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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大典热闹至极,进城的人数已远远高过出城的人数,京城西门几乎没有出城的马车,因为那些车夫门也想一睹皇家北征军的风采,或是想看看那些朝中权贵是如何履行他们爱民的职责,于是与那些生活在城中的百姓一样纷纷涌向南门,直到这一时刻,这些盘旋在世间的工蚁们才会有一种凌驾在权贵之上的骄傲,这种骄傲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高高在上。
面对这样的人流,即使是城中护卫,皆望而生畏。
兰瑜与胡茂一行只得逆人流而行,在西门中寻觅一遍后,总算找到一个要出城的马车。
马车的车夫是一个看似三十左右的刘姓青年,车上人都称呼其刘大哥,刘大哥双臂结实有利,说着一口地道的天津古话,而他的家正好就在天津卫北门,最近正好其妻临近分娩,故他也只跑短途,以便隔三差五回家照看。
一辆三匹马拉的十人马车,总共七人,除了车夫与兰瑜一行人,还有两个十来岁的书生。
马车行路左右摇晃,刘大哥情绪高昂,居然就在山路上唱起了山歌:作田汉子苦难言,一年四季不得闲哟,春天起早你莫贪睡,夏日行工要向前……
车夫倒是越唱越春风满面,而在这炎炎烈日下,三匹马儿倒是气喘难耐。
两位书生一名叫苏靖,一名叫袁征,两人虽觉得同车的兰瑜一行人看似古怪,直觉上却觉得是个地道的好人,熟识之后,一会一个兰兄,一会一个胡兄,一会一个周小弟,在问及满喜姓氏后,又多了一个罗兄。
满喜本就寡言,兰瑜也并非健谈,周炽星一路上则是若有所思地抱着自己的琴盒,多数时间都在发呆,只有胡茂还有心情与他们攀谈起来。
一路上,对于皇帝出征这件事,两位书生都有不同的见解。
苏靖说皇帝不应该听信小人谗言,无论如何都应该镇守朝中,顾全大局。
而袁征却以为此乃实属天子义务,天子不为民,留世何用?
但是最终,他们还是认为那个怂恿天子御驾亲征的王振是个小人,身为宦官,不在其位,却干预朝政,此人野心勃勃,实属可恶至极。
于是两人的话题又再次上了一个台阶:从御驾亲征抵御外敌到朝中党争。
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次计划完全是郕王党羽所为,且已是密谋已久,大典之后,由郕王担任监国,主理朝中一切事务。
“若是皇上此次凯旋倒好,如非如此,朝中必定会有一场大变故啊,到时候岂非又要有无辜亡魂遍及朝野。”说到这里苏靖不免长叹一声。
“俗话说否极泰来,恕我直言,现在皇上也无作为可言,倒不如来场变故换来朝中新气象。”袁征说。
“如世间安定,皇上又何须作为?所谓作为不过留为后世人评说,我倒以为,天子当以天下太平为己任,正所谓无事即安。”苏靖说。
“难道苏贤弟认为世人还应遵循守旧?那最后岂非我大明要为人鱼肉?”袁征反驳。
“在下并无此意,在下只是鄙夷那些为谋利而不择手段之人,难道袁兄也认为谋己利定要行些个鸡鸣狗盗之事才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胡茂在一旁细细听着觉得哪一边都好有道理,私下却也想着郑国公的那些勾当。
虽然胡茂没有直接参与,但是他脑子并不笨,那日乐宴,郑国公请的正是太监王振,而兰瑜也知道两人所言的鸡鸣狗盗之事是什么,他们的确也活生生地参与了一把。
苏靖认为朝中之事要顺其自然,袁征认为凡是顺其自然必将灭亡,所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不谋而天不成,无变,则何来安?
苏靖又认为人命由天而定,顺应天道乃为正道,而袁征又以我命由我不由天反驳之,认为世间万物瞬息万变,不一定要遵循天理,只要自己稍微努力下,一件平淡无奇的事,也会有一个好结果。
事物的变化总是不会一直向好的方向走,究竟是竭尽全力维持现状,还是等事物自发的消亡,然后等待新事物的产生,成了这一路的问题。
车已行走两日,经过两个驿站,明天就将到达天津卫境内,不知道是因为辩解太过激烈伤了和气,还是都已经词穷劳累,两位书生对坐而视,却已沉默不语。
只有那车夫刘大哥还在欢快的唱着花鼓戏,回家,总是让人期待的。
车到达了天津卫境内,袁征已到家乡,于是在此辞行,待袁征走远后,苏靖突然长叹道:“道在迩而求诸远,事在易而求诸难。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袁兄虽是饱读圣贤,却不明此理,可叹,可叹”
兰瑜和胡茂对视一下,均不知其意,胡茂只知道,道在屎溺中,你也道我也道,又何必彼此论道。
而那瞬间,兰瑜居然觉得这俩个人有点像罗炎和周安。
在车抵达天津卫城中后,苏靖也辞行了,剩下兰瑜一行人与车夫直达北门渡口,按照计划,行船一日,在后天便可到达曲州的郑庄别苑,然而此时却天不作美,之前在郊外远远看见的那条银色光线,拖着它后面的乌云娓娓袭来,倒起了瓢泼大雨,这倒让周炽星好生紧张,将琴盒抱得更紧了。
大雨一直下,兰瑜将身上的钱财给了车夫刘大哥一些,以寻求避身之所,这位刘大哥家中虽不富裕,但是凭借勤劳双手,家中也不至于太拥挤,想想能腾出两间空房,于是便爽快答应下来。
那日晚上,其妻给刘大哥添了一位女儿,他们本就有一子,此次正好凑一好字,真是喜上眉梢,此夜虽大雨未停,而刘家的欢声笑语却将雨打芭蕉之声彻底湮没了。
然而随后的几日刘家人彻底笑不出来了。
雨一直没停,河面水涨,船停港口不敢出行,此时北门的百姓每日都能看到水位升高一尺,他们日日求雨停,而雨就像正在兴头上,甚至连变小的意思都没有,每人都能察觉到,这样再过一些时候,又将是一次灭顶之灾。
天津卫低洼潮湿这不仅让周炽星痛苦万分,即便是睡在水淋不到的床上,也感觉自己被众水气包围着,他那宝贝琴更是舍不得拿出来示人了。
雨又下了几日,即使城北的居民大多选择用石头将自己的房屋建得比街道上高出几尺,而厚厚的积水已经蔓延到居民的房子里来,现在街道上的水已经可以没过一个成年人的半个身体。
城北的民居开始一片混乱,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谩骂这漏掉的天空,只是自顾自的带着家当前往地势较高的地方。
刘车夫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具小木筏,硬是分批运送自己一家和兰瑜一行人与其他受灾民们挤在城中央的城隍庙内。
庙中情景乱成一团,那些早早来的人占据一方好位置,晚来的人贼眉鼠眼的觊觎那些好的位置,刘大哥一家占了一个多少勉强可睡觉的地面,然后庙内陆陆续续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那些借着大水大发难民财的家伙们,他们带着物资来贩卖,却收取高价,这些人在庙中往往被他人嗤之以鼻。
地方官员终将此地情况上报朝廷,虽现在战事吃紧,朝廷也派了官员下来治水。
水位每日都在升高,站在庙里的观望台看外面的水位成了庙中难民唯一的娱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的眼中却出现了另外一批人,他们冒着大雨,扛着沙袋,在不远处建着抵御洪水的堤坝,大雨激烈时,这样的人会被大水带走一两个,仿佛是这水神看中他们,要急着给自己那些嫁不出去的女儿们招赘。
而在水神的这喜怒交加的情绪下,所有人都没有梦,兰瑜即使不睡觉,也无法进入周围人之梦。
过了几日,官府派人来庙中,征集能治水的壮丁,条件是给予军粮,不少人走了,不少人又回不来了,本是与刘家人一起的胡茂却按耐不住,不顾兰瑜的反对毅然走上了治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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