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一人一兽轻轻走了进去。没有点火,毕竟不是在自家厨房,林思寻习惯性地先去灶台边上,看那些锅盖盖住的大锅,心中本来抱着不多的希望,谁知刚掀开第一个,就看到锅里放着满锅的排骨,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妖兽的肉,但转头一看九斤流下的口水,哪还顾得上分辨这个。从锅里拎出一大块带肉骨头就放在了九斤面前。自己也拿了一块,毕竟这两天都吃的是辟谷丹,虽然也不会饿,但毕竟没有味道。
九斤吃肉时很是讲究,绝不用爪子扒拉,吃东西又快又干净,这也是林思寻能纵容它出入厨房的主要原因。
吃完后九斤就走到了第二个锅前,嘴里轻轻“哇”了一声指着它,示意林思寻帮自己掀开这个。他匆忙把自己手里的肉啃完,就掀开了第二个锅。
等一人一兽吃的沟满壕平地走出厨房们,林思寻下意识抬头看天色,发现原本空荡荡黑暗一片的夜空,此刻居然繁星点点。
山间路上空无一人,星光璀璨煞是迷人,想起那个叫做点星台的地方,林思寻心头一动,恐怕这时候才是去观星的大好时候吧。反正这会儿肚子撑着睡不着,不如去走走?低头看向九斤,却发现九斤仍然站在那排房子那里,眼睛看着房子尽头。
“九斤,我们走吧。”林思寻轻声呼唤道。
“呜,呜呜,呜哇……”一段火星语过后,九斤见实在跟林思寻没有共同语言,也就不再多嘴,转身轻轻叫了一声,就向着它刚才望去的方向接着走。
林思寻有点后悔刚才没有抱住它,想想这座山自己算是初来乍到,如果被谁抓到那该如何是好。但又撇不下九斤,算了,被人抓到就老老实实把罪责推托给九斤好了。看着九斤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道上,他连忙跟了上去。
这次似乎一直是下山,林思寻也没想到在膳厅尽头居然还会有这么一条险之又险的山路,应该是那些杂役弟子日常往山上运送食物的小路吧。九斤虽然吃撑了,但好像一点也不妨碍它的动作。在陡峭山路上跑得飞快,不时就在某个比较危险的地方等着他。
就这样紧走快走的,九斤最后站在了一处水潭前。
水潭上是一座规模不大的瀑布,直到走到几十丈开外才听到它的声音,倒是流水潺潺在这夜里更显得刺耳。见九斤蹲在水潭前回头看着自己,林思寻走了过去,摸着九斤的脑袋问,“怎么了?想喝水你就喝,不用请我喝。”
九斤一脸鄙夷。
林思寻有点恼羞成怒,“不准闹了,我们回去,被师兄发现我们就惨了。”
说罢就要拎着九斤往回走,谁知九斤轻巧地躲开,对着林思寻像小狗一样叫了两声,同样的莫名其妙。然后转身跳进了潭水中。
林思寻此刻极想骂娘。
想着不信你一会儿不出来,你在熔岩湖里能横着走,在这水冷的站边上都起鸡皮疙瘩的水潭里还能这么变态?
一刻钟过去后,水面上依旧没有动静。林思寻无奈苦笑着,脱了外面的衣服,纵身跳入水潭。
冷,真他娘的冷,感觉没在起上感受到的传说中的冬天,在这一瞬一股脑全回到了他的身上。
潭水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但似乎水下极为宽广,比之前站在岸上看到的水面要大许多,转眼看着四周,想马上寻找到九斤,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抓紧它。他扫视一圈后没什么发现,看到前方不远有一块大石头,似乎隔断开了这个水潭。于是便游了过去。
石头那端大约是没有天光照进来,慢慢游近的林思寻看着那片黑暗的地方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慢慢靠了过去。
就在他转过石头来到另一面时,黑暗中像是点起了一把火。在水下的某个地方,一小团物事极迅速地亮了起来,整个身形看上去就像一团火焰,然而光线却温和无比。林思寻猛地一愣,身子不由自主停下想要转身,然而就在那时,眼角余光瞥到渐渐向自己游来的那团物事。
有点眼熟啊。
火团在水中游动极快,到林思寻跟前时,似有灵性一般来到了他的胸腹间,然后靠了上去。
林思寻这时哪还想不到这团火焰其实就是九斤。本来冰冷的身体,在九斤触碰到自己之后,如同冰雪遇到了阳光一样迅速消失,全身暖洋洋的。
心里的震惊疑惑转眼也被喜悦所替代,没想到九斤还有这一手。
水下无法说话,但九斤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对着他摇摇头,而后伸出爪子指了指一个方向,然后再次率先游了过去。
四周的潭水好像都被九斤周身火焰所影响,不像刚下水时那般冰冷,林思寻的身体也慢慢没那么僵硬了。修行之人气息较之常人都要悠长许多,而歧山的《上玄如意心经》更是神异非凡,此刻林思寻丝毫不觉气闷。看到九斤趋前,此刻也不再忧郁,手在水中猛一扒拉,身子就如游鱼一般跟了过去。
心中还想着,老子前世得过小学生游泳比赛全班前三名呢。
这边的潭水比之石头另一面的明处显然深了许多,但没多大一会儿也到了底,林思寻不知九斤为何到此,不过心里隐隐有个猜想。等看到九斤停下,在一大片枯枝一般的物事中,围绕着一根插在潭底淤泥中的棍状物来回游动着,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还以为是宝物呢。
他凑近看了一下,发现不是什么能吃的,见九斤赤红色但却一片清澈的眼眸一直看着自己,似乎有谄媚神色淡淡浮现,心里不禁有些无奈。早知道这事儿,离山之前就该搞一本《宝物图鉴》一类的东西给它长长见识。
在九斤的殷切期望下,林思寻轻轻握住了那根短棍状物事,轻轻一拔,就将它拔了出来,连带着漂浮起许多淤泥。九斤见状,再不逗留,转身向出口处游了过去。
一人一兽爬上岸边后,林思寻抬手间才发现,原先的棍状物在水流的冲洗后,居然露出一段像是皮革的质地。他心中一动,坐起来重新冲洗了一下手中的短棍。
不多时,只见一块刀鞘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刀鞘造型古朴,整个鞘身只有浅浅几道花纹,看质地非金非石,最外面是用一种奇怪的皮革裹覆着,触手冰凉,但不觉得寒冷。只是看了一眼,林思寻就喜欢上了,想想自己的苍狗至今都没有刀鞘,莫非这是天意?
回头看看九斤,邀功一般坐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不禁高兴地摸摸它的脑袋,“真是没有白疼你。”
冷风吹过,林思寻才察觉内衣依然湿透,天上群星这时又不知隐去了哪里,山野间黑魆魆一片。他站起身来,抱起九斤放在胸前衣服中,拍拍它的小脑袋说,“谢了啊,但是不准再这么淘气了。我们回去吧。”
光线暗淡,但对修行之人来说根本算不的问题,回去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进到屋里鼾声依旧,林思寻换过衣服后,抱着九斤沉沉睡去。
夜色更浓。
雪龙岭后山某处山洞,在这夜深人静时忽的走出一个黑衣人来,他匆匆忙忙地走到山洞前一个山洞,洞中正有位道人盘膝而坐,似是感觉到了黑衣人的到来,依旧闭着眼睛,淡淡问了一句,“何事如此惊慌?”
“刚才阵中诸兽不知因何缘故,齐齐躁动了起来。”
“这个不是每月都有吗?可能是感应到了大泽古界降世的气息,你不用在意。”
“但是刚才连明尊也震动了一下。”黑衣人抬起头来,满脸沉重。
“什么?”道人闻言大惊失色,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而后背着手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站在门口对黑衣人淡淡吩咐道,“这几日你夜行司就别露脸了。我去问问掌门师兄吧。”
说罢也不等黑衣人回答什么,道人抱着拂尘,转身就走进了黑暗中。
黑衣人站在洞口疑惑片刻,便转身向山洞内走去。
山洞洞口有阵法遮掩,所以看上去并不大,但走入期间就能发现,里面的空间极为惊人。黑衣人顺着来时路,在山洞里来回穿梭,洞中岔路口无数,且大都一样大小,亏得他熟悉此间。
如此走了大半个时辰,他才终于到了日常修行的地方。
这是一间极为辽阔的地下空间,洞顶与地面之间没有任何东西支撑,偏偏给人一种理所当然之感。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光罩,里面有山林有草地,更为夸张的是还有一座百余丈高的山峰。光罩内此刻或站或躺着许多妖兽,而且个个妖气惊人。
黑衣看到这一幕心里就升起一丝傲然,别人不知道,但他却甚至这些妖兽实力最差的也是五阶,而躺在石山之上的那头全身墨色的老虎,是比大宗师还要厉害的六阶圆满妖兽。
想想不久的将来,自己有可能驭使着这样的妖兽,心中就激动莫名。
目光从山洞下面收起,转而又看向上方。
在洞顶的辽阔空间里,漂浮着八块造型古朴的古玦,古玦透着一股被时间浸润的温暖黄色,其上俱都简单刻着一个符文。符文在空中淡淡发光,古玦围绕着中心处的一块圆盘缓慢转动。
圆盘通体墨色,寂然不动。
黑衣人眼神有些恍惚地想起刚才,就是在差不多一个时辰前,那块圆盘轻轻颤动了一下,下面原本咆哮不断的凶厉妖兽俱都趴伏于地。而后一股可怕的波动从圆盘上散发出来,虽一闪而逝,也让他亡魂大冒。
那样的气息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过,那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无边却又深邃。
恍惚片刻,他再次坐在出口不远处的悬崖边上,入定休息。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