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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前,最初的最初
那是个还有露水的清晨孤城派外的山脚下
一个一身血衣的年轻女子,眼眸如血,面容妖艳她怀中抱着一个黑色夹杂着金丝的锦缎包裹的婴儿
“岐渊……岐渊片枫……”那女人似是极悲伤地低头望着襁褓中的孩子
弯下腰,她轻轻地把这个婴儿放在地上
“你什么都不会记得……你可以重新开始……而我,从来都是回头无岸……”那年轻女子后退两步,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我永远只能活在黑暗里,千年,万年……而你,一世一世,可以成为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身份……”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一世一世地陪你,可你,却什么都不记得……你从来都不记得我……”渐渐有滚烫的液滴滑下她的面庞,那女子的神情却依旧木然,“你真不愧,是你父君的儿子……”
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那年轻女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婴孩,身影便如同血雾般渐渐消散
“师兄,咱们去打点水吧……”孤城派门内,有弟子的声音传来
“哎呀,我还没睡醒呢,就让我下山……”似乎是另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不满地传来
两位身着素青色衣服的孤城派弟子在清晨迷蒙而微凉的雾气里向山下走去
“哎?那个是什么?”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那个襁褓
殿内,孤城派掌门欧阳辰正闭目打坐
“何事啊?如此匆忙?”听着门外突然一阵的喧哗声,他有些不满
“启禀掌门,今早在山下发现了一个男婴”有弟子马上恭恭敬敬地将襁褓呈上去
“片枫”欧阳辰低头看着在襁褓里的那张纸条,淡淡地笑起来,“好名字啊既然是放在我孤城派山下,便是与我们有缘不如就收归我门下吧”
在片枫幼年的记忆里,是一直有那个女孩的
莹雪他们告诉他说她是他的师妹
他不记得她是何时来的孤城派,也不知道她从前是谁家的女儿似乎是和他一样,自幼无父无母,被弟子带回的孤城派
或许是因为经历相似,便别有一种亲切感那时候都是孩子,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一起练剑,他替她摘她够不到的花,她替他缝他不小心弄破的衣服
年少的岁月,像是温柔如斯的春光,像是那段年华里彼此纯净的微笑,像是最华丽上等的丝绸锦缎,却也像是指间流逝的沙握得越紧,散得越快
他渐渐长成了清瘦挺拔的少年,刻苦坚韧,武功高强,而她也越发清丽脱俗如同露珠,虽然武功不甚高,却十分喜欢琴棋书画,比起江湖儿女,更像大家闺秀,高楼小姐
他是清冷的,孤高的,一个眼神便能让人不敢妄动,唯独与她,依旧互相扶持,相互照顾
他是当她做妹妹的即便别人眼里他凉薄,可这份自幼的纯净感情,他却是始终珍惜的
因为太过纯净,因为太过珍贵,所以他从来未曾有非分之想,所以即便知道其他弟子在暗地里如何说他们,只要未曾危害到她的名誉,他也从来都是置之不理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和她的想法,在这件事上,是不同的
直到那次,几个弟子又在背后讨论他和她的时候,被他和她听到了
其实以前她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除了尴尬,还有淡淡的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欣喜
后来她才明白,原来那种轻轻的悸动,叫喜欢
可是那天,她是没有感到丝毫欣喜的
因为,她听到他挡在自己身前,对那些弟子说:“不得胡言”
“我和雪儿只是同门师兄妹我一直视她为亲妹妹”
“我倒无碍,雪儿将来是要嫁人的,叫未来的父君听见了,成什么样子!”
“谁若是再敢乱说,坏了雪儿名声,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他维护她,她以为她会高兴的可是为何,那一刻,她只感觉像是落入了冰窟紧紧扯着手中的帕子,咬着唇无话可说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只是妹妹
她虽是文弱,决断却是毫不含糊她占据了他生命中十几年的时间,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早已融进了彼此的生命里她才应该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怎么可以不爱她?
所以,那天的后来,她告诉他,她喜欢他,一直一直喜欢他
他却是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好久,然后手足无措地转身就走
那天他说的话,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忘
“莹雪,你还小,不明白你是我妹妹,也只能是我妹妹”
再后来,他就遇到了琉依
莹雪很清楚地记得,初见琉依的那天,正是掌门欧阳辰去世的那日
那天派中早已忙得焦头烂额多名弟子被害,死状惨不忍睹;掌门又气急攻心,撒手人寰其子欧阳远宁匆匆接任掌门之位,却在丧父之痛下不能理事
那个女子,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了孤城派
真正应了那句话: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她就那样一身霜白地翩然而落派内鲜血淋漓尸横遍野,只有她纤尘不染,光华夺目
她身后明明是万千黑暗,十尺冰封,身前却依旧明媚如初,涟涟光华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如此,哪怕手上沾上再多的血,那些杀戮与罪恶,从来都是叶尖滑落的水珠,渗不到内里
那个时候莹雪和派内其他姐妹一样,看着那些弟子诡异阴毒的死法,像是没了主心骨,只有哭泣和恐惧甚至连埋葬,都是派内几个大胆的男弟子办的其他人只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似是怕沾染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片枫,这些人的尸身,得烧了”
那个女子的声音冰冷如同碎玉,悦耳动听却又带着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那种淡漠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浑然天成似乎这女子的骨血,都是百年不化的冰雪幻化而来,明明美到了极致,却不会让人胆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只觉得自己似是泥做的骨肉,污浊不堪,自惭形秽
她眼里似乎包容众生,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空旷苍凉
初见,她站,莹雪跪;她风华绝代,不染红尘,莹雪满面泪痕,狼狈不堪;她从容不迫,歃血布下结界却毫不在意的样子,莹雪却是恐惧无措,只怕性命堪虞
后来的后来,莹雪想,自己大概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输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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