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按例大家用完早饭后聚集在一起训练宫中礼仪,午后各自散去。
若雪正准备离开,听见有人叫自己:“姑娘,等一下。”
若雪回过头,见是一女子在叫自己,似颇有一些眼熟。细看之下,亭亭玉立,端庄贤淑,虽不见的倾国倾城,却别有一番雅致素洁之美。
“姑娘叫我?”若雪问道。
“嗯,姑娘可还记得我?”那女子看着若雪道。见若雪似乎有一些狐疑,便提醒道:“昨天,多亏了姑娘救命之恩。”
“哦,是你啊。”若雪道,难怪会觉得眼熟呢。其实昨天情况紧急,若雪虽救了那姑娘,但到真没怎样细记她的模样。
见若雪似乎回想起来了,那女子接着道:“我叫楚岚,昨天要不是姑娘,早就没命了。”
“没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若雪回道:“楚姑娘没事吧?”
“没事,不过当时的确是快吓死了。”楚岚道。随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镯子,晶莹剔透,做工精美,看得出来应该是上乘之品。
楚岚把它拿出来,道:“姑娘救了我一命,楚岚万分感激,无以为报。这个镯子是我临走之前,我娘给我的,说是我家世代相传的,有趋吉避凶之能,今天我把它送给姑娘,以感激姑娘救命之恩。”
听她这么说,若雪赶紧推辞道:“楚姑娘不必如此多礼,我只是随手之劳罢了。再说了这镯子是姑娘家传之宝,珍贵无比,我又岂能随便接受呢?”
楚岚忙道:“姑娘千万别推辞,娘亲教过,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姑娘救了楚岚一命,受之无愧。”
若雪还是推辞,道:“姑娘真的不必……。”
见若雪如此推辞,楚岚似乎有些不高兴,道:“莫不是姑娘觉得楚岚的命还及不上这镯子。”
若雪忙解释道:“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这礼物太贵重,我……。”
楚岚打断若雪的话,道:“既然不是这意思,那姑娘就收下吧。”说罢就取下镯子戴在了若雪手上。
若雪见推辞不过,也只得作罢,不过细看,她又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目光澄澈清朗,本性温婉善良,竟不觉有些喜欢她。在这个浑浊的世间,有几人还有如此本心?
“对了,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楚岚似乎想了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呢。
“凌若雪。”若雪回道。
“清新脱俗,好名字啊。”楚岚赞道。
“哪里,楚姑娘谬赞了。”若雪回道。说实话,若雪自己真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好的,一方面,这其实是个死人的名字,若雪的身份是公子昭安排的,永州布商凌浩之女,而这凌浩,曾经也确有一个女儿叫凌若雪,只不过两年前因病而逝,刚好那时候她去到九冥宫,公子昭便为她安排了这个民女身份;另一方面,凌若雪这个身份在她的心里始终是自己命运的一道枷锁。
楚岚见若雪似乎有些失神,忙道:“姑娘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若雪回过神来,忙道:“哦,不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楚岚似乎有些迟疑,道:“其实,今天跟凌姑娘说了这几句话,倒觉得我们有些投缘。”
“是吗?”若雪道:“其实我也有同感。楚姑娘祖籍不是永州人氏吧?”不知道为什么,若雪竟觉得眼前这位姑娘给人一种亲切感,就像她的家乡陈州。
楚岚一听似乎有些高兴,道:“凌姑娘怎么知道?实不相瞒,我全家本是陈州人氏,十岁那年举家前往永州的。”
“陈州!”若雪微微一惊,真的是陈州。
“怎么,凌姑娘知道陈州?”楚岚高兴道。
若雪忙道:“哦不是,我只是略有耳闻。”提起她的故乡,不仅有悲从心来,那里,凝聚着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也有这一生都不愿提及的痛。
“我听说,陈州是个很美的地方。”若雪压抑住内心的情感起伏,勉强道。
“嗯。”楚岚道:“陈州山川环绕,人杰地灵。我记得,我八岁那年,陈州年仅十二岁的韩家公子韩其远在当今陛下南巡之时于御前一首《山河律》当即被封为‘金玉郎’……。”提起自己的故乡,楚岚似乎有一种憧憬。
不过此刻若雪的思绪却是难以平复,她又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年,她九岁吧,韩其远和慕天一直很要好,经常以大哥哥的身份照顾他们两个。他被封为金玉郎后,便奉诏随君入都,其后整个韩家也迁往王都。他走的那一天,她和慕天还专门去送了他,记得当时韩其远还开玩笑对慕天说,如果你不好好待裳儿,等有一天我功成名就了,就会回来和你抢的。
往事如烟,一切都过去好久了,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他们几个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陈州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若雪不禁道。
楚岚赞同道:“是啊,不过可惜,我怕是再也去不了了。”说罢不禁神色黯然。
若雪忙安慰道:“别难过嘛,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啊,宫女又不是完全没有出宫的机会。”尽管若雪自己也有些黯然,但她还是试图安慰着楚岚,不过想起刚来的时候在马车上和另一个姑娘的对话,她自己又觉得很可笑,每次安慰人都是差不多的话,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楚岚叹了一口气,突然眼睛一亮,道:“楚岚在宫中无依无靠,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今天和凌姑娘这么投缘,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做个姐妹吧,以后在这宫里也好互相照应。”
看着楚岚似有些期待的眼神,而自己又确实有些喜欢这个温婉善良的姑娘,更重要的是,她还是陈州人氏,若雪点了点头,答应了。“若雪也深感和楚姑娘及其投缘,若能为姐妹,倒也是缘分。”
楚岚高兴道:“凌姑娘是答应了?太好了。”顿了顿,又接着道:“我今年十七,凌姑娘呢?”
若雪回道:“我今年十八,以后岚儿就是我妹妹了。”
楚岚笑道:“那我应该叫你姐姐。”说罢二人相视一笑。
楚岚接着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祭拜一下上苍,成全我们姐妹。”
若雪笑道:“何必在乎那些规矩呢,我们姐妹二人情真意切即可。”
楚岚也笑道:“姐姐说的是,倒是岚儿没摆脱世俗之见了。”
“岚儿别这么说嘛。”若雪道,说罢拉起楚岚的手,道:“跟我来,姐姐也有东西要送给岚儿。”
二人回到若雪的房间,其他几个姑娘也各忙各的,谁也没有注意。在若雪看来,宫里却是个冷漠的世界,今天有幸和楚岚结识,也真算是缘分,也许以后在宫里就不至于那般孤独了吧。
若雪拉着楚岚坐在床上,自己转身从枕下取出一个小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支淡紫色的玉簪。这是当初离开九冥宫的时候,若雪随手带出的,当时也就是觉得很好看,今天遇到楚岚,她还送了那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若雪就想到这只簪子了,把它送给楚岚,也算作是一件见面礼吧。
若雪取出玉簪,道:“岚儿送了姐姐那么贵重的东西,来,这是姐姐送给岚儿的。”说罢便伸手为楚岚插上。
楚岚本欲推辞,但一想二人刚结为姐妹,这也是若雪对她的一片心意,便也就收下了。
“多谢姐姐。”楚岚道。
若雪回道:“岚儿客气什么。以后希望我们姐妹二人在宫中相依为命,平平安安。”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若雪心里是有一些苦涩的,她想,如果自己也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女子,那该多好!那么她和楚岚,在以后的道路上,也许真的可以相依为命。可是,她不是,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结局是怎样。不过,她又想,有缘结识,那就好好珍惜现在吧,毕竟她的一生,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楚岚见若雪似乎有些出神,道:“姐姐怎么了?”
若雪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岚儿陪姐姐说会儿话吧。”
“嗯。”楚岚点点头,向若雪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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