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小心翼翼的推开殿门,走进去,看见巨虎尸体边扔着乌木剑,而小虎则恋恋不舍的依偎在巨虎身边。
其它几人跟着约书亚进入大殿,当林黑儿见到禁地内的这般情景,不由心生感叹:看来,师父告诉过我的教内传闻当是真事,这巨虎长相奇特,定是教中先贤大圣放逐在深渊之中的虎神,况且大殿之内又多有铁枷锁链,放血池,祭祀所用蒲团。我想定是当年六代教主姚思所为,她引教中精英入得禁地,以虎神之血壮人体魄,并携带震教秘宝深海乌木剑南下抗元,将强大的元军抵挡三月有余,震惊元庭。并有传闻忽必烈通诏蒙古所有疆域诸国,但凡能挫败姚思教主者,封官万户。虽然先教主的抗击最终失败,但先教主的卫国意志却值得我辈继承。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既然连先教主如此刚烈之人都会选择附身于这个洋鬼子身上,难道真是天意?我……是不是也应放下民族偏见,像老陈所说,不以国界民族为由,但以真心评善恶呢?
小虎见到约书亚等人进来大殿,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回到约书亚身边,用头蹭蹭约书亚裤脚,约书亚心知肚明,这小家伙怎么也和自己一般形单影只,无亲无故。心疼小白虎的遭遇,紧紧抱住它的头,细细安慰。但在这世界之中,战争,捕猎,掠夺不曾停息,反而越演越烈,人尚且不能阖家团聚,何况是禽兽?
米尔顿则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乌木剑,递给林黑儿,林黑儿仿佛另有心事,盯着米尔顿看了片刻,动作略显迟疑,但仍然双手接下乌木剑。林黑儿仔细看着乌木剑,缓缓说道:“果然是教内至宝,形虽如木,重却似金,有了这宝贝,何愁再惧怕任何阴腐邪术?”
约书亚听到黄莲圣母赞叹宝贝,心下一紧,自己在寒潭中为保性命,将另一件宝贝扔于怪鸟被吞噬这件事,还好刚才在叙述时含糊带过,不曾细说。不然,要是让这恶婆娘知道了,还不分分钟把我活撕了?但转念一想,对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知加林夫。
想到这里,约书亚慌忙从背包中,拿出那个从鲛人村落带来的回音螺。
约书亚紧握回音螺,沉声说道:“陈,柳生堂主,加林夫,我想燃香客岛主所托付给我们的那件重要事情,已经完成了………。。“约书亚看着加林夫的眼睛,继续说:”我们这次………。。找到了加林夫的身世秘密。”
“我的秘密?”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加林夫,忽然听到这个消息,紧张起来。
“你刚才是说,父亲大人托付你们帮我找到我身世的秘密?”加林夫重新确认一次。
约书亚看看米尔顿,点点头,说道:“我们在地底深渊,无意中来到一处古老的村落,拾获了这只回音海螺,我们遇到幸存下来的鲛人遗民,他们告诉了我们这只回音海螺记录着鲛人几万年来的历史和精神之歌,但它发出的声音,只有鲛人才能听懂。”
加林夫听到这里,慌忙双手接过回音螺,当回音螺接触到加林夫手的那一刹那,海螺发出一阵刺耳的长鸣,声音渐渐由强转弱,由刺耳渐渐变的深沉。那声音,如同一曲幽怨之歌一般,在倾诉着什么故事。
在场众人,没有谁能听到海螺之音,到底诉说着什么,只有加林夫,他静静着听着,始终沉默不语,但双眼之中却隐隐的留下泪水。
约书亚趁着加林夫在听回音螺之时,小声将鲛人们告诉他的族群历史转述给一旁的老陈,老陈听后颇为惊叹,想不到,这个大千世界之中,真的存在古书《山海经》中所记载的鲛人一族。
回音螺的声音响了许久,终于停止,加林夫默默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沉默着,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众人见加林夫如此,也随着沉静起来。
众人不知由何话题开口,柳生堂本就话少,而林黑儿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米尔顿与加林夫不熟,不方便开口询问话。老陈左右看看,这里也只有自己可以率先打破僵局了。
老陈轻声咳嗦一声:“加林夫……。如今,机缘巧合之下,我们也完成了燃香客岛主的重托,找出了你的身世………而后之事,何去何从就随你的意愿吧………或者……。。”
“陈先生!”加林夫忽然开口打断老陈的话,“陈先生,加林夫有个不情之请,我愿追随你们,待到这里的事了解之后,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老陈应答:“什么事,尽管说。“
加林夫轻叹,鼓鼓勇气,开口说道:“方才回音螺告诉我,古老的鲛人一族自有文明和书面记录以来,就居住在一块名为亚特兰蒂斯的大陆之上,但这块大陆在万年前就沉没在大洋之底的海沟之中,那里是所有鲛人的真正故乡。我……我想去那里看看……。诸位……。可否同我一起前往寻找那片沉没的大陆,我想亲眼确定,究竟那片沉没大陆,是否有我的亲人在那里生活。”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面露难色,谁敢应答。乖乖,那可是沉没的大陆,先不说那大陆真假存在与否,单就是远在海洋的深处这一点,可让这几人如何寻找,这可不是有船有人有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要说打架的事,没问题,柳生堂可以。要说探秘玄学的事,没问题,老陈可以。但这可是去寻找一块沉入海洋的大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贸然答应。
加林夫见众人没有人应答,点点头,说道:“这也难怪,在这里,只有我一人可以自由在海中呼吸,你瞧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我们虽然不能下海,但我们却可以帮你寻找那块沉没大陆的确切位置,之后,你自己潜下大洋便可以了嘛,这事很难吗?”
冒然说话的是约书亚。老陈心里一揪,心下默念“我的少校唉,这种事情你竟然没有丝毫把握就敢答应?那大陆位置没有任何书籍记载,况且还有那这浩瀚海洋,共分四处,只一个太平洋就广阔无垠,究竟是在哪里,谁都无法确定,这要是找,恐怕终其一生都毫无线索。
约书亚看着老陈的眼神,也猜到了老陈心中在想什么,接着说道:“如果连希望都没有,怎么会有动力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如果你们不愿意,我帮他就够了,说起来,虽然海上航行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过,我自己却好像和航海有种特殊的缘分。放心,加林夫,我觉得这事有希望,我来帮你。”
约书亚这话是故意说给老陈听的,看似放荡不羁,幼稚至极的话,却点醒了老陈,是啊,自己为何会沿着长生卷的线索一直追查下去,不就是因为心中那一份希望吗?若连打败阴谋的希望都不抱有,那岂非开始就已然在阴谋面前一败涂地啦?没想到,我今天居然被这个洋鬼子给教育了,他在怨我畏首畏尾。嘿嘿,看来我吶,是真的老咯。
想到这里,老陈缓缓的开口说道:“我也愿意同你一起去寻找。加林夫,当你成为我们的伙伴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注定相连,这件事究竟如何困难,不能只靠臆测,行是不行还需要试试看,大家说不是吗?”
老陈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要大家点头的意思,约书亚自然没有反对意见,柳生堂双手插在一起,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看样子也算是同意了。黄莲圣母林黑儿却老大不愿意,开口说道:“若洋妖自我中华领地之上退去,我便辞了这教主之位,随你们前去,便是漫无目的寻找也不当紧,毫无怨言。但眼下……。。似乎有些牵强。”
老陈:“圣母,海外列强瓜分我大清已成定势,非我人力可以逆转,若想大清富强,就要明君开化,励民劝工,自己强富足方可重拾东方大国姿态。但,救国难和救民难真的需要选择吗?我看未必,善无大小,只要用心始终,自有善报。若圣母有垂怜之心,应当知晓丧失亲人的痛苦,若能帮助加林夫了却心中愿望,也便不枉诚挚的为善之心,不是吗?”
林黑儿皱皱眉头,这老陈说的天花乱坠,自己如果厉言推辞,那岂非显得我小肚鸡肠?林黑儿想了想,开口说道:“好了,任你怎么说,此事我并不反对,至于帮是不帮,如果天命指向,命运使然,到了那时我必然倾力相助。”老陈心下默许,按照他开始对林黑儿的认识,此时她应该早已断言拒绝了,现在却只是说等待时机,看来只一日时间,自己对林黑儿就已然有了彻头彻尾的改观。
加林夫得到几人的支持,诚挚的向几人道谢,与众人之间的信赖又加深了一分。
这档子事已经算是了结,那无意中放出的女鬼姚惜,也不知她能带来什么麻烦,此时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走出这白莲教禁地。
老陈问道:“圣母,此禁地难道就没有别的出口吗?”
林黑儿摇摇头:“我四岁入教,师父带我进入禁地,也只是拜祭历任先教主的圣灵,况且我从未摘下眼罩,并不知道禁地是什么光景,又怎么会知道禁地是否有另一条出路呢?”
老陈默默沉吟许久,喃喃的说道:“这可麻烦了,如果只有螺旋石梯一条出路,难不成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约书亚听到老陈的话,随口说道:“这可不一定,我们在那地底深渊好多天,就是因为到处寻找出路,这才得以逃出升天,我觉得建造这地宫的人,就像一只兔子,肯定不会只设计一条出路,好歹也应该有个后门什么的。”
“什么?你说你们在那深渊之下好多天?”老陈听到约书亚的话,不由一惊,再次问道:“你说你们在地底深渊过了好多天?究竟是几天“
约书亚微微迟疑:“大概吧,你要知道那深渊,没有日升月落,我只靠着直觉感觉,最少也应该有三天了,因为我这肚子最灵验,好几天没吃东西,都饿的没劲了。况且,我们还在那鲛人村落里睡了很久,那实在是太困了。“
“三天!“这个时间单位顿时让老陈心里泛起无限波澜,从昨夜在山脚下恶战开阳长老,到今天探访白莲教禁地,满打满算就一天不到的时间,怎么约书亚会说是三天。
在场的老陈与林黑儿都是玄学高手,都觉的甚至奇怪,老陈看看林黑儿,想林黑儿给出一个答案,但看林黑儿表情时,她的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莫非此地是按照澄元五斗盘数来建的?“老陈淡淡说出,显然,这话连他自己都不很相信。
“什么是澄元五斗盘数?“约书亚十分好奇。
“呃………。。这是一种混沌的阵法,如果身处盘数中,阴阳颠倒不倒,五行无常有常,善恶有相无相,总的来说,就是非常复杂的奇门遁甲之法。在这盘中的人,时间时而长,时而短,根本没有一个定数。这种阵法,我只听说过,最早源于波斯,传闻中,波斯术士开创此阵,可以颠倒时间,混乱方位,篡改信息。这是波斯术士基于时间之砂而创造的阵法。后来由察合台汗国教士传入中土,有人改名“澄元五斗”,意思就是连基础的玄学至理“混元一气“都已经违背的”澄元五斗”之法。因此中土玄学人士皆认为这是邪术,与正统玄学相悖论,所以未曾听闻有那一派会摆此盘数阵法。“老陈说的头头是道,意思就是在说,这是西域那些外国人摆的怪阵,所以时间才会扭曲。而地底深渊处于禁地下方,自然受到禁地中“澄元五斗”的影响,导致时间混乱,这也难怪那些鲛人活的都不知道自己的年年岁岁了。
说道这里,老陈拱手问道:“我易门中人,不曾习得阵法精要,圣母乃化门传人,不知能否参透这个古怪阵法?”
林黑儿胸中鼓气,大声说道:“我化门也是中华玄宗一脉,你不会,我怎么可能知道!”
老陈捻捻胡子:“这倒难为我了,不过……。没有见过的阵法,也未必不可破………。”
约书亚在一旁催促道:“陈,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就快说出来吧。
老陈虽然表面表现的有些为难,但遇事之时,每次都是心如明镜一般,就在他身为帝师之时养成的习惯,但凡遇事,应当留有三分心计。
如果想要一个人彻底消亡,就必然会用另一个人顶替掉他,人们自然就会遗忘之前的一切。而这天下玄学应当都属于一个道理,那就是替换和轮回,生替换死,死又替换生,草木****皆是如此,所以这阵法可令时间混沌,那么必有一个点中的时间是无法被扭曲的,这个焦点只为阵法的自然而存在。
想到这里,老陈想起什么,忽然惊觉,张口问道:“约书亚,刚才你说你们打开了一道密室,地面上画的图案仿佛是地狱?“
约书亚点点头:“是啊,就是我们不小心放出那女鬼的密室。“
“走,快带我去看看!”老陈仿佛顿时来了精神劲。
众人不知道老陈到底是堪破了什么玄机,反正跟着他走吧,就现在这情况,有点目的总比混吃等死强。众人在约书亚的带路下,进入了那间挂满铁链的密室。
这老陈和林黑儿都是行家,只一进到密室,双双瞠目结舌。
老陈不由啧啧称叹:“厉害,真是厉害,这是模仿大焦热地狱所摆下阵法,我敢说,这里不光有西域玄学,也有中华玄学之功,看来被你们放出的白莲教叛逆姚惜,真是一个可怕至极的家伙,否则,怎么会配得上如此高的待遇。”
老陈抬头看去,那些松散下去的铁链,似乎记录了被姚惜挣破枷锁时的疯狂和暴戾。
林黑儿默默的说道:“九九八十一根归元铁链,没想到都锁不住这个叛教恶鬼。”
老陈在旁符和:“可见那姚惜修为不知深到何种地步,我们此行凶险本就未知,敌人在暗中涌动,麻木丁次郎毫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连我师兄黄鹤都由他说驱使,他的势力或许已经大到不可低估,再加上一个强劲至极,擅长诈死的佐佐木小次郎,现在又多了一个阴冷凶悍的恶鬼姚惜,咱们这条路的前途如何,我可真是看不透吶。“
林黑儿伸手摸摸铁链,继续说道:“归元链………。。所结之处乃归元之处,即是地狱之心,利用地狱业火镇住姚惜的至寒阴气,这肯定还需要有一个非常重要物件,在归元之位钉穿天堂,海洋,地狱,使万法归于虚无,这才能让时间,空间,邪术,玄术都不能侵破这道屏障………。所以这座密室应该才是禁地中唯一不被“澄元五斗”影响的死角。看来这些波斯人在我教禁地内搞出这个玩意,其根本目的也是为了利用“澄元五斗”中心的虚无之力困住这个女魔头!“
老陈接过话来:“确实如此,我料定这”澄元五斗“最强的之处与薄弱的环节都同在这间密室之中,出去的路可能就在这里,嘶………。这出口就是归元位所在之处,但在归元位应该竖立一把标尺,一方面用以丈量,镇压,化解整个阵中之气,一方面也作为记号使用,但是现在,这标尺在哪里呢?”老陈挠了挠脑袋。
林黑儿仿佛想到了什么,怒睁双目,猛的转过头来,厉声问道:“洋鬼子,你们在这里动了什么东西!“
林黑儿这么问,就是已然看破此密室中的格局,约书亚只得将方才没有详细描述的细节说了个清楚,包括如何破解了密室机关,又如何用剑柄和剑刃拼合,将乌木剑复原,怎么抽出的乌木剑,并将手上依稀灼伤的部位给林黑儿看。
老陈这时仿佛听出了什么不妥,急忙说道:“喂,你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你可要知无不言吶。“
约书亚反驳道:“怎么连你都不相信我,难道我手上的伤是假的吗?那剑中的女鬼附在我身上,不也是因为这古怪乌木剑的原因的吗?我…。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林黑儿一步步逼上前,阴森着脸,一字一句的问道:“只凭你一个人,就能拔出这把剑吗?你再好好想想!“
约书亚恍然大悟:“哦,你是在问这个啊,这需要详细说明白吗?我一直都和男爵在一起,这乌木剑……。也算是我俩一起拔出的吧!“
此话一出,老陈和林黑儿的目光全都移到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米尔顿身上,看的米尔顿一阵阵的不舒服。
林黑儿眼睛眯成一条缝,隐隐含着杀意,细声说道:“这么重要的事,当然需要详细说明了。”
米尔顿看到这二人反常的表现,疑惑的问道:“拔出剑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老陈挠挠头发,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舔着嘴唇,干涩的说道:“……你…。洋鬼子,现在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出口就在查过乌木剑之处的正上方,但是坏消息………。。是你拔出了剑……。”
约书亚皱起眉头问道:“什么?”
林黑儿嘴角上扬,邪笑一声,接过话来:“拔出剑不是什么坏消息,但…。奇怪的是………怎么会是你拔出剑!”
米尔顿:“圣母,你说的我真的糊涂了………”
“糊涂了?我看你一点都不糊涂吧,好,告诉你,这乌木剑钉在归元之位,就只有阴阳之体方能打破虚无,意思就是说!你!和我一样,是个女人!”
黄莲圣母林黑儿话音刚落,飞身而已,用力扯住米尔顿胸口的衣服,猛的一撕,刺啦一声,米尔顿的上衣被扯个稀烂,果然不错,她贴身穿着一套用来束胸的紧身内衣,这不是女人,还是什么?
约书亚与米尔顿从地底深渊中成功逃出,与老陈等几人会和,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众人惊奇的发现,米尔顿竟然是个女人,这真是横生枝节,我们暂且不表,至少这个自称男爵的米尔顿还有一层更加神秘不为人知的面纱。
且说佐佐木小次郎跟随醇亲王载沣进入醇亲王府,混迹在告状的人群中,这些老板姓叽叽喳喳不停,人数又多,几乎装满了整个王府的中庭。
年轻的载沣很客气,示意手下给每位来到王府的百姓搬椅子,这下可好,手下们忙乎了半个时辰,百姓这才全部坐下,要说这载沣也真是生就一副好忍耐力,如此嘈杂的环境,愣是站立在厅堂前一言不发,面带微笑,直直等到所有百姓自己安静下来,这才很有礼貌的对大家抱拳施礼。
这载沣用的是周礼,并且施礼非常标准,这不是满人官员之间的习惯,可见载沣对于汉人文化了解之深。也许他只是相信,不管这些老百姓有没有文化,识不识周礼,这周礼做不做却在于自己。
载沣提高声音说道:“自文宗圣皇帝(咸丰帝)以来,我大清虽然偶有外患,国内也偶有窃盗之匪,但我将士勇猛,所过之处,流寇群散。现今,国内尚属太平,维新之辈祸乱也已平定,不知各位,还有什么难办之事,心中还有什么不满和冤屈?在这里,尽管说来。但可一定记住,一个一个的说,否则可别怪我治尔等扰乱王府之罪。”
这一番话,说的算是有礼有威。但这群百姓呢,叫一个一个伸冤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了。他们面面相觑,有几个想要站起来的,却看到守卫的凶相,又缩了回去。
载沣笑了笑,开口再次说道:“我想,大伙肯定是惧怕权贵日后报复,不过这也不妨事,你们不说,我来替你们说。”
说罢,载沣向手下漂去一个眼神,手下马上拿过一卷书本。
载沣环视在场一周,朗声念到:“孙得忠,光绪二十四年,因租种九门提督衙门,四品衙前平章行走多图巴鲁家耕地欠收,用于抵押的家宅被多图巴鲁强行收回。上告无果,反被打成了跛子。”
念到这里,载沣停下来,问道:“孙得忠,实情确实这样吗?”
只见坐在大院中的一个人,哆哆嗦嗦的站起来,颤巍巍的说:“王爷,实情确是这样,本来错在小人,但小人尚有家室,现在房宅被强夺,老母,妻子都随我流浪街头,苦不堪言吶…。。只求多图巴鲁大人宽限时间,小人一定偿还欠债,可不能收了小人的祖屋啊。”
载沣点点头说道:“你腿脚不便,暂且坐下,本王这里有一卷祈愿书,是要上呈太后老佛爷的,如果有她亲自平冤,你这冤情自然有个交代,你只需要在祈愿书上画押,本王自当呈给太后。”
孙得忠一边疑惑一边磕磕巴巴的问道:“太后老佛爷……。她老人家会为我这一个穷老百姓伸冤吗?”
载沣轻咳一声:“只有你一个人伸冤,我想状纸太后老佛爷看都不会看,但如果是在场所有有怨之人都在签名书上签字呢?那么太后一定会酌情考虑民意的!”
伸冤的人们听到载沣这话,纷纷切切私语起来,看似这载沣的方法得到了所有前来告状老百姓的认同。
见到老百姓们开始私下议论,载沣挥挥手,一个下人走到人群中,手捧一道蓝布奏折,另一个下人拿着印泥,自百姓一边起,向一边印了过去。
佐佐木小次郎心中暗想:以民意挟持皇室,真是颇有城府,或许他要呈奏的也必然不是什么伸冤的状子。
不一会,手印按完,手下回到载沣身边,窃窃私语。小次郎看的真切,此时的他已解开五禁,仔细听去,自然将主仆二人之前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手下小声说道:“王爷,都按上手印了。”
载沣谨慎的看了一眼在场群众,伏在手下耳边说道:“把这个消息散出去,我要第二天全宫里都知道这个事情。”
手下略微迟疑:“王爷,这………太后如果治您煽动民意之罪可怎么办?”
载沣眨眨眼,不以为然的说:“放心,自从把皇上软禁后,太后性情大变,我在这时成为她在朝廷里的支撑派,也对她来说是好事,再说,我才不会将这张请命书呈给她看,因为……。我要让她知道,我是效忠她的,绝不会告诉她这种关于贪腐的烦心事儿,这样一来。一个即在民间素有威望,又对她忠心耿耿的臣子,她怎么会不放心呢?这张请愿书,只不过是一张我用来表心意的废纸而已。我料,不出几日,他定会厉声责问我交出这道百姓的请愿书,我便推说确有此书,但涉及太后心情,我就算死也不会呈上,之后她必定会大悦,责令我去督办这件百姓伸冤案,然后,我就会按照计划行事了。”
手下:“王爷,确保万无一失?”
载沣道:“放心,主子现在就在我的府上,他明察秋毫,必然也知道我此举原由何在。我为了取得百姓的信任得罪了多少大官,哪一个不是我自掏腰包去补漏,要的就是这太后老妖婆对我点头的机会,这样,我就会成为主人在朝廷之中最坚实的臂膀,完成我们的千秋霸业。”
“主子?”佐佐木小次郎听到这句话,心中产生了疑问,这载沣可是堂堂世袭亲王,权利身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怎么可能会称他人为主子,这事可真是怪了。
小次郎在王府外,亲眼看到载沣扮演泼皮引诱贪官的家丁殴打自己,从而名正言顺的得到让那贪官自行去刑部认罪的机会,现在又听到他利用百姓民意,赢取慈禧的信任,可见此人心机颇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小次郎对载沣口中的主人有了很大的兴趣,究竟是个什么样人,有着什么样的砝码,能够操纵一个帝国堂堂的亲王成为自己手下,帮他做事呢。
小次郎小声对一旁安静的菜菜子说道:“今天先回去,这醇亲王是个硬木头,不会轻易落入咱们的圈套,看来计划需要变更。”
菜菜子对父亲的话,只有服从,不会去问为什么,点点头,二人起身,就要走出王府。
“二位贵宾……。。请留步………。!“就在小次郎和菜菜子迈出王府门槛的时候,被门口的守卫生生拦住了。
守卫很客气:“二位想必来自日本国吧,奉我家王爷的命令挽留二位,王爷还在处理百姓冤情,照顾不周之处,还望见谅,这不,请稍等一会,待王爷处理完事情,就会接见二位了。“
小次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清楚的感觉到,此时身后的载沣正在用阴郁的眼神看着自己,此时若是起了冲突,恐怕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既然与载沣有面对面的机会,那干脆将计就计,直接用迷心术,控制他,成为傀儡。
想到这里,小次郎很有礼貌的弯腰点头。随着家丁静悄悄的走入了内堂。
小次郎是个阴阳学大家,当他迈入内堂的第一步时,就感到这内堂有种说不出熟悉感,他不由停住脚步,四周环顾,除了直觉上感到不妥外,凭小次郎的阅历和本事竟然没有看出来丝毫的异样。这内堂布置规矩,颇有书香门第之风,大堂正中悬挂孔圣人挂像。堂桌,堂椅摆放两边,一尘不染,木质家具油光锃亮,地面青石地板也很平坦,堂内悬挂四盏吊灯,隐喻加官进爵之意,堂中大屏课桌之上摆放有一套青花碎瓷的茶具,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是个古董。这也不稀奇,像这种王爵家宅当然也不会用什么便宜货。
正想着,载沣笑盈盈的从后堂走出,佐佐木小次郎弯腰致意。
载沣挥手:“坐坐,快坐,来人啊,傻愣着干什么,看茶!”
小次郎入座,一个下人上前给他和菜菜子将杯中茶水斟满,但小次郎何等谨慎,岂会轻易喝下。
载沣看的清楚,笑嘻嘻的调侃几句:“这中华地域的茶啊,和日本出产的非常不同,日本的茶适合研磨茶粉,而这里的茶则更适合蒸晒冲泡,都是各有所长,各有味道。初来我中华地域,也要入乡随俗,之后的事情也才好办,不是吗?”
载沣话中意思说的虽然隐晦,却也不难理解,小次郎知道,载沣此话只是让他消除戒心,放心喝下去,看他的意思,之后还有事应该会和自己产生什么合作,所以,这杯茶绝对是安全的。小次郎浅饮一口,将茶杯放下。载沣看到小次郎喝了,开怀大笑。
载沣:“多本先生真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能把天皇都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这话一出,可真是掷地有声,力道着实不小,要知道,整个世界可能知道小次郎就是多本三道的人,除了老陈那几个之外,小次郎自信只有现在的首相伊藤博文了,但这载沣?是怎么回事?自己一句话都不曾与他说过,行踪也不曾暴露,甚至这次进王府内宅都是偶然,整件事本应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下去。却突然间,对方竟然知道了自己的底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小次郎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刀柄上,大开五感,他要用五感探知这个载沣到底在想什么,不料,这一探更加令他吃惊,不但听不到载沣有任何心声,也感触不到载沣有任何意图。对方这个人,竟然是有着一副平淡至极心态的人,没有丝毫欲念。
载沣笑了笑:“多本先生,哦,不,佐佐木小次郎先生,今日我能得幸与整整活了两千年的老前辈打交道,真是三生有幸,怎么样,这茶的味道还熟悉吧,两千年没有喝过,是否感觉还记忆犹新呢?”
这个载沣!真的是一切都知道!这个人不能留!小次郎顿时心生杀意,眼中陡然露出凶光。杀气四射,气势磅礴。
见此情景,载沣慌忙挥手:‘等等,等等,先生不要动怒,我根本没有恶意,只是有几句肺腑之言要说与先生您听,本来应该鄙人亲自远渡东洋拜访,却在昨日得高人指点,说先生今日就会到访,这不,我这才斗胆将先生留下喝杯茶,互相结结情缘。“
一番话,软中带硬,一方面认怂,一方面说明,载沣的身后还有个高人,如果不想节外生枝,你小次郎就不应该轻举妄动。
小次郎按捺怒火,心中想到:这所谓的高人,莫非就是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麻木丁次郎?除了这个人,他暂时还想不到谁能像一只狡猾的老鼠一般,能从自己面前经过,自己却浑然不知的。
载沣一拍脑袋说道:“哎呀,看我这脑子,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让下人知道呢?“话音一落,载沣手一扬,手中那盏茶杯飞出,”啪“的一声,正正打中给小次郎倒茶的丫鬟头部,可怜那无辜的丫鬟声音都没吭一声,咕咚倒地,死了。
小次郎看去,只见那茶杯碎成刀片一般的薄片,每一片都深深插入丫鬟的头中,这手法,绝对属于不世高人。
一旁的多本菜菜子面露不忍,小次郎面色镇定,他自信,虽然载沣手段高明,却也还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丫鬟死了,载沣起身站起,双手作揖,深深的给小次郎使了一个大礼。
载沣阴沉沉的说道:“我听闻,先生跟随神师徐仙人东渡海外,得遇长生秘法,而现在,这长生秘法却意外失落……………“
听到这里,小次郎心里清楚,这个醇亲王载沣的后台看来并不是消声遗迹的麻木丁次郎,但转念一想,不是麻木丁次郎,哪又会是谁?谁又会有如此大的本事?能查到自己身上的秘密?
载沣继续说道:“先生武学实属当今天下第一,鄙人斗胆邀请先生助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自当倾尽大清国力,助先生抓住偷窃长生卷轴之人,之后任由先生差遣,鄙人永不悔言。”
载沣说完这些话,就一直弯着腰等着,等待小次郎表态。良久,小次郎终于开口说话:“你所说的背后高人是谁?”
载沣似乎早就料到小次郎会这么问,立刻回答:“先生请勿担心,高人是位早已淡出世事之人,他绝无任何欲念,还请先生莫要将他挂在心上。“
小次郎心中恼火,这载沣真是铁桶一般,该说的真相只字不吐,说的全是些敷衍了事的话,真是可恶,若不是想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此时,自己早是手起刀落,将这人斩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表面却非常镇静,小次郎开口继续问道:“你有倾全国之力助我的本事吗?”
载沣微笑:“这点先生请放心,不夸张的说,整个大清,北至冻原北海,南到湿热丛林,都布满了我的眼线,就算是只老鼠妄图想出大清的国境,都要我点头才行,现在我敢用性命担保,那贼人绝对还在我大清版图之内,没有出境。只要先生帮我这次,我自当动用我全部力量,助先生达成愿望。”
小次郎心下盘算,虽然这表面上看起来公平的交易,难保他还在耍什么其它心眼,于是,再次动用五感,将这个载沣从头到尾都探查了一遍,心跳没有加快,头皮也没有发麻,手脚不凉,底气沉着,心中无杂念,再看一遍,也实在看不出这个载沣有什么不妥之处。
也罢,小次郎想到这里,打定主意,自己现在最重要的目的就得到长生,之后才能完成徐图霸业,才能一消千年来的怨气。至于眼前,既然不损自己利益,合作一次又何妨呢?
小次郎犹豫了片刻,做出决定,他回头看看女儿,菜菜子自来遵从父亲,当然也不会有任何意见,菜菜子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小次郎回头,猛的拔出刀,架在载沣脖子上,速度之快,纵然载沣这样的高手也来不及做出反映。
载沣微微一愣,随即恢复神态,仍然面露笑意:“先生怕是仍然对我放不下心,好吧,我虽然年轻,但也懂得言出必行的道理。”说着,左手牵过小次郎的刀锋:“日后我载沣若有违今日承诺,犹如此指。”
说罢,载沣右手牵引着刀锋急剧向下,自己则伸出左手食指,眼看,食指就要被锋利的刀斩断。小次郎手握刀柄,及时抖动,力道之大,让载沣顿时脱手,又用刀背在载沣胸口一磕,载沣站立不稳,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小次郎冷冰冰的说道:“够了!不必断指留信,说吧,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倒在椅子上的载沣慢悠悠的站起来:“多谢先生信任,在下拜托之事,对先生尤为简单,只需要………。。”
载沣说道这里,左右看看,以防隔墙有耳。
小次郎皱起眉头说道:“百米之内无杂人,但说无妨。”
小次郎五禁已开,自然感知能力强于普通人数倍,他说没有杂人,那就一定没有杂人。
载沣点点头,佩服的说道:“先生好本事,这件事…。。只需要这样做,明日鄙人前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求先生与我同去,对太后使用摄心之术。鄙人只想在太后被摄心后,悄悄告诉她一件事情。”
太后就是慈禧,小次郎心里自然明白,他虽然隐居日本,但天下消息他可一点都不闭塞,慈禧此人干过什么事,他也一清二楚,这是一个目前在大清国独揽朝政的老妇人,自从光绪皇帝被她幽禁以后,这个国家就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小次郎这摄心术,并非将人控制住,而是利用不传秘法,将施术者的意愿强行灌输给被施术之人,这样,那人的心中就会牢记施术者的话,将他人的意愿当做自己心中所想所愿,并且终生无法抹去,是为摄心。
小次郎权衡再三,自己只需要一种东西,就是长生卷,其它的事情,就算天崩地陷的阴谋也与他无关,主意打定,开口说道:“好,我答应你,明日,我随你入宫!”
小次郎极度自信,他清楚,即便做最坏的打算,就算那紫禁城中遍布陷阱,暗中埋伏千百名刀斧手,凭他自己的本事,纵然拼杀不过,但脱身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来。交易简单,省去诸多时间和麻烦,何乐不为?
载沣得到小次郎的承诺,大喜过望,急忙说道:“鄙人这就吩咐下人备宴,今日先生与小姐且吃好,明日咱们乘轿入宫。”
小次郎一转身:“不必,我们回客栈,明日五更自会在王府门前等候,告辞。”
说罢,与菜菜子转身走出大堂,载沣追到门口拖长声音喊道:“先生明日不必等候,我自会吩咐下人前去客栈相迎。还请先生好好休息吶………。。”
小次郎没有回头,更没有应答,他心中想:好一个奸滑的醇亲王,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居住的客栈住所,早都被他打探清楚了,嗯………此次中原之行,真是遇到了许多高手,这中华大地真是能人无数,可惜啊,就是因为这些能人无法聚结在一起,各自为政,暗中争斗,这才让诸国列强的火枪大炮打个服服帖帖。
走出醇亲王府,菜菜子小跑几步跟在小次郎身后,小声问道:“父亲,此次事情为什么和您本来的计划那么相像,我们本来就是要控制载沣,从而接近慈禧,可是现在我们却可以直接接近慈禧,这…是不是有些来的太过于容易了?”
小次郎镇定的答道:“我也想到了,菜菜子,明日一早你留在客栈中,我用木方之术将你隐藏,我随他进宫,等我消息。”
菜菜子略有迟疑:“父亲,这恐怕有危险。“
小次郎笑笑:“自古破天地之法都有危险,但为父都撑过来了,放心,这点事,对我来说,还不至于怎样。“
菜菜子低头应允:“是………。。“
远处的角落,一个人影子缓缓现形,是与小次郎大战过的踏潮道人,他怎么会知道小次郎的行踪的?难道是袁世凯的命令?看着小次郎和菜菜子远去的背影,踏潮道人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这个服从袁世凯命令的化门高手,究竟有着什么样计划和目的呢?
醇亲王府中,载沣坐在大堂之上,嘴里哼着京调,手里拿捏着戏姿,拿声拿调,悠然自得的唱了起来。正唱着,他的身后凑上来一个人,正是方才在大院中,他的贴身随从。
随从轻轻问道:“王爷,我方才躲的远,不知事情谈的怎么样了?“
载沣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继续唱完了最后一句戏词,亮个相,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说道:“告诉主人,请他放心,首先把水搅浑,然后才能捞到大鱼,这可是主人说过的,明天……我就能完成计划的第一步。“
随从听到载沣这么说,弯下腰说道:“那卑职期待王爷大功告成,现在,卑职就回去向主人复命了,王爷,卑职告辞………。。“
载沣点点头,任由随从自己离去。随从嘴上虽然尊卑分的清楚,表现出来的却是极为无礼,没上没下。看着随从大摇大摆的走出内堂。载沣继续哼起了小曲,但,他的眼神却变的阴郁,他死死的盯着那个随从远去的背影,仿佛眼中都要喷出火来,看样子,那个被他称为主人的家伙,载沣与他的关系似乎也只是貌合神离而已。
载沣用京剧腔调,恶狠狠的唱道:“这局棋中,将帅士卒还没有分的那么明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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