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所里,第二天一上班,汪明政就把这次自己和小潘在下面摸索出的经验向毛文龙作了专题汇报。
毛文龙非常的高兴,他鼓励汪明政再接再厉,一鼓作气的帮助张家武把他下辖的两个农村办事处的税收征管
也照此规范,最后再集中所里的有关人员,一起协助他来解决全镇的最难点,街道集贸市场。
接受了毛所长交给的任务后,汪明政想和张家武商量一下,看在以后的检查工作中,先从那个办事处入手?
来到了张家武的宿舍前,汪明政敲了敲门,他知道今天老张没有下队,因为自行车还停在外面。
门打开以后,张家武赤果着上身,眯缝着双眼,肚子上的六块腹肌看着就像是用模子倒出来的一般,坚实有
力。
“呵呵,老张,还在睡啊!是不是嫂子来了啊!”汪明政开着张家武的玩笑。
张家武是所里性格最为孤傲和冷淡的人,对什么人和事他都总是显得满不在乎。
他的身体素质超棒,打起架来,五六个小伙子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所以在他辖区内的纳税户都还是有点怕他的。
张家武冷冷的盯了汪明政一眼,说:“你个小屁孩儿,懂得些什么。女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只眼,你知道吗?”
这倒把汪明政搞了个大红脸,他最不善于开的就是这种类型的玩笑。
看着汪明政囧的样子,张家武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一边示意汪明政进来坐,一边穿着衬衣。
其实,私下里他和汪明政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张家武其实蛮欣赏这个城里来的大学生的。
会说话,懂业务,字又写的好,关键是谦虚,尊重老同志。
张家武喜欢汪明政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因素。
那就是,他原来也是一个城里人,而且是一个大城市里的人,还可能是全国最大城市里的一个人。
他曾经是个北京人。
那是在六十年代末期,文---命刚开始。
张家武那年十二岁,随父亲转业到了北京市公安局。
他父亲曾经是部队里的一个营长。
父亲在北京市公安局工作以后,张家武也在北京上了初中。
说是上学,其实也没有老师教,老师都变成了牛鬼蛇神。
他在北京也没有几个认识的伙伴,于是就常常一个人泡在公安局的练功房里,天天练健身。
他就爱好这个。
在北京生活了两三年以后,他嘴一张,也变成了地道的京片子。
那时候他才有了一种优越感,觉着自己也是皇城根儿的人了。
可就在这一年,父亲的一个同乡因为搞串联,来到了北京。
听说父亲在北京市公安局工作以后,他就找上门来了。
父亲碍于同乡之谊,就让他住在了自己的宿舍里,每天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就为了让他回去以后,能在家
乡父老面前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没成想,第三天此人就不告而别了。
更坏的是,此人竟然偷走了张家武的父亲放在抽屉里的几张北京市公安局的介绍信,并四处招摇撞骗。
而张家武的父亲还蒙在鼓里,不知内情。
直到此人又凭此介绍信在外地进行诈骗时,被人赃并获,查此介绍信来自于张家武的父亲那里。
北京市公安局给了他父亲一个留党察看的处分,并调离公安队伍,退回原籍。
此后,张家武就随着父亲又一起回到了他已经没有了记忆的老家,高峰镇。
遭受到这么大的一次打击,从此以后,张家武就变得不爱说话了,对任何人都有一种天然的防备心,看待任
何事物都比较淡然。
只是酷爱锻炼身体这一点,始终没有变过。
他在心底里认为,只有练就了强壮的身体,别人才不敢害你。
这样,他才练成了一付连魔鬼都羡慕的好身材。
汪明政在张家武的宿舍里随便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对着他说:“老张,毛所长让我尽快的和你一起,把你
管的两个办事处的自行申报纳税工作搞好,然后全所集中起来一鼓作气的再把街道集贸市场拿下,这样全镇的规
范纳税工作就基本上全部到位了。你看,你那里,我们该从那个办事处入手?”
张家武对着衣柜上的穿衣镜,用梳子梳了梳他那凌乱的头发,对着镜子说:“就从茅坪开始吧。那里和武安
县交界,温泉多。现在的天气正好凉快了,我带你去泡泡温泉,顺便再找个妞儿来帮你去去火气。哦,对了,你
还是个处吧?我帮你找个经验丰富的来好好教教你,包你三天就能出师。”
汪明政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在和他正经地谈工作,这小子却和他东拉西扯了起来。
更可气的是,他在说这样一番话的时候,竟然也是一脸的正经,好像他和自己谈的是一项更为重要的工作,
真基巴扯淡。
汪明政苦笑着,无奈地摇摇头,他说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去。
张家武在镜子里面看见汪明政要走了,头也没有回,仍然照着镜子在修理他那几根毛,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嘴里还没闲着:“小汪,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喊你。好好打扮打扮,这么帅的小伙子,恐怕不需要我介绍
,到时候也会有一群花蝴蝶自动往你身上贴的。”
他也强忍着笑容,还要将这处恶作剧演到底。
他就想看看这青涩的小毛头慌乱的样子。
汪明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背后传来了一阵暴笑声。
第二天一早,汪明政的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等汪明政穿戴好整齐的税服走出门外的时候,看见张家武骑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踏在地上,另一只脚还在
玩弄着脚踏,他已经等得有点不赖烦了。
离谱的是,这小子竟然上身穿着一件碎花衬衣,下面穿着一条牛仔裤,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让人一看,哪像个税务干部,这不活脱脱一个小牛氓吗?
汪明政皱了皱眉头,提醒他:“哎!老张,咱们第一天下去检查,你就穿这身行头,怕不合适吧?”
张家武嘴角轻轻咧了一下,似笑非笑,毫不在乎的说:“你不下去搞检查,老子天天还没有上班了啊!你懂个
球。在老子的地盘上,他们还就认这身衣服。老子一穿上税服,他们个个都认不得老子了,看见老子都躲着走,
这叫老子咋和纳税人打成一片。你要是嫌和老子走在一块儿丢了你汪大干部的人,乘早给老子滚蛋,你不去老子
照样把这项工作搞成。老子收税的时候,你个小基巴娃子怕还在你娘的怀里吃奶吧!”
这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好在汪明政平时和他接触久了,知道张家武这个人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人是个好人,就是一张嘴太损。
但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他可是比任何人干的都多。
汪明政笑笑,伸了伸舌头,这下捅在马蜂窝上了。
怕他难听的话还在后面,三十六计,走为上。
汪明政骑上自己的“凤凰”,出了单位大门,就一路飞奔,直向茅坪办事处的方向骑去。
幸好他还认识去茅坪的路。
不一会,张家武就骑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嘴里还嚷着,“老子话还没说完,你跑个球啊!”
汪明政也不理他,知道不能和他搭腔,一搭腔就又没完没了。
他自顾自的欣赏着这一路上的美景。
坪者,平也。
茅坪和竹坪就是这大山沟里的一片平原。
其实,这两个坪,实际上就是一个坪。
只是被人为的划分成了两个行政区域。
如果说高峰楼和摩天岭像两个雄壮的男人,屹立在那里。
那么,茅坪和竹坪就像一个婉约的少女静静的躺在这里。
她的身上拦腰绕着一条白色的玉带。
这条玉带就是古沮漳文明赖以生存的水源,漳河。
越往办事处的方向走去,路两旁的树林越是茂密。
在颠簸的小路上骑车,就像坐着公园里的过山车。
张家武边骑边给汪明政介绍这两个办事处的情况。
茅坪和竹坪是这大山里唯一连成片的一块平地,森林茂密,土地肥沃。
是高峰镇的粮仓。
这里其他的工商业户不多,但是酿酒和做火纸的作坊却不少。
一是这里粮食多,二是这里竹林茂密。
酿酒的每个村都有,但做火纸的却大多都集中在漳河的两岸。
因为火纸厂离不开大的水源地。
要想下到漳河里去,那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它就像一个大峡谷。
如果你去高峰楼,一路上都是抬着头向上看,那要到漳河底,就只能一路上低着头走路了。
但是下到谷底了,你会发现,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处世外桃源了。
那里从天而降的瀑布群比比皆是。有像动物的飞鹰瀑有像一幅立体的图画的三叠瀑,还有迎着阳光就能展
现出五颜六色的七彩瀑等等。
两旁高山上的奇花异草飞禽走兽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连从河里捞起的鱼都是原生态无污染的,烹制出来,味道极其鲜美。
如果天气好的话,从漳河的源头坐着一艘小木船往下游飘去,那种感觉就像游荡在天河里一般,绝对有一种
小三峡的意境。
在路上,张家武还告诉汪明政了一个让他绝对惊讶!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情!
所长毛文龙的老家就住在漳河源。
而且,他家祖上是这一片最大的地主。
在他爷爷这一代,整个茅坪竹坪都是他家的田地。
每次他爷爷出来收个租子都需要一二个月的时间,你说他家的佃户该有多少。
直到现在,毛所长他们家都搬出来三十多年了,他的三叔一家还坚守在祖屋里,坚守着他们家族赖以发家的那个古老的火纸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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