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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瑜半夜醒来,却不见满喜在身边,不由奇怪,再一看周围,已经满是朦胧雾色,景致杂乱而多变,根据以往经验,他知道定是自己定是又误入他人梦境。
现在他从头到脚包括吃穿用住都是主人家的东西,如果猜得不错,他那一身睡袍也一定是郑庄以前用过的。
记得姬菵以前曾经说过,在自己还没能力随意出入他人梦境的情况下,将依赖的入梦之物丢弃即可,如果实在不能丢弃,就哪里都不要动,站在原处即可,因为梦中你挪动一小步,现实很可能就不知道在三哪里。
兰瑜看着那身睡衣,真的丢弃了岂非就是历史第一变态?然而刚才迷迷糊糊间又的确走了不止一步,想来想去,突然就对此梦感了兴趣,究竟古人的梦是什么样的呢?想到这里便一个人前往梦境的最深处。
十里雾散,眼前一切明朗,兰瑜见到梯台高耸,便知这是山庄脚下。
那日饭局上兰瑜请求郑庄帮其找寻失踪友人,郑庄二话不说第二天就带他去了衙门,一路上最另兰瑜印象深刻的,莫过于两种东西,第一种是从山庄别院大门一直到山脚的路,台阶陡峭,目不见底,他与郑庄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山下,回来又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而郑庄却打趣的笑他:连个经常出门的读书人也不过如此。
想来古人行军必是艰苦异常,所以作为军人,必定要时刻保持一种状态,故将别院建得如此不合常理。
第二种就是骑马:兰瑜本没骑过马,即使在梦,也只骑过满喜,想着就要露出破绽,哪知那畜生居然异常安静,兰瑜骑在上面使劲踢了好几次马肚子它都没反应,后来兰瑜没招,仅仅就是微微夹了下马肚,它却毫无征兆的飞奔起来,差点没将兰瑜甩出马背。郑庄见此,又不禁哈哈大笑。
两人来到衙门,兰瑜好不容易让画师跟随自己口中描述画了胡茂和周炽星的像,但是兰瑜眼中看来,除了胡茂那细细的小眼睛,其他的特征真是一点不像,尽管兰瑜并没有想靠这两张画像找到他们。
他的目的很明朗:再过一日郑庄便会进京,据说朝廷上有什么大事,兰瑜则可趁这时日行点鸡鸣狗盗之事,顺点郑庄的钱财当路上细软,然后带上满喜悄悄离开。
山脚下两旁白色梨花,只见远处一人车马扬鞭好不神气。兰瑜一眼便看出这人就是郑庄,他站在一株梨树后,见郑庄正小心寻找着什么东西,从他手中不知什么多出了一把弓箭,他气定神闲,上箭拉弓。
箭刚落地,就从周围的灌木丛内抛出一只什么东西,火红颜色,速度颇快的从一边草丛跳跃到另一边草丛中去,兰瑜的眼睛追随着草丛起伏不平的动静不肯释放,终于在一处草丛中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面目,居然是一只红狐狸。
郑庄的动作就好像慢了半拍似的追着那草丛的动静,偶尔会射出一支箭,然而永远也射不中那跳跃的精灵。
兰瑜思量着,不禁紧锁眉头,郑庄造了此梦,虽无实际危险,但也不好。
梦里的狐狸其实寓意着小人,而且往往是你所未察觉的小人。古往今来,大多数遭小人暗算的忠臣良将,之前都会有类似的梦,如果梦里的狐狸被杀死了,那说明最后他们有能力制服小人或躲过暗箭,若是不行,则往往小人得势。
梦里郑庄用箭射杀狐狸,说明郑庄对于自己身边小人是有察觉的,而且往往他也是害怕的,然而却一箭未中,说明此小人还是棋高一着。
兰瑜本想助他一臂之力,然而却突然考虑到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只狐狸,毕竟他也是有意要算计郑庄,如此倒不如在这梦中放了那畜生,好让自己全身而退。
眼看郑庄急得满头大汗,四周草丛却突然传出强烈的异动,没过多久居然出现了十几只狐狸,它们将郑庄团团围住,双双眼睛如狼似虎。
在郑庄一阵惊诧后,居然惊醒,于是兰瑜便掉进了山庄的大厨房内,他一身睡衣的坐在地上,眼前是两个值夜的小丫鬟,见眼前突然多出一个大男人,受了惊吓,手中的汤碗掉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
兰瑜狼狈的跑回到自己房里,闭上眼继续睡,希望她们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觉。
第二天,兰瑜刚洗漱完毕。房门便响了,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不免心有余悸,生怕是麻烦上门了。
他忐忑不安的开了门,只见两个陌生的小丫鬟神情凝重的拿着一堆包袱进来。
“兰公子,我们夫人有事想见你。”其中一个丫鬟说。
本以为是郑庄派人来找他,得知是郑庄的夫人,不免放下一颗心,心想这段时日也未见过女人,是该去认一认的。
“嗯,好。”兰瑜干脆的回答。
两个丫鬟感到奇怪相互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一个就开始脱兰瑜的外衣,另一个就打开那个包袱。
“你们……这是干什么?”兰瑜不解,一旁的满喜也正想去阻止。
“事不宜迟,还请公子见谅。”
见眼前的小丫鬟神情认真,似乎确实有什么隐情,便阻止满喜任由两位丫鬟摆布。
没一会儿功夫,兰瑜就被换上了女装,变得和丫鬟一样。
“嗯,看着标致。”其中一个丫鬟点头道。
“那云珠你在此处,公子随我去见夫人。”
“见你们夫人就一定要扮成女人么!?”兰瑜不解的问。
“此处人多嘴杂,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兰瑜白了一眼,见外面阳光明媚,胜过坤州,却不明白古人的性别观为何如此扭曲。
兰瑜随着丫鬟走到一处别致的院子里,院里只有一屋,屋前两株槐花树。
与丫鬟进了一屋,见屋内除了床与梳妆台外,还有一个精致的圆桌,另外就是一个放置琵琶的琴台尤其显眼。
“妾身见过公子。”
见一身穿对襟碧罗衫的女子,体态轻巧,温柔谦恭,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兰瑜摸摸后脑勺,然后回敬一礼。
何皎皎给丫鬟递了一个眼色,丫鬟便匆匆合上门出去了。
“恕妾身唐突,公子是周老先生的后生?”
何皎皎这一问不禁让兰瑜奇怪,满脸不解的看着这位女子。
“夫人……什么意思?”
何皎皎神情凝重起来,道:“公子不必见外,妾身本姓何,小子皎皎,原占籍教坊,本是身无可恋,姓得一恩客周老先生的点拨,才觅得如意郎君……”
兰瑜忽然听到又一个姓周的,不免感到疑惑,在周炽星那里他也知道“周家人”这一说,但是他的的确确是没见过,“姬家人”以前倒是天天见。
“想必公子必是身怀异术,否则又怎能从房内凭空出现在厨房,别人说是不信,但是我是绝对相信的!所以公子在我面前请不要有所隐瞒。”何皎皎坦言道。
兰瑜迟疑了一会,试探性的说:“你是说我可能进入了郑大人的梦境?”
何皎皎吐出一口气,道:“你果然是周老先生的人。”
“夫人实不相瞒,你说的周老先生我并不认识,这种身怀异术的人也未必只有我们二人,我也只是其中之一。”兰瑜解释道。
“啊,不!公子莫急,其实妾身找公子商议的并非完全此事,还是另有要事相求!”
何皎皎本是出于官宦世家,无奈明朝以党争为盛,作为败者一方的官员,自然是顶罪去官,作为其子女也会受到诛连,可怜何皎皎七岁入教坊司妓院,沦为官妓。
一日,朝中一官员带友人到教坊司妓院寻欢作乐,其友人当时巧遇何皎皎被妓院老鸨打骂,他见此女虽是笼中燕雀,内里却透出一傲骨英风,不免也觉得可怜,便向那位官员请求要此女陪侍。
晚上,他虽进了何皎皎的房,却仅仅要求何皎皎睡觉即可,那夜何皎皎在梦里遇见此人,两人一番对谈后,何皎皎明白,此人有办法帮她摆脱不幸的命运。
这人就是周安老先生。
“周老先生有一块玉,他说那叫‘册子’,梦里的情形我实在记得不清楚,只记得他好像在梦中叫一个赎命殿的地方与一个妖物经过一战,之后的梦,我就记不大清了,事后我醒来就只看见满是疲惫的他,没过多久,我就遇上了大人……”
说到这里,何皎皎满脸幸福,然而却马上略带愁容:“但是周老先生临走却说,虽然我此生已经圆满,大人却多了一个死劫,原本我也只是想独自苟全,但是大人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虽然公子也有异术,但皎皎命数是他改变,可能也就只有他懂的修正。”
“你是要找周老先生去重新改变命数?”
何皎皎点点头:“遇上大人,此身足以,即使公子不帮,妾身也会独自前往京城……”
“这是托个信的小事,我兰瑜自当鼎力相助,只要夫人帮我出府。”
兰瑜心里其实是了坏了,这下他再也不必大费周章偷偷跑出去了。
“此事简单,近日大人已经进京,明日公子便可出府,回头我找个理由打发了大人便是。”
“夫人可否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公子请说。”
“异术如此之多,夫人如何确定我行之术与周老先生是一样的?”
“虽然妾身也是听过周老先生的解梦之说,但是这件事,也是半带猜测。”
“原来如此。”
于是这件事兰瑜就算是答应下来了,
到了晚上,兰瑜收到了何皎皎送来的细软和书信,信封上写的是周安老先生的地址,他整理好行囊,看着窗外那用半袖乌云遮掩的圆月,忽隐忽现,不仅觉得今夜月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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