恰好砸在我的头顶。
待我拍掉头上的积雪后,张淑玉已经消失在道路间了。
她不快乐,我又怎么快乐的起来,我看了看手里的豆浆油条,狠狠地吃上几口,不是因为花了五块二买来的,而是因为她给我买的。
话说买的,我刚才好像没有给她钱吧,想此我再看向她消失的方向,来日方长,总有机会给她。
我回到教室,意外的发现张浩居然来了,天呐,这可是破天荒的早。
张浩无精打采地在摆放书本,我信步走去,拍打了他的肩膀道:“什么情况,来得怎么早?”
张浩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透露出他所有的不悦。
只是平淡地对视一眼后,他继续摆放着书本说:“享独食,也不知道给我带一份。”
听闻他的话,我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坐在旁边道:“花了五块二买的,又怎么能说是享受两字。”
我再看了看手里的豆浆油条,也没正眼看他,递向他道:“如若不嫌弃,给你吃。”
张浩摇摇头,道:“算了,我可享受不起张淑玉买给你的。”
我顿时惊讶,他怎么就知道是张淑玉买的?未等我开口询问,他看向我道:“说句实话,我真的有些羡慕你。”
我心头仿佛受到某种实物深深地一击,我与他发小,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的对话,张浩曾经可是那样的放荡不羁,这话又怎么会出自于他口呢?
张浩见我愣了半响,继续说:“我其实很早就来了,而且还是和张淑玉搭上同一班车,或许因为我的存在,有封信她没有塞给你吧?”
“什么信?”我像是一个听故事的孩子,特别感兴趣,因为那是关于张淑玉的事,而且还是与我的事情。
张浩回忆:
下了大巴车,先去了一趟学校的厕所,然后回到教室的时候,恰好看到张淑玉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放入我的书桌内。
张淑玉见到张浩来了,连忙把信封抽了回去,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往门外走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你知道吗?”张浩问道。
我兴奋中带有一点点的失望,问道:“为什么?”
“她绝对是喜欢你,那封信绝对是表白,不然为什么要把信抽回去?”张浩肯定的说道。
“你想想,如果是其他事情,她又何必以信代话,反正这种事情我也没少见,但你们之间的事我还是头一次见。”
“你喜欢张淑玉这已经是我们兄弟皆知的事实,张淑玉喜欢你也是一件事实,可是你们好像一直都是朋友相待,你不觉得可笑吗?”
张浩的话虽然有道理,可当我想到了昨晚赵云川与张淑玉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些道理怎么都觉得不堪一击。
我问张浩:“你说我与她之间的事情可笑,那你与赵书婷呢?”
张浩顿时哑口无言,我追问:“昨天你和乔冉在一起开心吗?”
“我们没有在一起!”张浩怒目相言。
我被吓了一跳,便闭口不言,张浩自知语气太过激动了些,于是调整语气,缓和道:“昨天我根本就没有和乔冉一起去吃饭。”
我问:“怎么了?”
“我们走出学校门口,我就拒绝她了,而且……”张浩看着书本说道:“而且还告诉了她,我真正喜欢的人。”
“我希望她对我死心,虽然这事对她有点残忍,但这种事对我的内心更加残忍,我不想自己的内心受折磨。”张浩很是认真地说道。
我把早餐放下,淡言道:“赵书婷开始学画画了,以后相见的时间会更少了。”
“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已经知道了?”我更是惊讶,我好像没有告诉过张浩吧,他又如何得知的?
我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张浩与乔冉分开后,张浩偷偷摸摸地跟踪了赵书婷和饶夜欣好一段时间,直到听闻赵书婷去学画画后,他便回去了。
当然,这种做法他并没有告诉我,他觉得跟踪本来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何况还是他张浩跟踪赵书婷。
张浩直至今日才知道,人们说的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意思。
虽然他与赵书婷并没有开始,也算不上失去,但那种寄存在心灵的感受,我们都体会着,那就是一种失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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