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举目四眺,密室的出口已经被砖墙封死,距离这具尸体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些玻璃的碎片;从那已经烂透了的佩刀来看,死者大概是个佐官。我稍加思索后说道:“各位,初步判断:死者是个日本军人,我猜测:这可能是日本战败后,殉国自杀的现场!张医生……你怎么看?”慧妍面部凝重的说:“我基本同意你的观点!……那你能说说他具体的死因吗?”我说:“从地上的碎玻璃和封堵的出口来看,应该是把试管砸破导致的毒气挥发而亡。”“嗯!表面证据基本成立,但有没有可能是封堵后憋死的呢?那碎玻璃只是掉在地上的酒杯罢了;由于水的分子式是H2O属于氢氧化合物,所以通常在缺氧的情况下,人会下意识的想喝水来补充氧份……”我反问:“你这说法可靠吗?如果真像你所说:水流是可以持续提供氧元素的,那人就应该不会死了;反之,作为细菌部队的军官,使用毒气这种方式既没有痛苦,又节省时间,何必还选那么遭罪的死法呢?”此时慧妍心中已是信服;但还羞于脸面嘴硬道:“照你这么说,那我们也置身于毒气之中,怎么没有事啊?”我暗笑她的伎俩:“大姐!估计这人都死了六十多年了吧!你看这老鼠都进进出出就知道,毒气早就挥发没了……”慧妍脸色阴沉的问:“你叫谁大姐?……是跟我说话吗?”女人嘛!就是斤斤计较自己的年龄,我意识到说错了话,便哄道:“哦~!那个,我刚才是称呼你大……小姐!对,大小姐!”慧妍翻了我一眼,转身走开。
接着看到屋子里仅有的一张旧书桌,上面落满厚厚的灰尘,用纸巾轻轻擦拭后看到一些东西;其中有几页文件,还有一张风化的老相片;这相片是黑白的,影像上面呈现的是幸福的一家四口:有穿着和服的妻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的军装男子可能就是死者了,在妻子的另一侧站着一个……女孩?“这是女孩吗?”我一时有点蒙!只见照片上的这个孩子穿着和服,所以应该是女孩;但手脚都被绷带裹着只露出一对眼睛,这是什么哪?不过在眼睛之间的鼻梁部位是唯一包裹不住的地方,清晰的看到那皮肤是黑色的,这张照片真的是很令人费解;下面还有一个本子中记载着都是日文,我拿给慧妍来解读;这像是一本日志,记录了实验中发生各种现象,全是一些匪夷所思的内容,用了不少军队术语,以慧妍的日语水平也只能翻译个大概;其中还夹了一封给家人的信,信里是写的是临终遗言,大致如下:
“我,西川建次郎,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北美惠,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从日本到中国来的初衷没有达成,始终未找到治疗爱女尤麦子的方法,有愧家人的信任和天皇的抬爱。今,日本战败,尤麦子医治无望,留下此‘降魔骨’是唯一的线索;我等归期无望,预以身殉国,仅凭身死以谢天皇陛下,望安度余日不必思念,只待天国重逢。——少佐:西川健次郎”
看完了西川的信,心中难免有点伤感,看得出他对家人的爱是很真挚的,但也不能成为祸害冰城人民的理由。“信中提到的‘降魔骨’又是个什么东西?如果真向他所说那么重要;是救治女儿的线索,那应该会随身携带才对吧?这里是西川君最后自裁的场所,想必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开始四处查看,可屋子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那东西能放哪儿呀?这时,眼睛无意中扫到一只毛绒绒的大老鼠,说是老鼠还有几分像兔子,谁知道这地下都长了些什么动物;见我瞅见它正贴着墙边跑;跑着跑着,突然向外侧兜了一个圈,好像是绕过了什么东西。“嗯~?心里纳闷,为什要避开那里呢?……是不是那墙上有什么东西呀?”我跟过去用手电一照,墙上什么都没看到;想想这屋子已是六十几年没人用过,自然挂了很厚的灰尘;如不清理恐怕看不到原本的面貌;先前也是擦了桌子才发现那遗书和照片的;于是,就找来了纸巾去擦拭那的墙面……。待墙上的灰尘被除去之后,果然露出了玄机;原来在这墙上,竟有个内嵌式的卡槽,掀开盖子,由下至上共设两个卡位;从形状上来看,上面的卡位应该是一把武士刀,也许就是西川的那把佩刀;而下面卡位里的东西还在,而且卡的严丝合缝的,呈现出一个曲线的形状;这个曲线很诡异:不是刀也不是剑!是什么呢?慧妍走近了说:“像是生理弯曲!”我“啊?”了一声问:“什么……弯曲?”她又进一步解释说:“生理弯曲:就是指脊椎动物躯干部分自然形成的弯曲。”我听着更蒙了!这时曼曼过来一句话给我点透了:“侬哥!就是‘脊梁骨’”对尸骨什么的我还是比较忌讳,但看样子这应该就是西川说的“降魔骨”吧?张慧妍上前把它取在手中,感觉沉垫垫的有些分量;拿到水渠里去涮了涮,立刻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芒。手中轻轻一甩,那东西竟是滴水不染,片土不沾,慧妍道:“这东西看起来还真像是个不寻常的物件!你看这已经石化了的骨骼,竟可以自己发光。”我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这是那个日本人的东西吧,我们怎么处理?”她想想说:“西川也说了,这是掠夺我们中国的财富,当然要物归原主了。”我懒着去想,便说:“行了……不管如何处理,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我们收了桌上的文件;慧妍还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来包裹“降魔骨”,将其背于身后反手在胸前一系。正当我们要再次找寻出口时,忽听背后一阵嘈杂声,好像是外面塌方的声音;我忙趴头去看,用手电在洞口四下照了照,只见挡住道路的那几根木桩倒了下来,彻底砸开了一条通道,些许是有什么动物钻过去造成的吧!我不由的一喜,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四个也能过得去了。大家穿过满是木桩通道,迎着冷风向前进发。不一会儿,前方隐约着看到一丝光亮,我等兴奋不已,正加快步伐冲了过去;面前再次出现一道墙,墙上还有一个洞,这风就是从这个大窟窿里刮进来的。我探出头去瞧了一眼,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原来这是一个下水道的井壁,下边流淌着的是浑浊的污水,而看头上的井盖,则像筛子一样露着点点灯光,看来外面是天色已黑。我让大肚先爬上去,他力气大可以推开井盖;曼曼跟在他后面;紧跟着是慧妍,我则在最后收尾。大肚顺利的推开了翻起式井盖,又把曼曼也拉了上去,可刚要轮到慧妍的时候,突然!不知何故,井盖“咣~当!”一声关上了!把我和慧妍两个人都给扣在了下面。管道被那厚重的井盖这么一砸,如同炸了膛的炮筒一般轰鸣,片刻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双眼昏花,耳朵里跟塞了鸡毛似得什么也听不见!慧妍险些失足跌落,被我在下面硬是给顶了回来;再看我把着梯子的双手,已全都被震破了……。嗡鸣声在耳边一直回响,我们于铁梯上逐渐恢复着听力,耳鸣过后听到的第一种声音竟是曼曼的尖叫!这令我十分不安,也不知上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刚要往上爬,“哗啦……!”就听脚下的污水里有翻滚的声响,我忙转回头向下面看,可什么也看不到;把手电的光线挪到下方,水面也没有任何的异动;我松了一口气,抬头示上边的意慧妍推井盖。
就在慧妍要摸到井盖的一瞬间,我猛然感到脚下一阵波涌,接着,冷风从下面逆向而来;“糟了!”我大叫一声,慧妍见下面情况紧急伸手就推井盖,可是以他那纤细的手臂,怎能负担得了那么重的压力呢!试了两下根本就纹丝没动,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就觉得地脚下扑上来的东西可比患尸大多了,明显能感到气流由下至上喷涌而出,刹那间我的脚就被那巨物给叼住了!我大喊一声:“救我!”伸手就抓住慧妍身后背着的白大褂,另一只手也扔掉了手电把着铁梯;只见那光源翻滚着跌落水中;但是这眨眼之间的光亮,让我也看到脚下的动物像是一条巨蟒,不由得全身发麻,大惊失色:“哎呀我的妈呀!……我最怕蛇了!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在东北的下水道里竟然有那么大一条蟒蛇!老天呀……这什么情况?为了整死我还真下本钱呢!”我撕心裂肺的惊嚎着……。不过好在手电是防水的,就算掉到水里也能发出光亮来;借着上下两个方向的微弱灯光,我在仔细一瞧!这东西身长超出了下水道的深度,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唉~?”我突然发现个细节,这蛇怎么还有鳃盖呀?好像还那一起一伏的呼吸着,此时我脑子更加凌乱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定睛再看:它的身体似乎也有点发扁,没有蛇那么圆润;而且身上还长有鱼鳍和触须!“这……这东西不是蟒蛇,赫然是一条巨形的‘扁担钩’”
“扁担钩”就是一种泥鳅,属于鳝鱼类;由于它体型略扁像一条扁担,故此当地渔民通常称它为:“扁担钩”。通常来说,扁担钩的身长不会超过一尺,且体态修长,以前抓泥鳅的时候很常见;但从没有见过大到同巨蟒一样的扁担钩。这儿距松花江只有短短几百米,估计它的巢穴就在这下边的淤泥里;也许是刚才井盖的震动袭扰了它,才把这黏糊糊泥鳅给引了过来。这家伙一直在扭动着湿滑的身体,向下面阴暗的水里拖我;它那贼溜溜眼睛,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现在也顾不上多想,脚就快被它的利齿给撕裂了。我一只手把这铁梯,另一只手扒在慧妍背后的那根“降魔骨”上;被我体重这么一扯,原本质地糟粕的白大褂,就连同慧妍身上穿的衬衫一同被扯开了;情急之下我拉出“降魔骨”顺势就砸向那东西的头,只听见“砰——!”的一声,这“扁担钩”就被砸了个脑浆迸裂,翻下水去!看来,这“降魔骨”还真是件神兵利器啊!不然仅平我的力量,是断然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打击。
抬头一看,慧妍的衣衫已经被拉破,我忙爬到她的身后,把撕扯下来的白大褂给他披上。她惊魂未定的问:“那东西是什么?死了吗?……你的脚没事吧?”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已是喘的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头上的井盖开了,大肚看见我俩的姿势就一愣;曼曼也赶了过来,恰好看见我趴在慧妍背后喘着粗气;慧妍呢?衣衫已是被撕扯的凌乱,蓬头垢面的……,显然这个场面比较尴尬。“侬哥,你们俩这是……干嘛呢?”我一脸无辜的答道:“我要说:在打鱼呢……你能信吗?……”
上来后才知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原来,曼曼一出下水道就遭遇了半张脸的女患尸;此刻毫无思想准备的她,又在惊慌之下,无意中踢翻了井盖,把我二人给扣在了下边。大肚顺手抄了一根树杈作防御,怎想那患尸根本不当一回事,径直向他二人冲过来;好在有人路过,拿着狼牙手电向这边照来,以为是有人打架;患尸看到有白色的光线照来,便吓得躲进一旁那栋废楼里。解围之后的他们惊魂未定;此时,听到井盖下面已是开了锅,这才意识到我和慧妍还在底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出口打开。只是没想到,我俩是以这种造型呈现在他们面前。
曼曼既好奇又八卦的轻声问:“唉?慧妍姐……你俩刚才在下面做什么了?咋身上还有血呀……?!!!”妍美人的回答永远是那样的耐人寻味;她抿了抿胸口的衣襟,故作扭捏地撇了我一眼轻声答道:“讨厌!让人家怎么说呢……”曼曼听了更是不肯放过,非要纠缠着慧妍讲述那井下的奇遇。而我则心不在焉站起身来打量四周,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又能重见天色了!”之前的幽闭感和压抑的情绪全然消散,有种得以逃生的感觉。此时离我们进电梯已经过去三个多钟头;天,已是黑透了。现在的位置是处于医院对面,也就是河图小学的院子里,这处校址目前已经荒废了,正在拆迁中。透过校门的铁栅栏,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医院和我的破车,我们竟是从马路的底下横穿过来的;更想不到的是,这防空洞竟挖在日本秘密实验室的隔壁,真有意思,看来一切都是定数。在这学校的废楼里,必然藏着那对鬼母子;他俩肯定是趁我们进入密室的时候,强行穿过这通道才造成了木桩塌方;想到两具患尸仍在附近徘徊,我心有不安,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于是,我开车拉上这三人送回了家。下车时,慧妍让我把那些物品先放在车里,等过了这段时间心情有所平复了再说;她还说:“很多事情需要令静下来重长计议,还请大家都好好休息,有事再给我打电话。”我倒觉得,今天的场面对她来说有些异乎寻常的冷静,途中时常打情骂俏显得过于从容,这更使我平添了几分对她的堤防;但愿这种冷静是职业所造成的,也许……是我太多心了吧!
送完了他们,带着些许的倦怠我坐到了路边的烧烤摊前。毕竟东北的四月也不是很暖和,大晚上的就更冷,因此这个时间能在外面吃东西的人,已经不多了。我凑近在烤炉的位置坐下,要了几瓶啤酒和一些烤串,先喝两口润了润干渴的喉咙;接着又回想起之前的种种疑云:……手术间的防腐药水那照片中的黑色女孩满地跑的炭灰恶灵,还有那之前的鬼手和梦里的鬼纸冤;再看看我手中这根脊梁骨……!“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偶然的巧合吗?”不,看上去仿佛再告诉我,正靠近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秘密;可又是谁把我引到这个秘密里来的呢?不由的想起前天晚上那个烧纸的魅影:“难道单纯是撞了邪,要我的命吗?我看不像,不然清明节那天晚上,完全可以让货车直接把我撞死,也就没必要大费周折的折磨我了,那他们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呢?”。这诸多的疑问,在我脑子里不停的找着答案。可目前最棘手是那医院地下室里的患尸,不能没有个交代吧!需要报警吗?转念一想:“患尸在那儿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进进出出的患者和医生都没有任何异样;说明这东西是不会轻易伤人的;不过,慧妍看到那病例上清楚写着这是传染病,现在这两具患尸四处乱窜,如果症状真的要是蔓延开来的话,那可就变成生化危机了!!”想到这里,脑海中浮现那可怕的场景;再一想:“不对,病例中还记载着‘普通人群不易感染’的文献,文中注明此症需要特殊群体方可传播,这可能就是病毒至今没有得以爆发的原因吧!”又喝一口酒,“也罢!不去想了,过了这几日等他们情绪稳定了再说吧!”吃饱喝足之后站起身来结了账。结账的时候,顺手在口袋里摸出一张揉摸烂的纸片,它就夹杂在钞票当中。我耐心的将它捋开一看!哦,原来是慧妍递给我的那张床头病历卡;上面写着的是:何金花,女;湖南长沙市白泉乡人;身高一米六七,尸重六十公斤,已孕待产;死亡原因:溺水……。这些信息张医生当时都念过了,也没什么好看的,随手就往桌子上一丢,那纸片翻滚着掉在了台面上。时间不早了,我付了啤酒和烤肉的钱就打算回家;可回到桌前去取电话的时候,猛然看见,那个纸片的背面有一个模糊的印记!我仔细地分辨,上面是一个浅红色的印章,起初都以为是医院公章之类的就没往心里去;但是经过桌子上的油渍一浸泡,看的就更加清晰了!这上面模模糊糊印着四个字;好像是“幻灵未入”,然后下边是一行标注单位的小字,早已是蹭花了无法辨认;我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强调这是没魂的尸体?多新鲜呀!尸体自然没是有魂魄嘛!”不过看这印章所表达的意思,似乎还映射出一种有灵魂的尸体呀!那不就是活人嘛?想得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别神经病了,脑子瓦特了吧!”越想就越邪门,还是起身回家吧!…………
第二天早晨,手机铃声又挣命的吵!我一身冷汗的坐起来;又做了与昨天同样的,真是令人厌恶的梦,那个鬼纸冤又念了一晚上“紧箍咒”,像个苍蝇一样烦热,真得找个算卦来给我看看。爬了起来看了看挂钟:又十一点了!这几天可能是吓到了,每晚翻腾后半夜才睡得着。浑身酸痛的我,很不情愿的接起了电话,是老妈:“侬侬呀!……”声音里夹带着些许凝重“你奶奶她……过世了!……目前你爸心情很沉痛,所以,让我打这个电话通知你过来准备葬礼……”说完电话断了。这我毫无心理准备,一下愣住了;前几日还探望过奶奶,怎么这么突然?!“唉~!”一声长叹,想想老太太也是近九旬的人了,生老病死也属常理之中。我不敢耽搁,穿好衣服就立马赶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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