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领到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路过的仆人脚上沾着灰土,这里大概在后门附近。
不大一会,又来了几个小丫头。跟我们一样,大概都在四五岁的样子,由一个穿着浅蓝底色桃红绣花的女子领来。这几个小女孩举止也是规规矩矩的,估摸着跟我们的情形差不多,也是选过一道的。既然这块肥肉这么香,下手的人肯定很多。
果然,等了小半天,只等来了几十个一般大的小姑娘。
终于,进来了一位府上的老嬷嬷。几个女子立马走到门口,迎接着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老嬷嬷只稳稳的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往院子里一瞥,道“人倒是不少,只不知道懂规矩的又有几个。”
女子们嬉笑着说“这敢往将军府上送的,必不会差的,您就放心吧。”
便开始了又一轮的筛选,此次,俨然极其严格。女孩们一个一个的进入院子右侧的房间,随着时间的移动,轮到我了。
窗子投来灿烂的日光,屋里并不宽,却十分的长。我走到第一个人的面前停下,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香炉,虽没有焚香,我却一眼就认出来。看来,这第一轮考验,只是让人认一下大户人家常用的玩意儿。
梳着双髻的丫鬟捧着香炉,说“小妹妹,认不认得这个东西?”我点点头,把手放到鼻翼下示意,她长得本就清丽,心里也是难得的充满善意。我放下手,对她轻轻的笑。
她好看的娥眉微皱,蹲下来,轻声问:“小妹妹,你…不能说话?”
这样小心翼翼的让我忽然有些感动,被迫离家,逃走,又被抓,而现在站在这将军府里等待挑选。这些无一不让我慢慢的心冷,现在,却在这个善良的下人身上感到些许温暖。我知道我定然不可能留下,一个哑巴,是任哪家家底殷厚的人家都不会要的累赘。
我温润的手覆上她的眉间,小小的手传过去我的温度。她笑了,拿下我的手,“往前走吧,希望你能留下。”
这个丫鬟生的十分艳丽,穿着桃红的长衫,薄如蝉翼的粉色长纱。我凝神细听,是个高傲的性子。她狭长而带着微微桃色的双眼看了我一眼,说道,“长得倒是不错,跟我来。”
跟着她来到里屋,她笑着坐在主座上,“脱了吧,这进府的丫头们身上可不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疤痕呀。”
怪得不得这间里屋没有人,原是专门检查这个来的。
我身上穿的尚是阿婆在家做的粗布短衣。可在陌生人面前褪下衣衫,心里着实别扭,我左右不过是个五岁的奶娃娃,心一横,开始解外衫。刚解了一颗扣子,看到了那女子正玩弄她那红艳艳的丹蔻。
却是不想再脱,我一下子坐到地上,摆出摔倒的样子。女子看过来,冷笑“站起来,连个衣服都不会脱吗?以后还怎么侍候主子!”
我做出挣扎的想要站起的样子,右脚绊倒旁边的凳子,又摔到地上。真真疼,下次一定不要摔自己了,我揉揉受伤的屁股想。那女子走过来,骂道:“笨手笨脚的,留你定会丢将军府的脸面,不用脱了,赶紧打哪来就打哪回吧。”边说,离开了里屋,等下个小姑娘的到来。
我站起来,低着头离开。
摔得那么一下,很快就不疼了。我站在带我来此处的女子身后,似乎她带来的这几个姑娘只有我被遣返。而现在,我们要等那个叫锦儿的小女孩,她进去还没有出来。
没有让自己哑巴暴露出来就离开实在是太好,若是被人知道往将军府送哑巴,那女子必定会受到训斥,我跟着她的日子只怕也不会那么好过。一切都论之尚早,先待回去。
正想这些乱七八遭的事儿,外面忽然一阵乱动。我跟随人流,走到小院门口。这才听到旁边的丫鬟仆人心里乱算计的混乱心声。原来是府的主人回来了,那大名鼎鼎的将军!
府邸这么大,刚好走后门的将军也没曾想,府里选新丫鬟竟就在这儿。
我远远地看着那个脸上蓄了半脸胡须的男子,他心里也比较无奈呀,背上背着四岁大的女儿。女儿好不容易得睡,可不能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扰醒,小声吩咐下去。我看着大丫鬟急急的走过来,比起所有人关注的大将军,我更想看一下那个小女孩。
她趴在父亲的背上,黑绸缎般的头发披散着,满足而惬意。她的心,是我见过的最纯粹的。
不过几眼,他们便离开此地。所有人回到院子,轮到谁该着继续来。我第一次有种想要留下的心情了,如若真要留下,我看了一眼花枝招展的丫鬟们,把这个好笑的念头赶出脑海。
待坐上回去的马车,果真只剩我一个丫头了。那妇人一脸笑容藏到藏不住,大概是从将军府得了不少好处。
我乖乖的坐在角落,努力的降低存在感。可还是听到那妇人的叫喊“死丫头,就只你一人回去,你是不是真当我是玩笑,不敢将你扔到妓院是吗?”
我自是从没见过妓院,但小时却听过。现在不免有些好奇,我知道要怎么样进去。抬头,直直的看着那妇人,笑。这般挑衅,那妇人果然大怒,恨恨的说“小丫头,到时我再看你怎么笑的出来!”
依然是从后门进去,这里大概就是传说中女子都深深忌惮的妓院。
刚走进这院子,就听到各种迷乱的心声。慢慢的理清,我发觉我实在太小,还不能出去接恩客。那妇人领着我“算是你走运,刚刚好这里要人,你知道这里是哪吗?这儿是全京城最大的窑子,这里美人多的不胜数,你个小丫头片子怕是没什么大出息。不过,侍候好了这些姑娘们,你的生活是不会差的。”
这么说,她并不是这里的人。我从那些混乱的心声里理清信息,这里是芙蓉苑,并不是最京城最大的妓院,可这里有京城第一名妓,梦卿。是以,这里确实能跟京城最大的妓院相提并论。
奔波了一天,天快暗下去。这也是妓院开张的时候,我被领取见了个管事。那女管事细细的看了我几遍,“长得还行,但是个哑巴就不好说价了。我也不与你争,你看五两怎样”。许是看带我来此的妇人神情不好,女管事便慢悠悠的道:“你自己掂量吧,行就把人留在这儿,自己去账房领银子,不行我也不为难你,出了这个门左拐就出。”
妇人看了我一眼,冷哼了声,“账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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