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咒冰在听了陈乔说起那天她和安连在食堂听到的对话一事,才明白安连这么多天心情不好的原因。看安连又是闷着看逻辑推理题,便拿着手机走到她的床边邻着坐下,“喏!你自己看!钟世臣给我发了多少信息!全部都是问你的情况,关心你的话!”安连不说话,继续看书。“你觉得你的耳朵和你的眼睛哪个对你的忠诚度更高!”李咒冰继续问。“当然是眼睛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再说了,话说得再好听也总是空话!”不假思索地说完这句话,安连抬起头看看李咒冰,李咒冰正用反问式的眼神看着她。
李咒冰看得出钟世臣对安连的用心,也看得懂安连的心思,就使了一点鬼心眼儿,说是自己的手机停机了用安连的打个电话,却拿着手机给钟世臣发了信息:我的电脑系统出了点问题,你帮我整理一下吧!可以的话,下午下课我在图书馆门前等你。
钟世臣收到安连的信息自然喜出望外,快速地回复说没问题,下午有时间,一定到。
看到李咒冰提着电脑朝图书馆走来,钟世臣有些不解。李咒冰说:“安连临时有急事,所以就让我过来了。她说让我帮她给你说声抱歉,还说谢谢你。”
李咒冰熟悉安连的说话方式,轻致歉、浅致谢,深感动,不表达。什么都是轻轻淡淡的。
钟世臣略显憨厚地笑着接过电脑。
晚上安连收到钟世臣的短信:系统没问题,只是残留的垃圾太多,已经帮你清理过了。我给你下载了最新版的杀毒软件,定时自动杀毒,你不用再麻烦了。还有WORD文档,03版的是经典版本,但现在升级版的也用得比较多,我给你下载了文档兼容包,最新版的也能打开。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给你送过去。
安连一头雾水,正纳闷着是不是钟世臣发错了,又一看自己的电脑不见了,才反应过来肯定是李咒冰在搞鬼。只好回复说明天中午自己去拿,不麻烦他送了。
夏初之际,天气尤为干燥,风肆意地摆动着柳条,空气中夹卷着细微如烟的轻尘。
距离暑假还有近两个月,一些电子厂的招工信息已经在学校广布,招工的人员也各占角落寻觅着目标。钟世臣说:“现在这年头儿,招工的人比打工的人都多!”安连看看手里的招工传单说:“我小学同学去年在电子厂上班,她说她的生活是‘白天富士康,晚上康师傅’。”“其实假期打工最好不要进厂,环境过于封闭了。还是找那些多和人交流沟通的工作。工资低点儿也行,至少能锻炼提升自己。”安连半转过头说:“这话我小姨夫也说过!”钟世臣对她笑笑,“常听你提起你小姨,她比你大几岁?感觉你们关系特别好!”“我小姨比我大八岁。不过……她不是我亲姨,是我姥爷收养的。”听到安连这么说,钟世臣有点歉意地说:“我只是随口问一下。其实只要感情好,就是一家人,其它的都不重要!”“嗯。我小姨很孝顺,对我姥爷特别亲。她和我妈的感情也很好。对我更是好!她和我小姨夫去哪儿旅游了什么的,只要我有时间,就一定会带着我。我小姨真的是个好人!”“你小姨已经结婚了?”“没有!我小姨和她男朋友,是大学同学。他比我小姨小两岁,也只比我大六岁,我总不至于叫他叔吧!只能叫‘小姨夫’了。再说了,也只有我这么称呼他。我小姨夫也是个大好人,样貌、人品、能力……哪儿都好!”
两个人正说着钟世臣的手机响了。安连让钟世臣接电话,说自己回宿舍就行。钟世臣却把电话挂了,笑着说:“没事儿!就是我那个好哥们儿项天,这两天和他女朋友吵架了,他女朋友闹着要分手,他表面上说着什么女人如衣服,分了就再换一个,实际上很着急,一直逼着让我帮他想办法。我让他去道歉,他说太没面子!既然这样随便他闹吧!”
“男生总爱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样的话不是在说女人没价值,而是他们在自我贬低!女人如衣服是吧!谁肯把自己的女人借给别人穿几天!”
“安连!我今天才发现你说话太犀利了!”
“一个人遇到困难时为他奔走四方的是兄弟。与他携手面对风雨,支持爱护他的,是陪在身边的女人。所以,那句话应该是‘女人如手,兄弟如足。’”
“嗯!安大小姐说得对!”钟世臣一如既往地点头笑着。
周四中午钟世盈打电话说下午让周良过来接安连和李咒冰,也没说要去哪儿,也没说什么事情,只说到地方就知道了。
周良过来接她们时彭卓里也在。李咒冰看到彭卓里,自是惊讶十分,瞬间乐得没形象。彭卓里得意地说:“是兄弟,见一次就是了!”安连和李咒冰问他们要去哪儿,彭卓里说他也不知道,周良神秘地笑笑说钟世盈让保密的!
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区,钟世臣在楼下接着他们,带他们上了三楼。安连这才明白是要到钟世臣家里。钟世臣笑着对安连说:“头发烫了。不过挺好看的。”彭卓里接了一句:“我说看着变样子了,就是说不出哪儿变了。还以为只是换了衣服。还是你看得认真啊!”钟世臣笑着打开门,进门后,钟世盈穿着一件果绿色修身裙笑嘻嘻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安连和李咒冰都围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安连惊叹道:“哇!世盈!你好漂亮啊!每次见你穿得衣服都那么出众!让我们压力多大啊!”钟世盈笑着说:“你们也不差啊!”正当她们三个说笑着,钟世盈的妈妈走过来说:“来,都过来坐!别客气!”
“谢谢阿姨!”“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谢什么呢!别客气!都先坐着!”钟世盈的妈妈非常热情地招呼着。没一会儿钟世盈的爸爸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盘菜放到饭桌上冲他们笑着招呼着到饭桌前吃饭。钟妈妈不断地给他们每个人夹菜,“尝尝你们钟叔叔的手艺。”彭卓里最先说:“好!比酒店师傅的手艺都好!真的!今天真有口福!”钟爸爸亲和地说:“做菜得耐心。现在年轻人气盛火燥,愿意进厨房的不多了。”李咒冰咽完口中的饭说:“世臣和世盈有您这样的爸爸,多享福!自然不会再管下厨的事了。管吃就行!”钟世盈接道:“我也觉得在我们家,我最享福的事就是吃我爸做的菜了!”钟世臣笑着说:“你的福气没我的长啊!你得嫁人!过不了几年了!”周良向来话少,听他们说笑着,也不接话。安连说:“还是阿姨最有福气!有钟叔叔顾家体贴,膝下又儿女双全的,还都这么出众优秀!福气长着呢!”钟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望着他们几个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二十几年了!今天臣臣和盈盈就二十二岁了!”话刚落音,安连、李咒冰和彭卓里都面容尴尬地愣下了,相互看着。钟世臣连忙接话:“先吃饭吧!吃完了好吃蛋糕,世盈可是等不及了,她从小就最喜欢蛋糕甜点。”彭卓里顺着说:“恩,好!好!先吃饭。”钟爸爸说:“我们这辈人祖上多是穷人,我们小时候也都挨过饿。不喜欢浪费粮食,所以大家都得多吃啊!”李咒冰说:“放心吧,叔叔!这菜难得吃到,一定吃完!”
准备切蛋糕时,钟妈妈喊着在厨房洗碗的钟爸爸:“老钟!忙完了快过来,都等你呢!”钟世盈笑着对他们说:“我妈和我爸当年是同事,我妈最初认识我爸时叫他‘小钟’,他们结婚几年后,我妈又叫我爸‘大钟’,等我们都长大了,称呼又变成‘老钟’了!”钟妈妈听了不好意思地说:“盈盈这丫头从小都是这样,说话也没个分寸,让人笑话!”安连说:“阿姨!你们这是恩爱。二十几年都能一直这样相敬如宾的,多难得!别人羡慕都来不及,怎么会笑话!”钟爸爸过来看到一群人笑呵呵地,问笑什么,钟世臣说:“世盈又在给我们讲故事。二十几年前到现在,您也听过好几遍的那个。”“盈盈,这么几个人,就你刁钻!”钟世盈撒娇地过去拉着她爸爸来到桌前,让他和大家一起插蜡烛。点好了蜡烛,钟世盈招手喊着钟世臣:“哥!快过来!我们一起许愿!”钟世臣难为情地说:“还是你许吧!我一个大男人,握着手对着一盘蛋糕许愿,多大的笑话啊!”钟爸爸欣慰地说:“儿子没白养!就是和女儿不一样!”
吃完蛋糕,周良在客厅陪钟爸爸下象棋。钟世臣说:“走!我带你们去我房间看看我画的画!”
原本以为钟世臣的房间也会像那些疯狂的艺术画家一样,房间里到处是画,凌乱不整的。没想到桌子、立柜、墙面都十分整洁。再一看,一幅幅画都贴着墙下摆放着。
钟世臣拿起一幅画有水鸭浮游、嫩草绿茵、缀红点香、蝶落静丛的油彩画让大家看。安连笑了一下说:“我觉得这幅画特别像一首诗:‘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
钟世盈满是诧异和佩服:“总听我哥夸你,果然名不虚传那!”
“看这幅画像什么?”钟世臣拿出一幅水树相连,云山相接的青墨色画问道。
“还像诗!‘浮天水送无穷树,带雨云埋一半山。’”
钟世臣再拿起另外一幅,秋天的山野落叶图,“这幅呢”?”
“也像诗——‘千山落叶岩岩瘦,百尺危阑寸寸愁’。
安连的脱口而出令在场的几个人都惊诧不已。钟世臣说:“一年四季的景象,我都画了。再看这幅。”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
当钟世臣再拿出一幅晕染色调的古意油画时大家的目光都盯着安连,期待着她独到的诗解。安连惊异地望着这幅画:一个笑容浅婉,神情忧款的女子,后景是一座水上的古亭台和晕影的山体。安连用手指着画中的景一一说到:“‘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情浓渺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复迁。’”
安连的话刚落音,几个人不约而同鼓起掌了。彭卓里嘻哈地说:“今天真长见识!咒冰!你以后得多跟人家安连学学!这真是大学生!”李咒冰反问道:“安连的才学我这辈子都是比不了!你刚刚那话说的,我这不出口成诗的就是假大学生了?”彭卓里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你当然也是真的了!来!大学生!咱看那边的画去!”说着拉起李咒冰走向书桌旁的立柜了。钟世盈冲着她哥哥眨眼睛,乐呵地说:“哥!你们俩先看,我去看爸和周良下棋!”
钟世臣放下手中的画问道:“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背过多少诗词?我原以为古代那些文人出口成章只是后人传说。今天彻底相信了!”
“其实,我这些真的算不上什么!我读诗词不分作者是大家还是无名家。只要诗词写得好,我就愿意读。”继而又望了望钟世臣,笑着说:“你不是算命的,就别再说夸我的话了!”
钟世臣嘿嘿笑着。许久,他看安连的目光仍然停在那幅画上,便又拿起来说:“我就知道,这么多画当中,你最喜欢的会是这幅,就是打算送你的!”
安连连忙却手说:“这个还是你留着吧!我是很喜欢,但这是你画的第一幅古典油画,我真的不能要!”
“送你的,如果没送出去,这幅画就失去了画它的原有意义和价值!”钟世臣不容安连拒绝地说。
安连接过画,反了一下画的朝向又递给他,说:“我送你的画!我送东西也不喜欢别人拒绝!”
钟世臣只得笑着接过。没一会儿他对安连说:“你把刚刚那首诗给我写下来吧!”安连点头,随着钟世臣来到书桌前。
钟世盈看象棋无聊,便叫了安连和李咒冰去她屋里看相册。钟世盈翻着给她们看,“这是我和我哥两岁时的照片!”安连笑着说:“你哥那时候真像个女孩!”钟世盈又往后翻说:“看看这张,更像了!”安连看看李咒冰,都忍不住大笑。钟世盈说:“这张是我哥四岁时的。长大以后,他非得把这张销毁,说太影响他的形象。我偷偷地藏了起来,他不知道!”安连说:“留作纪念!一定要好好珍藏!”李咒冰大笑不止地说:“是啊!留着吧!不开心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开心一下!”“咒冰!你这话真缺德!”安连握着手砸她一个拳头。钟世盈递给她们两本她的写真集,安连和李咒冰不停地感叹说漂亮。钟世盈嬉笑着说:“我就爱听别人夸我,真不真无所谓!”
又一个星期一。正在教室自习的钟世臣接了一个电话,心里激动得很。挂了电话之后撇下手里的书本和正在赶写的实训报告就向外走。张岚在他后面坐,知道是安连的电话,恼怒不已。
安连把一个盒子递给钟世臣,神秘地笑着说让他回去以后再看。
钟世臣回到班里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盒子里面装着的,是“龙胆枪”和“青釭剑”的模型。那一瞬,他被莫名地感动了,只想到了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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