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の物语
七
文刀阳月
忘了说明，我之所以要去北川，是因为当时受到学院的组织，要求我们这些学新闻还未出校门的孩子要主动去寻找写新闻的机会。所以，就和正在四川新闻网绵阳频道实习的师兄们约好，共赴北川采写一些周年纪念日的新闻，按理说，我应该是属于带着任务去的，并不是陪谁去逛逛看看，可那天我却固执的认为，自己是陪阿薇的，这才出现了接下来的尴尬。
早餐后的清晨，一如往常的安静祥和，今天的天空并没有明媚的阳光，而是带着一丝忧郁的灰色。去年今日，我还在男寝8栋301室，现在都已经搬到了平-116室，没有想到的改变，也万万没想到去年的今日过后，我们会面临“5。12”，这个世界级的大灾难。
“学长，在想什么？”正在永兴客运站等北川长途车的阿薇突然问我问题，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没……没什么啊！”我明显有一股不安，不奇怪，经历过地震的人都有这样的通病，如果你去年在绵阳经历了‘5。12’，今年的5月12日，不管你在哪里，你的心里都会感到不安。这是历史的伤痕，也是一生的记忆。
好了，不聊这么深沉的话题，还是接下来的故事。
“诶，师兄，你们也坐这趟车？”正好等到了到擂鼓镇的班车，我却和阿薇在车上遇到了三年级的两位学长以及他们的‘女友’？因为我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只能这么猜测，但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我感觉得出，我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
“真准时啊，正好我们也准备进去！”师兄就是师兄，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节约时间，毫不浪费。
而阿薇却在一旁闷闷不乐，直到我们坐在最后一排靠边的座位上，她仍然低头不语，没有了一早见面时的熟悉。
“你怎么啦？”我轻声的问道。
“恩……没事儿，我不习惯跟陌生人一个车！”阿薇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我一个人能听的清楚。
好吧，真是个淑女型的女生。
我试图几次跟她搭讪，但都未能如愿。难道她是不满我没选好位置？还是不习惯坐做我旁边的师兄师姐们大声讨论今天的采访话题？或者她只是想要一个安静的座位？再或者她只是喜欢这种一边吹风一边塞着耳机看窗外风景的感觉？种种可能我都猜测了，但最终还是被她的缄默封住了嘴巴，不敢开口问她问题了，似乎，她很讨厌在熟睡的时候被人叫醒，如是这样，眉头定会紧锁，久久不能解开。
“诶，女朋友？”坐我旁边的瘦个子师兄见我很尴尬，开始问我，
“不是……我带她进去看看的！”我低声说道，
“哦……没事儿……是也没关系嘛，那你今天要好好照顾别人哦！”
“恩！”
然后，我扭头过去看她，糟糕，她的眉头忽然真的锁住了！
我望着窗外由平原转向丘陵，从丘陵变成高山的风景发呆，不知如何开启我们这段旅程的开场白。
“看，这些山好高的！”突然，阿薇开口说话了。
“你们那边的山没有这么高的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居然不用思考就开始跟上了她的话题。
“没有，我们那边的山都是小山丘，有高山，但是很远很远，不会有云在上面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也确实看到几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就在汽车对面，也不知道当年救灾的士兵和志愿者是如何在交通中断的情况下进入北川县城的。
“好漂亮，学长，你带相机了吗？”
“带了！”顺手，我掏出了阿空借我的卡片机。
卡擦，卡擦，卡擦，她接过相机毫不掩饰的暴露着自己很差的技术，但嘴角却扬起一丝微笑。
总算是打破了僵持两小时的尴尬。
而此时，随着天色渐渐日中，前方的道路也开始堵塞起来。
由于是地震遗址开放第一天，所有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祈祷者或是曾经在这里救援过的志愿者、或是不知类别的人都来这里，进入擂鼓镇的整个交通，在早十点多的时间已经几近瘫痪。
“不等了，我们步行，不然跑不到好新闻了！”瘦个子师兄有点焦急，
卡擦，高个子师兄正拿着单反在车窗外狂闪。
“干嘛呢？”瘦个子问，
“拍人流啊！随处都是新闻，只要你留心！”高个子师兄很得意，
“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然后拿起相机对着窗外，迟迟不肯按下拍摄键。半响没有说话，然后又缩头回到车内。
“诶，你咋准备半天不拍啦？”瘦个子问道，
“妈的，华西报的记者在那里拍我，为表对同行的尊重和摆明自己的职业和立场，我举起相机以示抗议！”高个子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俩‘女友’笑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别闹了，咱们走路进去吧，这里到擂鼓也就二三十分钟的路程，走吧！”然后，他们招呼我下车，车上，人生地不熟的阿薇似乎有点犹豫。
“你们走路吧！我还是坐车，好么？学长？”她开始恳求我。
我感觉得出，她对陌生环境有一种纯天然的排斥，并且很怕别人打扰自己。这是自认识她以来我从来没有预想得到的。这像极了刚进大学的我，很怕接触社会。
你说我能怎么办？前方是一路相伴有着共同理想且友谊长存两年的新闻战线战友，后方是亟待拯救期待我为她饮马带路的意中人；这真是个尴尬的位置，这真是个难断的决定！
“恩……”
“没事儿，你在那边等我，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学长”她打断了我的犹豫，为我坚定了信心。
…………
我真佩服当时的自己，我居然在接下来做了一个出卖自己人格的决定！
“那好吧！你坐车，我在那边等你！”
如是现在，我若随口承诺别人又随后放弃别人，我真不知道自己会虐自己多少遍，反正不止千百遍！
我就这样毫不负责的把阿薇瞥到了车上，跟着‘战友们’前行了。
“你那姑娘呢？”瘦个子和高个子师兄异口同声。
“额……她要坐车，所以……”
“傻呀，人家人生地不熟的，你就放别人一个人在车上？”高个子首先发言，
“我……我不是想跟你们一起么？”
“谁要你跟我们一起的，现在还不去把女生叫过来，或者你陪她坐车去！”瘦个子也开始责怪我。
原谅我当时的呆头呆脑，不通世故，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天真烂漫到这种程度。
“我……”我看着师兄和俩‘女友’望我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最错误的决定。
“算了，我在那边等她一样的！”妈蛋，我当时居然还固执的这样回答，安慰自己同时拒绝别人的劝阻。我这双鱼座的性格不知何时能改变一下了，别人越让我去干啥，我越不去。
“你……我们真的不想说你了，女生需要的是保护和关照！你懂么？”俩师兄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讲起了大道理。
“我再劝你一句，你自己最后决定，你去还是不去接人家下来？”高个子很不高兴，
“我……我在……那边等她！”我还是如此倔强 。
“得……”
“这你的事儿！自个儿管！”然后，我们继续上路了。
才走不到三分钟，后面有个人拉住我的手。
我回头，是阿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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