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古来便是豪强出没之地,那雄伟险峻的山峦中,也不知造就了多少个叱咤江湖的英雄人物。
甘宁腰边葫芦里装满了甘美的杜康酒,与刘新在汉中道走了两日,却仍未见着【阉党魁首】的行踪。
他葫芦里的酒早已喝干了,着急道:【这里简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有什么‘阉党魁首’,咱们此来莫要又被那鬼丫头骗了。】
刘新吟道:【汉中势连绵,山区博大,何止千里,山区中隐僻之处,更不知有多少,岂是短短数日间所能走完的。】
甘宁道:【但‘阉党魁首’一行既有那么多人,总不会躲到石头缝里山犄角里,咱们怎会连影子都瞧不到?】
刘新微笑道:【他一行人马越众,行动自然便越是谨慎。你我需得沉住气,就算当做游山玩水又有何妨?】
甘宁叹道:【和你游山玩水虽不错,但……】拍了拍腰边葫芦,长叹一声,在石头上坐下,苦笑道:【没有酒,我简直走不动了。】
刘新道:【但你可知道,酒虽可令人忘却许多事,但世上却也有许多事是要打起精神去做的。】
甘宁道:【什么事?】
刘新道:【你且随我来。】
两人走了半晌,走到一处山坳,刘新仰视白云缥缈中那险峻的山峰,出神半晌,缓缓道:【你可瞧见这山峰了?】
甘宁失笑道:【我酒瘾虽发,眼睛可还是瞧得见的。】
刘新道:【这山峰之上,便是昔日‘汉中三十六柄快刀’啸聚之地,这三十六位豪杰昔日成名时,当真可说是威风八面。】
甘宁道:【汉中快刀的名声,我也听说过。闻得这三十六人抽刀可斩飞蝇,刀法最慢的一个,有一次在洛阳与人打赌,那人将甄枚铜钱抛在地上,他竟能在铜钱坠地之前将甄枚铜钱俱都砍为两半。】
刘新笑道:【正是如此。你不知道刀法之人,究竟快到什么程度?】
甘宁摇头道:【不知道,你且说来听听。】
刘新道:【我也不知道……我简直想也想不出。】
甘宁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人相与大笑半晌,甘宁又道:【闻得这三十六柄快刀,刀法虽然快如闪电,但却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强盗。这三十六人除了每年两次的聚会外,其余时间都在四处做案,据说他们抢得的银子,已比白云山还高了。】
刘新道:【所以这才惊动了一位绝代英雄,发誓定要将三十六人除去……喏,那边有块石头,你瞧见了么。】
甘宁随着望去,只见那边山麓下,果然有方青石。
这方青石平滑光亮,宛如精铜,但中间却有条裂缝,由上至下,笔直到底,似是被人一刀砍开的。
刘新道:【那位绝代英雄,算准他三十六人聚会之期,孤身孤剑,到了汉中,便在这青石上向他三十六人挑战。】
甘宁动容道:【好汉子,好胆气。】
刘新道:【三十六柄快刀自然不甘示弱,下山迎战。那位绝代英雄也不多话,抽出长剑,往这青石一剑砍下。】
甘宁失声道:【他一剑竟将这巨石砍成两半了么?】
刘新道:【不错,这青石便是他一剑扬威处。汉中群刀自然惊服,俱都饮血为誓,从此收手。那位绝代英雄本也有怜才之意,便放过了他们。这三十六人也不愧为英雄汉子,果然终身未再出汉中一步。】
甘宁抚掌大笑道:【痛快,痛快,能听得如此快事,果然比喝酒还要痛快得多……还有什么你快说来听听。】
刘新笑道:【中原多豪侠,汉中出英雄……只要你想听,这种事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快打起精神随我来吧。】
两人一路行去,这汉中的每一座山峰,每一方怪石,甚至每一株奇特的树木,似乎都有着一段传奇故事。
甘宁出神的听着,有时开怀大笑,有时唏嘘长叹,有时勃然大怒,有时悲愤填膺……
这些多姿多彩的英雄传说,这些多姿多彩的英雄人物,在刘新口中说出来,宛如又活生生回到他眼前。
两日来,甘宁不但忘却了酒,甚至连【阉党魁首】都忘却了,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将汉中绕了半圈。
这一日正午时,两人就着夹带碎冰的山泉,胡乱咽下一顿干粮。虽有阳光,但山阴中寒风仍凛冽如刀。
甘宁衣襟却仍是敞开着的,只因他胸中的热血,比火还热。他敞开衣襟,迎风而立,大笑道:【今日你我在说昔日那些英雄的豪情胜举,百十年后,不知可有人来说你刘新与我甘宁的事迹?】
刘新微笑道:【纵有人说,你我也听不到的。】
甘宁道:【听得到的。此时此刻汉中的英灵雄鬼们,说不定正在一旁听着你我说话,只恨我却没有酒来敬他们一杯。
刘新笑道:【你又想起酒了……喏喏,快看看那边一片突崖……】
甘宁道:【那里又有何故事?】
刘新道:【那里便是‘定军三雁’的自尽之处。】
甘宁皱眉道:【自尽乃是女儿家的行径,男子汉大丈夫,纵然遇着什么化解不开之事,也不该将大好生命轻易抛弃……这‘定军三雁’竟不敢挺身而斗,反倒学女子轻生,想来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刘新道:【别人若是轻生自尽,自非英雄所为,但这‘定军三雁’之自尽,却当真可惊天地而泣鬼神。】
甘宁道:【哦?】
刘新道:【这‘定军三雁’本是结义兄弟,但三人各自流浪,平日也难得聚首。这一日雪雁突然携来数坛美酒,同时也将黑雁青雁全都找来这里……这一片危崖,昔日本是他们三人的结义之地,黑雁青雁见他突然将自己约来此处,这其中必有缘故,自然免不得要向他问个清楚。】
甘宁道:【那雪雁说了什么?】
刘新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酒坛,与他的兄弟痛饮了三日三夜,到了第三夜半夜时,他竟突然跪下。】
甘宁奇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刘新道:【原来他少年时曾妄杀了一个人,而此人却待他义薄云天,他终身为此事歉疚难安,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将此人的后代,培养成人……】
甘宁叹道:【这雪雁也算得是有良心的了。】
刘新道:【他为的本是赎罪,是以虽然费心尽力,却不使那人的后代得知。谁知那少年长大后,竟向他寻仇,一心要取他性命。】
甘宁叹道:【父仇不共戴天,这也怪不得那少年……只是,这雪雁既已痛悔求恕,那少年也该放过他了。】
刘新苦笑道:【虽然如此,但他知道仇重如山,已绝非言语所能解释,何况,他也决不是挟恩自重的小人。】
甘宁动容道:【于是他便怎样?】
刘新道:【他竟约了那少年,到此与他见面。】
甘宁道:【他生怕事情解释不开,所以便将他兄弟也一齐约来,甚至不惜下跪求助……哼,这又算什么英雄好汉。】
刘新长叹道:【你错了。他向他的兄弟下跪,只是求他兄弟到时切莫出手相助,求他兄弟眼见这段恩怨了结后,再将详情说出。他要他兄弟告诉天下人,他乃是公平比斗,不敌而死。他非但要教少年扬名天下,还要别人莫为他寻仇。】
甘宁道:【呀,原来如此,他兄弟可答应了?】
刘新道:【他兄弟也都是义烈男儿,虽然心中愀然,但却都一口答应了。天色微明时,那少年便已赶来。】
甘宁道:【他可曾出手?】
刘新叹道:【他话也不说,便自出手。那雪雁本已抱决死之心,虽也回招,但却不过是装样子而已,不出三十招,他便中了那少年一着杀手。】
甘宁失声道:【他兄弟呢?】
刘新道:【他兄弟一诺千金,竟真的在一旁袖手旁观,决不相助,眼睁睁瞧着他死在那少年手下。那少年得意狂笑,自道血债已了,正待扬长而去,那青雁最是性烈,终于,忍不住将此中隐情说了出来。】
甘宁动容道:【那……那少年又如何?】
刘新道:【那少年自然听得怔住。只见黑雁青雁两人,说完了话,突然抽出刀来,同时自刎,竟真的践了他们不愿同日同时生,但愿同日同时死的誓言。那少年站在他三人尸身前,整整三天三夜,不言不动。那时正值严冬,冰雪俱已在他身上凝结,渐渐冻住了他的眼睛鼻子,也渐渐冻住了他的嘴,他还是不动……唉,这少年终于也被活生生冻死了。】
甘宁也早已听得呆住,身子不住地发抖,过了半晌,突然狂吼一声,跳了起来,嘶声道:【他们的英灵不散,想必远在那危崖上,我得上去瞧瞧。】
刘新竟未拉住他,甘宁已笔直窜了上去。
危崖上积雪仍未落,寒气已将凝结成雾。
甘宁木立在白茫茫的雾气中,仿佛也有如昔日那少年一般,呆呆地木立着,动也不动。
刘新微笑道:【昔日恩怨,都已如梦。昔日豪杰,俱化尘土。人世间恩恩怨怨,也不过如此而已,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甘宁茫然道:【我……唉……】
刘新目光凝注着他,缓缓道:【这故事莫非触及了你什么隐痛?】
甘宁突然道:【你可知道我也有个结义兄弟么?】
刘新道:【哦……】
甘宁缓缓道:【别人对他的结义兄弟,如此体谅,如此义气,那雪雁无论做出了什么,他兄弟都可体谅他的苦衷,而我……】
刘新道:【你难道会对不起你那结义弟兄?】
甘宁悠然长叹道:【我那结义弟兄,只不过因为对不起我,我便恨他入骨。其实,他本也自有苦衷,我也本该谅解于他……】
刘新默然半晌,微微笑道:【你那结义弟兄只怕是女的。】
甘宁耸然动容,道:【你……你怎会知道?】
刘新道:【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却早已猜到。甄荣既然已称你为兄,否则……你也不致轻易被她点了穴道。】
甘宁垂首叹道:【我早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本该当时就告诉你的,只是我……】
刘新一笑道:【这又有何妨?人……无论是谁,本该有一些不必被别人知道的秘密,纵然亲如夫妻兄弟,亦是如此。】
甘宁霍然回首,凝注刘新,道:【你也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么?】
刘新缓缓道:【自然有的。】
甘宁望着面前这惊世绝才,风神如玉,武功深不可测,义气直干云霄的男儿,呆望了半晌,喃喃道:【刘新,你的确是个谜一般的人物。】
刘新微笑道:【不错!我的秘密本就比谁都多。】
甘宁道:【当今天下,可有人知道你的身世来历?】
刘新道:【只怕……绝无仅有。】
甘宁长叹道:【若是换了别人,身世如此隐秘,还有谁敢和他结交为友?你却……但你好像和别人不同。】
刘新笑道:【有什么不同?】
甘宁道:【无论如何,我总觉得你纵然不肯将家世说出,但你所隐瞒的也必不是罪恶,你……你仿佛有种特别能令人信任之处。】
刘新笑道:【多谢。】
甘宁又道:【但你的笑,却太令人难以捉摸。有时你虽然笑得甚是开朗,但我却觉得这笑容中似乎含有痛苦。你为何不肯将痛苦说出……】
刘新微微一笑,回转头去,再不说话。
甘宁亦默然,山崖上寒气似乎更重了。
突然刘新轻呼一声,道:【你瞧,这是什么?】
甘宁凑首望去,只见寒雾已被阳光撕裂一线,他目光自寒雾中穿出去,下面乃是一片山洼。
山洼中亦有积雪未落,积雪上斑痕零乱,不但有车辙马迹,看来还仿佛有一些特异之物。
只是甘宁的目力,瞧不出那究竟是些什么。
刘新道:【咱们下去瞧瞧。】
他竟自危崖上凌空一跃而下,衣袂飘飞,宛如神仙。
甘宁大笑道:【好轻功,我也来试试。】
他咬了咬牙,竟也一跃而下,但觉脚下似有什么向下拉着,一口真气,再也难提得起。
他想变换身形,但下面拉着的力道,却似越来越重,说时迟那时快,终于【砰】的,重重的摔在雪地上。
刘新赶过来,道:【怎样了?】
甘宁笑道:【幸好我甘宁是铁打的身子,否则早已摔散了……但……奇怪,我屁股上怎会像是被人刺了一刀?】
他挣扎着站起来,便发觉屁股上果然刺入了一根像是锥子般的东西,拔出来一看,却是块鸡腿骨。
那鸡骨被冰雪一冻,当真是锋利如刀。
甘宁皱着眉头道:【倒楣……这里居然会有鸡骨头。】
刘新低声道:【非但有鸡骨头,只怕还有别的。】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积雪的山洼中,转了一圈。
只见这山洼雪地上,果然不但是马迹零乱,车辙纵横,还有一堆堆的余烬,一些破碎的瓷片。
甘宁拾起瓷片,瞧了瞧,道:【这是酒杯的碎片。】
刘新道:【瞧这瓷质,这酒杯极是名贵,纵是富室大户,也未必会轻易将这种酒杯拿出来待客喝茶。】
甘宁道:【但此人却用它在山野中喝酒,而且还摔破了。】
两人对望一眼,再往前走。
刘新突然自地上拾起样东西,道:【你瞧!】
甘宁已瞧见他拾起的乃是只珠环,那珍珠竟有龙眼核一般大小,光泽柔和,镂工精致。
刘新叹道:【就只这一只耳环的价值,已够普通人家一年生活之用……】
甘宁道:【但此人却根本未将它瞧在眼里,纵然丢了,也毫不在意。】两人再次对望一眼,前行脚步更快。
雪地向阳处,地上竟有数十个海碗大小的深洞,每排六个,深达数尺,每排间隔,至少也在一丈开外。
甘宁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刘新沉吟道:【看来这必定是他们宿营打桩时留下的。】
甘宁动容道:【这么大这么深的洞,那木桩岂非要有普通人家的梁柱般大小?木桩已有这么大,那帐幕岂非更是骇人?】
刘新沉声道:【纵是匈奴王侯所居,也不过如此了。】
甘宁道:【但此人,露宿一夜,便要如此大费周章。】
两人对望一眼,俱都停下了脚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虽然不再说话,但心里俱都早已有数。
阉党魁首!
如此豪阔,如此铺张,除了阉党魁首还有谁。
甘宁喃喃道:【甄荣果然未曾骗我,他果然已来了。】
刘新道:【瞧这情况,他不但有死士随行,而且还随身带有姬妾。他此番大举而来,莫非已不想再回去了么?】
甘宁咬牙道:【他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刘新遥注天边的一朵白云,默然半晌,悠悠道:【却不知张千来了没有?】
【阉党魁首】果然神通广大,也不知用什么方法,也不知走的是什么秘路,甘宁与刘新追着雪地上车辙马迹,方自追出那片山洼,那车辙马迹竟突然奇迹般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雪地上竟然瞧不出有扫过的痕迹。
甘宁恨声道:【这厮果然是只老狐狸。他实力既如此强,居然还怕有人追踪,甚至在这种鬼地方也怕人追踪。】
刘新叹道:【此等枭雄人物,行事自然不肯有一步落空。他纵然不怕别人追踪,却也是非这么做不可的。】
甘宁道:【为什么?他撞见鬼不成?】
刘新道:【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要做什么,总是极力要在自己四周,布下重重神秘,重重迷雾,好教任何人都捉摸不透。】
甘宁恨得牙痒痒的,道:【难怪我常听人说,越是这种所谓‘枭雄’人物,越是这种大坏蛋,疑心病就越重,甚至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要弄些手段。】
刘新叹息道:【正是如此。】
甘宁低着头在雪地上走了两圈,突又抬头道:【但这雪地上既不似被人扫过,在此等情况下,他们势必也不会是倒退回去的……】刘新颔首道:【人可以倒退回去,如此多车马,便不可能了。】
甘宁道:【那么这车辙马迹又怎会突然不见了?】
刘新缓缓道:【这种情况我曾遇过一次,是在墓外,那是他们踏着原来脚印退回去的……】
甘宁道:【第二次可是在那山上?】
刘新道:【不错,那是他突然走入地道。】
甘宁道:【是呀!所以这才叫奇怪。车马既不能倒退着回去,这里又绝没有什么地道,他们莫非是飞上天去了不成?】
刘新目光凝注着那一片雪地,只见深深的日色,照在雪地上,宛如一片莹白发光的镜子似的。
甘宁忍不住道:【这里什么古怪也没有了,莫非你还能瞧出什么?】
刘新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正是已瞧出了。】
甘宁大奇道:【你瞧出的是什么?】
刘新道:【你说这片雪地上什么古怪也没有,不错,就因为这片雪地上并没有古怪了,所以才有古怪。】
甘宁皱眉头,苦笑道:【老天爷,你说的这话可真教人难懂。】
刘新道:【难道你还瞧不出这雪地有什么特别之处?】
甘宁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还是瞧不出这雪地特别在哪里──这雪地上简直一点印子都没有。
他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这雪地上若真有特别之处,想来就是我眼睛瞎了。】
刘新叹了口气,道:【你瞧这片雪地是否干净整齐得很?】
甘宁道:【嗯!太干净了。】
刘新道:【但雪霁已有两三天,所以这片积雪也有两三天了,此地纵是深山,但过了两三天,这雪地怎会还如此干净?】
甘宁道:【嗯……嗯,不错。】
刘新道:【何况普通积雪,也不可能有如此平整……这片雪地简直就像是画上去的,简直可以当镜子了。】
甘宁不住点头,道:【嗯!有道理……】
刘新道:【所以你就该懂了。】
甘宁苦笑道:【我还是不懂,这……这究竟……不过……唉,还是你快说出来吧。】
刘新微微笑道:【只因这片雪地本是人工铺上去的。】
甘宁失声道:【人工铺上去的!】
刘新道:【不错,他们将地上的车辙马迹先扫过一遍,然后,再从别的地方运来新雪,用人工铺在上面。】
甘宁叹道:【好小子,居然肯花这么多力气。】
刘新笑道:【反正出力气的又不是他自己。】
甘宁道:【如今我总算知道有三种法子可消灭雪地的足印痕迹,躲去追踪,只可惜……我这一辈子是万万不会用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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