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那以后,张淑玉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我已经知道她准备送信的事了,然而又猜想着我喜欢的人不是她,无法面对我们之间累积的友谊被一封表白的信纸给破碎。
那时候的我们,除了逃避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吧。
寒假前夕,校园男篮组建名单终于公布出来了,应证了班主任的话,我与张浩以及曹轩都在男篮名单中。
至于张浩情敌饶夜欣出现在名单中,也是我们所料之中,明年开春我们将会在学校集结,中旬将会参加比赛。
对于校园所有球迷那是一件多么振奋人心的事,可对于张浩呢,那是一件情敌之间暗流汹涌。
我无法想象出,情敌之间合作,是否能打出篮球之间的默契,更不敢奢望冠军的落属。
…………
北斗星移,日月换新,岁月在悄无声息地奔流,我们都像迷失在沙漠的旅行者,目标只是寻找那简单的毕业出口。
那年除夕,黎明的曙光穿破层层薄雾,凌驾在小镇之上,林间小路上躺满的寒霜,已然消逝。
溪水欢快地流淌着,因为朝阳的折射,显得波光粼粼,像是某位仙人在溪水上洒了一层金沙。
东林竹园,迎着柔和的晨风摇曳,仿如某位老翁手中的钓竿。未干的露珠,顺着叶脉集聚在叶尖,似落非落的随着枝叶点缀,犹如蓄力已久的一枚导弹。
突兀,一只山雀飞落竹枝,那滴露珠终究坠落在萎黄的干草堆里,销声匿迹。
随着镇上多户人家的鸡鸣声,鞭炮声已然响起。
晨阳高升,自高空远看我们的小镇,层层薄雾开始渐渐消散,自然小镇的轮廓逐渐清晰可见。
石桥旁那颗梧桐树下,围观一堆老老少少,气氛着实热闹。
原来是一老人执笔书写着新春对联,红纸黑字,字迹可真了得,似如龙凤追逐,行如流水,亦不多见。
随着老人洒脱的身法和手笔,一副由毛笔书写的新联呈现在人们眼前,一位中年人朗声读诵。
“一年四季春常在,万紫千红永开花,横批:喜迎新春。”
此间无人鼓掌,安静的不能再安静了,按常理是不应该才是呀。
是的,因为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等待什么呢?
我站在人群中,随着众人将目光转移另外一角落,原来那里站着一少年,手里握着毛笔同样在红纸上书写着什么。
身旁一孩子问一老人:“爷爷,他又是在干嘛?”
老人抚摸着身旁的孩子道:“他是在与他家爷爷写对联,孙儿呀,以后你也要多努力读书,给爷爷我长脸。”
原来如此,之前写对联的老人是那边少年的爷爷,两爷孙在石桥树下写对联,了不起。
可那少年到底是谁,我拨开人群,逐渐靠近正在认真书写的少年,顿时我愣住了,他居然就是赵云川。
“好!写完了。”
随着身旁一中年呼声后,赵云川收笔平复气息,那中年人朗声道。
“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横批:欢度春节!”
在此之间,许多闻声朗读间不对赞美此联。待横批诵完,掌声如雷贯耳,众人赞口不绝地叫好。
“老赵,您这孙子了不得啊!”
“是啊老赵,虽说您这孙子,书法不如您,但日后勤加练习,必然有朝一日有您这一身风范呀!”
赵云川的爷爷满意地抚弄着银白色的胡须,听闻众人赞美后,拱手作揖道:“承蒙各位的赞美,我这孙子,平日里就爱跟着我学写对联,今日在这里给大家献丑了!”
一老人上前说道:“老赵太过谦虚了,您这孙子,日后必成大器。”
那个时候,仿佛一手好字,一手好联就能得到人人夸赞,是啊,就联我都羡慕不已。
我带着羡慕的心情准备离去,就当我转身的一瞬间一道清甜的声音传进我的耳畔。
“安澜,你也在啊!”
原来是张淑玉,我顿时开心不已,没想到大过年她也在这里,她一身喜装走近我,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张淑玉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赵云川,说道:“今天早上,赵云川告诉我在这里与爷爷比拼写对联,所以我来捧个热闹,你呢?”
听闻她提到赵云川,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些难受,怎么感觉我已经开始逐渐地恨赵云川了,之前的那种羡慕已经开始慢慢地演化成了嫉妒。
我好不习惯这种感觉,我只是淡淡地噢了一声,也没再说些什么,张淑玉见我愁眉不展,问:“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我在想,如果她真的喜欢我,她为什么又会在我面前常常提及赵云川,本来这种事情我应该问清楚才是,可眼下,那么多人,我还是不问的好。
“没事,我还得回去,等会儿去镇上买点鞭炮。”我与张淑玉在人群间开始闲聊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赵云川倍受人们的赞扬,笑得合不拢嘴,但他的目光,一直在寻找人群里的张淑玉。
赵云川今天的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让张淑玉一睹他的光彩,好让张淑玉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之前连续几幅对联下来,张淑玉都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只是现在人呢?
赵云川眉头紧凑,似有不悦,只因发现我与张淑玉站在一起聊天去了,更令他不悦的,必然是我的出现吸引了张淑玉,而不是他的对联吸引了张淑玉。
赵云川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打定了一丝注意,便脱离人群向我走来。
众人见赵大公子走来,先是让开一条道路,目光紧追着他的身影,都想知道他去干嘛。
“安澜,新年好啊!”赵云川上前就是向我问好。我理应问候,便道:“大家都好才是好,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写对联,真是了不起。”
我诚心给他点的赞,我并不知道我的言语中有什么错误,但他不觉得如此。
赵云川听闻我的话,嘴角浅浅一笑,先是看了一眼张淑玉,她只是微笑不语,再看看我与张淑玉所站的距离,就差一丝就能肩靠肩了。
赵云川打心底开始嫉妒我了,自小长大,他与张淑玉从未如此靠近过,赵云川眉头轻挑,道:“噢,你既然说我也会,那不就是你也会写咯,我们也来比比对联如何?”
我心生惊讶,赵云川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之前所说的也字,是没有想到而已,并非代表我会你也会的意思,想必他一定误解我了,于是我想解释,却被他阻截了我的话。
“爷爷,各位乡亲,这是我们学校的尖子生,一手好字,学习成绩特别好,我想让他为我们写上几幅对联,大家觉得如何?”赵云川对着众人说道。
迎合着赵云川的话,众人都说好,唯我不依。
我那能写什么对联,打小起就没见过多少对联,要真让我写,我岂不是出了洋相。
岂料我心所想的事情,真如赵云川所料的,我忙冲着赵云川说道:“等下,我真不会写。”
赵云川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安澜,我知道你一向谦虚,但今天大过年的,就当给镇上添添喜气。”
“是啊是啊,我说小伙子,你写一两副给大家看看嘛。”
“对啊,年轻人谦虚是好,太过谦虚也是一种不礼貌啊。”
众人难劝,我一张口岂能对付的了那么多人,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赵云川怎么就找我也写对联,这可真把我给急死了。
我本想着张淑玉或多或少也会帮我说上几句话,不料我看向她的时候,她全然一副满怀期待的神情看着我。
看吧,这必然是不用说,也是希望我写上一两副对联。
赵云川爷爷走了过来,抚了抚他那银白色的胡须,温和地笑道:“年轻人,我孙儿与你同校,多少对你熟知一二,写上几幅对联就当给众人一饱眼福难道就真的为难你了吗?”
我愣是没听懂啥意思,他继续说道:“乡里乡亲的都等待着你一个人的决定,你总不能让众人失望而归吧。”
我有些慌了,说句实话,我哪能写什么对联,可这种事情仿佛我是无法拒绝了。
显然赵云川的爷爷已经开始用言语逼迫我登台献丑了,此刻我灵光一闪,忙说:“对了,我爸叫我买点年货回家,我得回去了。”
赵云川站在张淑玉身旁笑得有些得意,显然对我的举止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决定让我出丑出到底。
连忙上前抓住我的臂膀,说道:“安澜,你我都是平辈,我都写了十幅对联,哪怕你写一两副也好啊,再谦虚下去,我可不那样说,我怕别人说你虚伪啊。”
张淑玉听闻此言有些生气了,定然张淑玉并非熟知我,但站在某种角度上,言语上对我的伤害,就是对她的伤害。
只因为喜欢,包括我也一样,如若有朝一日,有人伤害张淑玉,我自然也会生气。
张淑玉上前站在我身旁冲着赵云川说:“什么叫虚伪,他是不好意思而已,安澜,对吧!”
额~~~~~我有点小兴奋,因为她在帮我说话,有点可以证明,我或许在她内心是有那么点点位置可以明确。
我是开心了,但刚才张淑玉的话对于赵云川来说,那可真的令他好生生气,赵云川无奈地深吸一气,顷刻间平复下来。看着我说道:“是男人嘛?是男人就不要不好意思!不是男人你可以选择离开了。”
赵云川平日里的君子风范顿时消散,怎么感觉都不像是我认识的赵云川啊!
“他当然是男人!”
一道有力而坚定的声音从人群外响起,我听闻这话,很是开心,因为他来了,想必这种场合只有他才能帮我搞定。
所有人都顺着同个方向看去,迎面走来的也是一少年,上前第一句话:“云川君,你居然这么说,那有种就和安澜对对联!”
“对对联?”
“不是吧,两个年轻人对对联?”
“这下有得看了,你猜老赵的孙子敢不敢接?”
“你这不是轻视人嘛,好歹老赵一手栽培的人才,你看这小子,我怕是对不出来吧。”
众人议论纷纷,听闻两个年轻人开始对对联,更是激动的鼓起掌声来了,引来了路人前来观看。
我被众人轻视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对于小子来说,别说是我,就连我们家,都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家庭,自然支持者少之又少。
先不说对对联有多难,首先必定是对这对联的认知有多少,脑子要转的快,且不说对的得多好,起码对出来的对联相对工整。
说来这事常在古人的书生之间多少有过,可当今哪里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凑在一起对对联,这简直就是扯淡!
赵云川冷哼一声,冷眼相对道:“张浩,不是我自夸,只要安澜敢说好,我就敢接!”
我抓住张浩的臂膀几乎快用尽了全力,我还以为他是来给我想办法解脱的,哪知道他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把我往死胡同里逼,这不是让我更加难堪嘛。
张浩冲着我说:“别人用心给你搭建舞台,你自当用尽才华绽放光芒,可别忘了,张淑玉在这里。”
张淑玉听闻这句话愣了会儿,有些羞涩地瞪了一眼张浩,而我呢,可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张浩最后一句话,就是那句张淑玉在这里,为什么说这句话,暗示我不要输给情敌赵云川,输人不要紧,输志才是年轻人的最大败笔。
古有云:人可穷,志不可穷。
我咬着牙,看着赵云川那副挑衅的模样,我也开始生气了,说道:“既然你盛情邀请,我当仁不让,还望各位不嫌!”
张浩顺手一巴掌拍打在我的肩膀上,狠狠地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
张淑玉抿着嘴唇,心里暗道:这才是我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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