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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的神像前,不少人开始祈祷,他们念念有词,有的给失散的家人祈求平安,有的希望传说中的女娲娘娘能够再次显灵,将这漏水的天尽快修补好,有的则单单为逝者祈求安宁。
而老天爷却依旧使着性子,有时雨停了,人们希望它别再来,然而乌云不散,雨说来又来,天色也依旧晦暗不清。
胡茂与刘大哥一起与朝中官兵治水,每次轮休回来,刘大哥妻子与他们的儿子都会松一口气,然后与其它人一样,跪在神像前又拜又念。
刘大哥将自己的军粮小心的分为四分,自己,妻子,儿子各一份,小女儿太小,只需奶水,剩下一份给了胡茂,因为胡茂最是辛苦。
夜已至,祈祷未停,四处弥漫着众人口中的念词,沙沙声如风吹林中树。
“阿茂,你相信神么?”兰瑜直愣愣地看着神像问。
“相信,但是我更相信神明根本没用处。”胡茂说。
“你这话怎么讲?”兰瑜觉得颇有意思。
“在那些神明眼里,人类就像蝼蚁一般,他们可怜你,也许会毫不费力的帮你一下,但是时候,我们是像蝼蚁一般被忽略的,所以,能帮助自己的,往往都是人类自己。”
胡茂看看已经泡得起皱的双手,又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兰瑜和满喜他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那个紧抱琴盒的周炽星。
自打从郑国公梦中的赎命殿回来后,他就只管抱着琴盒,上面还包着那张已经干透的防水油纸,他现在很少说话,说话的内容也不过是:“嗯”,“哦”,“知道了”,仿佛受到很大的惊吓一般,久久不能恢复。
胡茂自认是个不懂安慰别人的人,他看了周炽星一会,道:“什么时候拉一段?”
见周炽星不说话,便将头在周炽星的头上摸了一摸,哪知这一摸周炽星居然怒了,他打掉胡茂的手,恨恨地瞪着他:
“摸什么摸,不知道摸头长不高么?”然后周炽星又抱着琴盒道:“太潮湿,不开琴。”
见到周炽星这样的反应,胡茂这才放下心来,不免又拿手在周炽星头上使劲按了按。
庙中不少人的储备粮都吃完了,于是开始花高价买那些避难的货商的东西,车刘大哥一家也在都在挨饿,一点军粮,明明刘大哥自己都不够吃,还要分给兰瑜它们,兰瑜头脑一热,索性拿出何皎皎给他的所有盘缠,买了几天的粮食,全部给了刘大哥一家。
“满喜,走吧,治水去。”兰瑜看着呆坐一旁的满喜,眼神中露出了少有的温柔。
满喜虽是人形模样,但是力拔山河,不管是麻袋还是运泥都是一把好手,有了他的加入,治水的卫士们都觉得轻松很多,更难能可贵的是,有多少次大家都以为他被洪水带走,与其他人一样再也不回来了,但他始终又能完好无损的回来。
大雨似乎已经过了最高潮的时刻,大伙那疲惫的身心又开始振奋起来。
庙中刘大哥的小女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周围的不幸,即使有母亲哄着,兄长逗着,却也夜夜啼哭不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庙中居然回荡着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小提琴那温柔的细语安慰着众人,一时间众人那因恐惧受伤的内心又渐渐愈合起来。
不少人啧啧称赞这胡琴音质:“此音只为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大雨下了近一月有余,那久违的阳光最后还是突破了乌云的幕布重新回到世人的视线内,城中虽一片狼藉,但是大家对幸福的追求却从未停止过。
刘大哥感激着兰瑜,因为有了他,他的家人至少没在水灾中挨饿,灾后他找来熟人,将兰瑜一行安置在去曲州的客船上,并找人书信给曲州驿站的老朋友,告诉他一定要将兰瑜他们护送到曲州的目的地。
经过这一番折腾,胡茂的双颊处长满了胡子,居然与那双细长的小眼相得益彰,显出一种特有的古典美,兰瑜虽变化不大,但经日晒雨淋后也多了几分沧桑,显现出少有的男人味。满喜与周炽星则是一如既往的阳光儒雅,看得船上不少富人心生爱慕,她们都说:“东舱那四个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尤其是那两个还俗的和尚。”
每每听到此句,胡茂便会拿出林佳玥的镜子照一照,然后再找周炽星要了林佳玥的梳子,臭美一番。
船在第二日中午到达曲州码头,兰瑜一行坐着驿车,来到碧荫山庄的山脚下,在经过一段长长的山路后,终于又敲响了山庄的大门。
门开了,兰瑜一眼就认出开门的是那日给自己换装的小丫鬟。
“是兰公子么?”那丫鬟也一眼就认出了他,见他还带着其它三人,不免害怕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姑娘莫怕,这几位正是我托你家主人郑参将帮找的朋友。”
兰瑜解释后姑娘才缓缓点点头,然而听见兰瑜口中唤着主人的名字,不仅又暗自神伤起来,她哽咽一声,道:“随我进来吧。”
现在已是八月桂花饰树之节,山庄的院落都有桂花树,香气扑鼻,然而香气中却参杂着香蜡之味,这不免让人奇怪,兰瑜再朝四周一望,发现周围尽显黑白两色,无异于要告诉别人什么,不免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了,陆原呢?”见那小丫鬟颇为伤心,兰瑜便想找点话题转移一下,哪知那小丫鬟的表情居然就从伤心变成了疑惑。
“陆原?哪个陆原?”她不解地看着兰瑜。
“就是那个郑参将指来伺候我的陆原陆小兄弟啊。”
“公子是不是记错了,我家主人叫来伺候你的,明明是赵大哥啊,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叫陆原的人。”
兰瑜一听傻了,不过仔细想想,没错,有的东西是该变了,本来该有的人也没有了。
这就是命运变化的力量么?
“是……是的,是我记错了……”兰瑜黯然道。
跟了小丫鬟走到之前与郑庄一起吃饭的大厅,发现那里已经被黑白二布装饰成一个正式的灵堂,中间的排位上写着“先夫郑庄之牌位”,牌位前的香似乎是才上好,燃了不到1/3,大厅中间除了一个跪垫外就是一个烧纸钱的铁盆。
“各位先给我家主人拜一拜吧,我去请夫人出来。”小丫鬟递上几柱香,便黯然离去。
兰瑜觉得这噩耗来得太突然,他们轮流祭拜后,在四处一探,却发现整个山庄已是寥落之像。
“阿茂,你说人死了,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么?”看着眼前的牌位,周炽星淡淡地问。“我以为,梦中的东西是不会死的,是不是梦一醒来,它们都死了?”
胡茂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似乎知道周炽星在意什么东西,也许是目睹了罗炎和周安的死亡,让这颗年轻的心受到了震动,也许又是周炽星以为梦是一个独有的安全之地,但是即使那样的地方,也充斥着不安,不免联想到他那姑妈的命运。
无论哪一种,作为一个孩子,都是暂时难以接受的,这只有在日后慢慢去开导他。
“妾身见过兰公子。”
没多久何皎皎一身白衣而至,依次向众人行了礼,兰瑜一行也很有礼貌的回过礼后,便向何皎皎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郑庄也是皇家北征军的一员,随前线将领讨伐瓦剌大军,但是战事结果却是大明北征军溃败,全军十万大军,竟被瓦剌两万人军队所灭。
兰瑜脑中突然显现出林佳玥对那彩色之梦的叙述:“十万精兵,竟被敌方两万人给灭了……”
突然兰瑜眼前的东西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变得扭曲不堪,而这种异像,胡茂和周炽星也是看见了。
“先夫虽只是受了伤,回来确是心已死,”何皎皎看着牌位长叹一声:“他说莫不是朝中小人作祟,那十万精兵不会如此下场。”
“郑大人若是知道些什么?”兰瑜问。
何皎皎摇摇头道:“先夫曾言,战前十万大军的军粮内不知被谁人下了药,弄得他们个个身体不适,先夫本想追查此事,却被遣送回来,不到几日便被郕王唤了去,我知道他此次一去凶多吉少,万般阻止却不行,最后先夫在郕王府上被就地正法。”
兰瑜又想起了林佳玥的叙述:“……有一队人马最后将那青年接走了,还有一个女人追着出了门最后却摔到在门前,那个青年最后死在了一个看死王爷的人的长枪下……”
四周的异变又是强烈起来,兰瑜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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