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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冰!你……”欧阳辰看破,大惊失色,“这些旁门左道你是何时习得?”
“呵呵呵呵……”秦冰身畔黑雾渐浓,仰天狂笑,颇似鬼魅
阵中的人却依旧淡淡地笑着,惊若天人的脸上似是鄙夷,又似怜悯
蛊术本是南疆秘术,左道旁门,历来为名门正派所不齿,可她在世间徘徊百余年,所学极为庞杂,上至武林绝学,下至蛊术用毒,竟是无一不精
左手抬起,莹白纤柔的手指轻轻划过,动作轻柔得好像只是在触碰清晨凝结在海棠花柔软花瓣上的一滴露珠
只那一下,那结界瞬间消散,快得秦冰都来不及看清结界是如何裂开的
泼墨似的长发流散在风里,她微微笑着摊开手
秦冰这才看清,她那身白衣并非初见时的全素,而是在衣袖处有一圈一圈暗金色的刺纹那抹金色竟渐渐晕染开,蔓延在她的整件纱衣上,如龙似凤
“你……”秦冰睁大惊恐的双眼,“你是……”
话未说完,仰头喷出一口鲜血
他跪在地上,一口一口呕着血,好像吐不完似的空气里弥漫着让人恐惧的血腥
下蛊之人,若是蛊被破解,便会反噬其身
“你到底是……”这一下,不仅是秦冰,连欧阳辰也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又惊又惧
“这是南疆失传近百年的绝技,怎会被你习得?”欧阳辰骇然地摇着头,记忆渐渐倒转
他还以为,当年那人死后,这些东西,便从此绝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当年死去的人骨头都该化成灰了,在这儿,竟会遇到这样一个少女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个女孩,应该还不满二十岁……
“我只要一招”她的语气里有淡淡的讽刺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恐惧惊讶与疑惑在垂死之人眼底纠缠
“跟你一样,用蛊的人”她淡淡地叹着,“秦冰,你胆子也太大了,如此阴毒的巫术也敢用……你本来命不该绝,可惜偏偏遇到我……”
“呵呵,罢了,罢了……”她抬起一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的眸子,带着些许无奈,“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秦冰渐渐闭上眼
她伸出手,从秦冰渐渐冷去的尸体上空抚过,有些黑色的灰烬渐渐飞进她的掌心
“蛊术本就阴毒,我怕他死后怨念太重,还会害人”她平静地说着,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一边呆坐的欧阳辰
“你究竟是谁?”
“呵……”她站起身,垂着眼睫笑了,“怎么,欧阳老先生,觉得面熟么?”
欧阳辰只觉得浑身都僵冷了
过去四五十年了,怎么可能还是她?还是同一个人?
她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到月光之下,望着他笑,伸出素手轻轻揭下面纱
依旧是三千青丝,眉若远山,眼似星辰,瞳仁里紫光流转,不施粉黛而使众生失色的容貌
依旧是一样的冰冷高傲只是少了些当年的邪气
四五十年的光阴,于她竟似弹指一瞬
“你……你是人是鬼……”欧阳辰嘶哑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都不是……”她俯视着他,眼里有他不懂的苍凉,“欧阳辰……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我……”
“你……”
“那年,你招惹的是仰光一脉的神婆……”她微微眯着眼,轮廓完美的唇角酝酿着一个苦笑,似在回忆,“由此看来,你的胆子也一直不小……”
“我本来……本来是想去……”
“想去铲除蛊婆,是吧?”少女了然地一笑,“这些巫术,在你们名门正派眼里,本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是啊,当时年轻气盛,哪想到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那蛊婆居然对我下了蛊……”欧阳辰回忆着当年的狼狈不堪,自嘲地低着头
“那次是你运气好……那个蛊婆太过恶毒,她因为我替别人解过几次她种的蛊,一直对我怀恨在心,多次刁难加害我那次去,本就是去取她性命的……”她精致的侧脸在月光下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光晕
“仰光一脉渊源极深,旁支繁多,那女人在苗疆,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精通不少几乎已经失传的蛊术……蛊术的报复,一旦惹上,便是世世代代,轮回不止地纠缠……因而,我迫不得已将那一支灭门”
隔着那么多年的烟云,两人回忆起来,却皆是心有余悸
她本不是嗜血之人,那一次,却也被逼到走投无路
那时他就在想,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可是回到中原之后,却再也没有听到关于她的消息
“下雪了”她看着天空中飞舞的雪花,突然笑起来,“欧阳辰,你不必纠缠于我到底是什么,因为,这个世界,跟你们想像的本来就是是不一样的……”
“师父!师父!弟子来晚了……”身后传来年轻男子焦急的呼唤
“我没事……”欧阳辰望着匆匆赶来的徒弟,勉强一笑
她转过头
目光相接
剑眉星目,面容刚毅,轮廓分明像是用刀雕刻出来的即便是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依旧可以看出他身上冷峻的气息
他目光深沉,像是沉淀了百年的星光她一瞬间竟错不开眼
“这是我徒弟,片枫”
“见过片将军”她淡然地一笑,也不想掩饰自己已经得知对方身份这一点,“在下慕容轻尘”
欧阳辰和片枫俱是一惊
“既然如此,轻尘便先行告退了”
等他反应过来,那惊鸿一面,已消失不见
想到以后可能就是永世不见,片枫竟莫名有些惆怅
三天后,青城派惨案
一夜之间,惨死的弟子十之七八,且死状无一例外,皆是面色灰白如纸,血液被吸干,只剩下冰冷的空壳一般的躯体
欧阳辰心知此状狠毒,必又是涉及蛊术,可是自己却全无办法
难道,又要去找她?欧阳辰想起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心里却有些淡淡的怯意
以自己的两次经历来看,她毫无疑问是个高手虽然性格清高孤傲,但起码是友非敌
可她碎玉般的声音犹在耳边:“而我,却是个最不喜欢惹麻烦的人”
他们却不知,那晚,慕容轻尘日后回忆起,也是感慨良多
那夜,她一直听到有东西撞击窗棂的声音,而且阴气极重,自知必是有巫师为了秦冰被杀之事而来,而且看来竟是降头术中极为恶毒的飞头降
她以为,以自己的修为,他们应该还是有所顾忌的,却没想到他们居然不惜用如此玉石俱焚的手法
看来这一次,必是鱼死网破
看来,孤城派也有麻烦了……他们那些对蛊术一无所知的正派弟子,这次必然损失惨重……她突然想起离开前看到的那双眼睛,仿佛积淀了一个百年的星光
心里无端的紧张……速战速决,得去孤城派看看……
她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抓了一把糯米在手心,朝着窗外狠狠甩去窗外顿时一片惊叫
如果是平时,她不急她可以用结界跟他们慢慢耗,耗到早晨,只要不能回到他们原本的身体,那些头颅必然会在阳光下灰飞烟灭可现在……她只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其实,对他们而言,最具腐蚀性的,不是米,而是……她轻蔑地一笑,房门砰然敞开
慕容轻尘缓缓地走出去
纯净冷澈的月光下,那些降头师的头颅如鬼魅一般在四周飘动,下面还连带着肠子一类的内脏,污秽不堪,诡异得令人作呕
惟她一身霜白,神情冷冽,遗世独立,高傲如同神祗
“慕容姑娘……”一个嘶哑的声音飘荡着
她却懒得废话:“你们最好别告诉我……孤城派此刻也是如此情景”
“呵呵呵……”那个声音渐渐靠近,“姑娘还真是天真啊,不会还真的以为,我们会放过那个老头子吧?”
慕容轻尘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头颅,诡异神秘的刺青,空洞阴冷的眼神,还有来自地狱般的衰朽腐败的气息,心里一阵厌恶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目光一一掠过那些降头师
一,二,三,四,五
人数太多,而且必须速战速决,那就只有……
她右手一扬,剑脱手,飞至空中
此时那些降头师本已围成了一个圈,企图将她困在圆心,一见那剑,却纷纷嘶叫着退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纱下的笑容隐隐透着讽刺:“对你们来说,只要知道我是杀秦冰的那个人,不就够了么?而且……也会是杀你们的人”
凡人眼中,那把剑与寻常无异,可他们看得出,那剑身周围气场不凡,灵气逼人,虽明显是被极力抑制,但那浑然天成的压迫力还是让他们无处遁形
寻常的妖魔鬼魅,恐怕根本近不得她的身吧?
能拥有那样的一把剑,这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看来,这个人绝对是留不得了
慕容轻尘苦笑
若不是不得已,她怎么会祭出这把剑?这把剑的真身,她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让人看过了,就是怕招惹事端,而今,却也顾不得了……
她知道那些降头师一时近不得身,便伸出左手,划破手指
鲜血一滴滴滚落,悬浮在空中,在月华下闪着光泽,如同流动的珍珠
右手伸出,握住剑柄,剑气将那些血珠狠狠挥出,砸向那些降头师
有如烈焰焚身,耳畔顿时一片惨叫
“你!你是……”
降头师里有人开了口:“是……神之血吗?你……你……”
神之血,传说中,能让降头师和蛊婆形神俱灭,对他们而言,犹如毒药
只是这世间,又何来的神呢
“当年将仰光一脉的那支灭门后,我本是下定决心不再动用蛊术,可你们,为何非要苦苦相逼……”蛊术太过阴毒,她用虽不似凡人一样会折损阳寿,可毕竟太过诡异恐怖,对她自身也是无益
“仰光?呵,那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吧?你怎么可能……”那降头师说了一半,却硬生生刹住
难道,难道她真的是……
“对……我不是人……”像是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慕容轻尘竟悠悠笑起来
檀口轻启:“以神之名,寂灭!”
她就这样,看着那些降头师的头颅随着那句话,灰飞烟灭
明明赢得毫无悬念,心里还是禁不住泛起连绵的疲惫倦怠
她身份特殊,血液异象,寻常术法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因而她从来不必害怕,却也因而,更觉悲凉与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居住的木屋,心知是呆不得了,左手似是无意识地打了个响指
木屋瞬间被大火吞没
走吧,马上去孤城派,以后还是住在姐姐那儿
她到达孤城派的时候,欧阳辰因为心力交瘁,竟已殡天了
她用血给孤城派布下结界
孤城派弟子按她的要求,将逝者的遗体火化
片枫与她比肩站着,虽是披麻戴孝神色悲戚,但眉目间仍不改坚毅沉稳
她在眼角的余光里偷偷看他,竟有莫名的悸动与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钦佩
他微微回过头,目光一瞬间温和下来;“轻尘?”
她面颊莫名一热:“叫我琉依”
那一刻,他们明白,从此,千难万险,自己都不会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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