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特梅里恩酒店的工作人员接到电话及时赶到了沙滩。威廉拒绝去医院，只是在众人的帮助下，回到酒店里他的房间，吃了两片止痛药，躺下休息。
疼痛一直持续。威廉不得已拨了葛瑞斯的电话，“我想你应该明早赶到威尔士来，我无法驾车回家了”。葛瑞斯很了解威廉目前的状况，明白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会这样求救的。 当晚，她就叫了一位朋友和她一起到威尔士，把威廉和他的车一起带回伦敦，并随即送威廉去了急诊室。
那时已经是快中午了，葛瑞斯留下来陪他。 急诊室人很多，他们在候诊室里等着被叫。期间，威廉拉肚子上了几次厕所。
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隔夜间被摧残的不堪一击，葛瑞斯心理醋溜溜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威廉对那个中国傻丫头如此垂青。她自己跟着他卖命，都十年了，除了自己尽职尽责，她还倾注了自己的所有的感情。 然而，她从威廉那里得到只是一种感情的施舍和怜悯。
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脸上写满了忧伤，连头发也在一夜间变得有些斑白。她一阵心痛，握住了威廉的手，想哭。威廉一句话也没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 你很痛，是吗？”她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痛，病痛还是心痛。
“没什么大病的”他说。
“ 有什么不舒服，说出来就好受一些”她继续说，像是在说教。威廉有点心烦，不再搭话。
终于叫上他的名字了。那位叫默罕墨德的像是中东来的的黑人医生，寒暄之后，开始了问询。
“疼了多久了？”
“说不清，不多近一个月来疼痛持续加剧”
“饮食和代谢呢？大便有什么改变吗？”
“食欲很差，还时不时会闹肚子”
“喝酒吗？”
“近来喝的多了一些”
“家族中有患癌症的吗？”
“癌症？嗯，就我所知，还没有人被诊断过癌症的”威廉被问得有点晕了。
“疼痛怎么缓解呢？”
“扑热息痛，经常头痛，所以家里常备的”
“这样吧，抽血化验以后再说，先做个B 超，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做胃镜检查”
“好吧，谢谢”
威廉又在候诊时等了一个多小时，抽完了血，但是在这个公立免费医院的作B超和胃镜检查，要等很久。就今天这个急诊程序，足足花了他们八个小时。于是，他打电话安排了他的私立医院医保就诊手续。之后，葛瑞斯驾车和他一起回家。
“不要想的太多，结果不会那么糟的，你还这样年轻”葛瑞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今夜我能留下来陪你吗？”葛瑞斯小心地试探地问。
“谢谢，不用，我自己能行的。你明天要工作，有什么变化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威廉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热情。
葛瑞斯有些生气，但是没有再坚持。到了威廉的家门口，葛瑞斯赌气没有进门，就驾车离去了。
威廉又回到自己的家，如此地空。这价值200万英磅的大房子，虽然房产是在他自己的名下，可他当初是为了夏蔚才买下它 。
“难道我真的得了癌症，要死了吗？”想起医生的问话，他有点不安。他本来以为自己只是饮食不当，精神抑郁造成的疼痛。可是医生看上去好像很认真的，难道对于他的那个乖乖妞的相思就让他得了癌症吗？他真的开始担心，他的生命是否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威廉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他不能解决的，还包括女人的事。所有大大小小的事件，那只是生命中必需的一部分。然而，自从夏蔚离去之后，那种偶然的疼痛变得频繁而且程度加剧时，他开始惶恐地承认，生命中真的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及。
继而他又开始想夏蔚，希望此刻她会出现在他身边，象往常那样依偎在他身边，那么他的疼痛就会缓解的。他坚信。那交错纵横的画面盘旋在记忆中，就像是一个无法走出去的鸿沟深渊，又像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他似乎是饿了，胃部又痛起来。
“帅哥，我来为你做我们的家乡菜吧”
“好啊，乖乖妞，那我就去看球赛了”
“不行，想的倒美，打下手帮忙，等会我陪你一块看球赛。一个人看，那多没意思，要有人和你分享才行。不是吗？”
“好吧，那你给我分配任务吧”
“嗯，看你很乖，什么也不用干，就在厨房陪我说话，要不我一个人好寂寞的。你知道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好吧，你可真缠人”。
于是威廉就坐在厨房的椅子上，编些故事，东拉西扯地哄她开心。她真的很简单，让她高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 她越高兴就干地越欢快。她一高兴她就会象鸟儿一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威廉总是不厌其烦地听她唠叨，而且会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那些傻头傻脑的所谓个人看法。
眼下，威廉打开冰柜，里面什么也没有。于是他打电话叫了外卖。
他打开电视，足球赛正在热踢，曼彻斯特和利物浦。
“帅哥，这是分界线，反正我要支持利物浦。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曼彻斯特，哼，看今天他们谁会赢”她在沙发上画出分水岭，表示两队对立。
“套上你那带有标志的短袖衫，还有你那团队的小旗。我们利物浦赢了，你就要扮演青蛙叫，呱呱呱…… 然后爬过这条河”她很会使坏的。
威廉真的要死了。她的声音，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这样历历在目。
他强迫自己吃了一点叫来的外卖，感到房子里郁闷地很，就驾车出去。他不知道要开往何处，没有任何目的， 只是四处转悠。也许他想随便撷取一点人流的气息，也算是收集一些生的希望。
在涌向维斯特敏斯的车流中，交通堵塞，他的车无法挪动。于是他决定找个地方，停下车。只身汇入人群，他竟可喜地感到一种全身心的释然。夏蔚离去之后，他一直喜欢独处，却发现他渴望的竟是这种群体的气息。
他想，“不管是众人，还是车辆，如果这个时候真的从我的躯体上面踩压过去，也许是一种最终的解脱。至少那些回首表示愧疚和仁慈的人们，会漾起心中那人类天生的爱意；至少乖乖妞会为我流泪，我知道她会的”。
他想起那个新年夜，就在这个地方，他和夏蔚相拥着去观赏新年的钟声响起。在那拥挤的人群中晃动，他们感到温暖和快乐。大钟的附近，泰晤士河上的霓虹灯，妖艳地招摇；还有那离离散散的重新组合的人海，成双成群的拥动，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这一时刻，一个人走在这凄冷的夜，他开始留恋那种人群中拥挤的感觉。那种处在无缝的人海中的感觉，而不是这样有空旷的孤独离群的落寞。
那年夜，他和他的乖乖妞和众人一起合着节拍扭摆。当新年的钟声响起时，他们象疯子似的欢叫呼喊。
此时，这样的间隙格外地空，他感到自己如此地虚弱。他甚至怀疑他那粗笨的躯体，是否还能举起他自己的双臂。他感觉自己似乎丧失了四肢，只剩下那柱子般摇晃的躯体。
那夜烟火四起，很灿烂，很美丽。他们看到的只是漫天的星星和周围嬉闹的孩子们，听到的只有人类的欢呼。他把他的乖乖妞抱起，抛在空中， 就像是一对玩耍嬉戏的孩子。
“帅哥，假如我怀里还抱着一个嬉闹的孩子，你还能抱动我们俩个人吗？”，
“那当然，你要知道，没有什么是威廉我不能作的”
“哦，我真不喜欢那瞬间消失的烟花，我渴望它能象那夜空中那灿烂的星星一样，永远就这样闪烁，永远就这样嬉戏”
她就是一个做梦的女孩！
此时，缓缓涌动的人流，在灯光闪耀的街道上晃动。那是一条无数人走过的，而且还是仍然走着的，那通向四面八方的街道。
“明天是否属于我？不知道，也无法知道！我还有没有明天，没有人知道！”威廉很伤感。
“今夜的我，就这样一个人在无名的街道，寻觅，寻觅一点那飘渺的生存的希翼”。
他累了，回了家，服用了双倍剂量的安眠药。他不再想癌症，疼痛，乖乖妞，否则他真的会死掉的。他要上床睡了，今夜他就躺在那张他和她的乖乖妞一起睡过的床。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