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葬花?”三夜先生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惊讶。
“是。”葬花不由再次问道,“周皖呢?”
“你说的周皖,是不是个穿着蓝衣品行不错的使剑公子,他还有个师弟叫顾茂笙?”
“也许是他。我不知道他师从何人。他在哪儿?”
“你来做什么?”
“我不让他去南水寨,他非要去。我迟了一点跟过去,问了周游坤。他说周白砚到这儿来了,我就来了。”
“你跟踪他?”
“南水寨太阴险,我怕他出事。”
“你能帮上他什么?”
“我知道南水寨常用的毒是什么。”
“我也知道。”
“我知道毒药的配方。”
三夜先生不禁一凛:“不知有没有重花魈,繁月谣的配方?”
“我还知道两种药混在一起该怎么解。”葬花忧虑道,“您知道他去了哪儿吗?”
两种混在一起?难道真的是……三夜先生大喜。但他并不表现出来。
“你也不问问为什么这儿这么惨?”
“我在找周皖。”
“很急?”
“嗯。”
“好吧,你跟我来。”三夜先生走回院子,叹气,这口气,既好奇,又释然,“你先把解法说予我听。”
“这解法,我只能告诉周皖。”
“你要是不现在告诉我……”三夜先生苦笑,驻足,“周皖就得死在重花魈繁月谣的毒下了!”
“您是……”葬花闻言,却转变了话题。
“三叶。”
“三夜先生?”
三夜先生点头。
“先生应该早点告诉我才是……”葬花看到了倒地的周皖,慌忙扑过去,急切地叫道,“他真的中了两种毒?”
“所以,怎么解救?”
“人参,附子。”
“还有别的不?”
“钩吻,相思子。”
“以毒攻毒,还恁地怪异!”
“蚺蛇,金银花。”
“这还有一两分意思。”
“田边菊,化尸水。”
“你说的可是实话?”三夜先生惊地跳了起来,“前面的搭配再不靠谱好歹都是药,怎地又要化尸水!”
“还有人中黄,人中白。”
三夜先生简直要把葬花扔出去了:“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哪里的药方!你想让他死还是想让他死得更惨?”
“我知道的,就是这个方子。这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可知钩吻化尸水人中黄人中白都是些甚么?”“钩吻是不是一种花?化尸水是不是滑石水?人中黄是不是类似牛黄?人中白莫非……”
“真是胡扯!”三夜先生大概明白了,葬花不是在装糊涂,她是真不知道这些药材,“钩吻是断肠草!化尸水是能把人化成一滩水的毒!人中黄就是在粪缸里熏一冬天的甘草末!人中白就是尿缸里的灰白沉淀!”
葬花听着,一言不发。
她突然大哭了起来。
“周皖!你说好了你一定会找到真相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
三夜先生有点意外。
“花如水还等着你帮她呢!”
三夜先生轻噫一声。
“如镜还等着你回去呢!”
三夜先生挑了挑眉。
“我……”
“等等。”三夜先生蹲在周皖身边,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
周皖的面色时而苍白,时而潮红。他的鼻息时而微弱,时而强劲。他的脉象颇为沉稳,偶尔有一点异样波动。他的四肢渐渐不再僵硬。
“他用过什么药?”三夜先生奇道。
“我不知道……啊,烈蛇冰片!”葬花突然觉得此事颇有起色,“他还活着是不是!”
“烈蛇冰片?”三夜先生觉得不可思议,“难得的药,难消的痛,难化的内力!他奇遇颇丰,数难不死,必有吉人天相。一冷一热他既能化解,一杂一净亦可以被化解。说不定他因祸得福……咳!刚刚我就不应该放了顾茂笙那家伙,让他继续作恶。幸好我还有后着。”
“他还好吗?”葬花并没有留意三夜先生的话,只是不住凝视周皖。
“你喜欢他?”三夜先生恢复了以往的洒脱,不由轻笑,“就目前情况看,我再给他开些调养的药,扎他几针,他就能醒来。”
“谢谢您了。”葬花自动忽略了三夜先生第一句话。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这些药方,哪儿来的?”三夜先生严肃道。
“我问的花如水。”“还是强迫的吧?只是花如水如何联得南水寨?”“她与周游坤有些关系。”“周游坤……他呀!”三夜先生嫌恶地皱眉,“南水寨一混蛋,表面谦谦君子,实则登徒子一个!赶明儿我叫人杀了他。”
三夜先生终于不多说了。
周皖在床上,安安定定地躺着,葬花关切地候着,三夜先生呢,却真把那“药方”放在了心上。“这些古怪东西混到一起能解毒的方子,会不会是真的?”
“葬花姑娘,你先照看着他,我去把店收拾收拾,然后找药去,今夜之前一定回来。若是有人叫门,只说打烊,别让他们进来——除非他们是天命堂的。”
葬花应了,三夜先生这才离开。
周皖没醒,但是他的呼吸已经均匀多了。葬花舒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
三夜先生出去了好一会儿。
葬花想出门透透气,却在开门时碰见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人。
周游坤!
“怎么,看他看累了,想出去逛逛?”周游坤扶着门框向屋里走去,一脸坏笑。
“你……”葬花惊恐地后退。
周游坤得寸进尺:“还是说,想跟小爷我找点乐子?”
“你……你出去!”葬花气红了脸。
“人生在世,享乐为先。自从看到你,什么红儿绿儿桃儿枣儿,如烟如水,都是浮生一梦。”周游坤的桃花眼眯了一眯。
“你快出去!”葬花指着周游坤怒斥。
“迷人的女子,通常脾气不小。”周游坤嘴角上扬。
“你再不出去,我就杀了你!”葬花怒道,顺手举起周皖的谦常剑。
“周白砚这鬼家伙有多大魅力?”周游坤叹息,手却伸向了葬花的腰间。
葬花反手一剑,周游坤随手一拍,葬花匆匆一躲,周游坤放肆一追。
剑落。
周游坤看了看昏迷的周皖,又看了看秀脸通红的葬花:“很好。小爷我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我就给得你什么,你还不愿意?”“出去!”“偏不。”周游坤笑得更奸邪了,“我还没见识过你真正的模样,怎能就这么走了?”“滚出去!”“小妞,不要逼爷下药。要知道南水寨不光有柔骨散,还有和合散与留春露,你,想尝尝哪种?嗯?”
葬花面色发紫。这店里,三夜先生不在,周皖昏迷未醒,葬花不过一介弱女子,会些武功又打不过周游坤……即使是六美之首,她也绝对打不过他!
她咬唇。
“怎样?”周游坤得意地笑了。“你再不滚出去,我就自杀!”葬花凄声道。
“有本事你就杀呀。你死了他也别活,而且你死了……岂不是更方便我下手?”周游坤又踏上一步,“所以啊……啧啧,小美人,你应当还不知道一夜**的快活吧?”
葬花愤恨地盯着周游坤。
周皖,你快醒醒!三爷,你快回来!
周游坤……你要是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这个淫贼!
葬花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赢了。”
周游坤有些意外:“我赢了?那……你也不表示表示?”
葬花不理他,径直走向周皖。
柔荑青葱,搭上了周皖的左颊。
“男人并不喜欢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他面前对别的男人示好。”周游坤皱眉。
“我也不喜欢声称爱我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葬花挪动着手指,身形也从侧对周游坤改成了背对。
“想不到你还挺能耐。”周游坤笑道,“不过我可等不及了。”
葬花不答,指尖点在周皖的人中,迟迟不动。
“你是想唤醒这小子?”周游坤意识到这事儿不太对,不过他转念,不由打了个哈哈,“他中了毒,不出半日,必死无疑,现在你怎么叫他,他都不会醒来。你就认命吧!”
葬花下手。
剧痛。
周皖似在梦里皱了皱眉。
幸好他没出声。
葬花开口:“你明知道我是绝不会对一个被千万人痛斥的淫贼动心的。”
“爱无理由,谁说得准呢!说不定这次之后……嘿嘿,你就对我有兴趣了!”周游坤又笑了。
葬花直愣愣地看着周皖,手移向了他的手。
周皖的手已然变得很温暖。葬花冰冷的指尖划过周皖温热的手掌。
我知道你醒了……你可以帮我,也可以不帮我……但愿我只是痴心妄想,一死又有何惧……葬花只是默念。
周游坤觉得无趣,便凑近上前:“玩够了死人没有?你让我等得好苦……”
他一瞥间看到了周皖睁开的双眼。
“死不瞑目?”他吓了一跳,随即回神,猜测周皖不会醒来——可是他错了,周皖真的醒了,只不过他还以为一切是个梦。
他恍惚里看见了周游坤,在要一个女子动手动脚。
他连忙瞪大双眼。没错,是周游坤。没错,是一个女子。
救?不救?自己能不能救下她?
周皖不及多想,一个鲤鱼打挺,站到床前。
头还有些晕。周皖的身子晃了晃。
周游坤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葬花连忙去扶周皖。
这不是梦!周游坤和周皖几乎同时意识到了。
“你小子竟然醒了?”“你竟然也跟来了?”“你可坏了我的好事!”“为非作歹之徒,今日可叫我见着了!”“不过——就你这病殃殃的模样,还想英雄救美,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不能坐视不理。”“那你就拿命来,打完了我再乐呵也不迟。”“真的只有打么?”周皖突然叹息道。
“你小子怕了?周皖,顾茂笙已经把实情告诉我了。”周游坤鄙夷道,“你骗了我,不打不行啊。”
“你骗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人打你?”周皖微笑,“我只想知道一些东西,我不希望有仇人。”
“打得过我再说,看谁笑到最后!”周游坤拔出腰间的扇子。
周皖无剑,剑在地下。
葬花去捡谦常剑。
扇子抵住了她的下颚。
“你要帮他,我当然不允。”周游坤大笑,攻势转向手无寸铁,无奈地笑着的周皖。
周皖为什么笑?
他明明很危险。
周游坤之所以能在江湖上活到现在,一个原因就是他的武功足以保身,也足以折服绝大多数“阻碍”。
“我中毒尚未死。”周皖侧身避开,苦笑,“但我的血液里有毒。”
周游坤收扇狂笑:“你吓到我了。哈哈……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可你别忘了,我有解药!”“只是我的血里,不光是有你南水寨的药。”周皖笑道。
“你想得倒好的样子……不过,我把你点住就够了。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周游坤的眼光又游离到了葬花的身上。
“你可不能对她下手。”周皖斥道。
“你可别拖延时间。”周游坤展开扇子,扇了一扇,“程三叶一会儿就回来,对吧?所以我应该速……”
“战速决!”周皖接道,“快刀斩乱麻!”
周皖率先动手了!
他不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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