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工作干长了,人就会有一种奇异的直觉。马哲感到,坐在他面前讯问椅上这个粗眉大眼的家伙,与凶案现场的气质非常匹配。
刚才周南川已经问过了此人的自然情况。他叫张力平,37周岁,在鑫达汽车维修厂做修理工。
“你认识褚凤霞这个人吗?”周南川接着问。
“不认识。”
“你是在哪所学校读的初中?”
沉默不语。
周南川看了马哲一眼,马哲会意:“张力平,你这号人都是属啤酒的,一开口就呼呼冒傻气。我告诉你,凡是有底子的事儿就没必要说假话,也没必要硬抗,好歹争取个态度端正,你说是不是。”
张力平说:“是,警察同志您说的对,我说实话。但我真的没杀人。”
周南川立即问道:“谁说你杀人了,有人告诉你我们抓你是因为涉嫌杀人吗?”
张力平道:“你刚才问我褚凤霞的事儿,我听朋友说她被杀了。”
周南川问道:“那么,你是听谁说的?”
张力平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马哲接过话去:“很好,我的话你还是听得进去的。你知道无论你说谁告诉你的,我们都可以找来对质,所以说不下去了对吧?别紧张,咱们换个话题。”
张力平抬起带着手铐的手,擦了擦额头。
周南川再问:“你认识褚凤霞吗?”
张力平老实多了:“认识,我们是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初中在一个班,高中我在二班,她在六班。”
“你和她还有别的关系吗?”
张力平转脸看看马哲,过了片刻,犹疑地答道:“上高中我俩处过对相。”
“后来呢?”
张力平答道:“黄了。我高二就退学了,跟社会上的大哥混,整天打架斗殴。刚开始凤霞还觉得我挺牛,也不时有些小钱给她买吃的穿的。后来就不行了。”
周南川喝了口水:“咋回事?”
“她没考上大学,家里托人给他安排到纺织厂上班,是正式的。我没工作,家里也穷。人家看不起我呗。”
“那咋又好上了呢?”周南川顺着他的话音说。
“后来因为…”张力平猛地惊觉,“我们没再好过。”
“你还惦记着她是吧?”周南川又问。
“没有”,张力平警惕地看着他。“她结婚了,我就没再找过她。”
又陷入了僵局。周南川调换了好几个角度,或单刀直入,或旁敲侧击,或解释开导,或政策教育,讯问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攻陷张力平的心理防线。实心眼的持着,真是让人无可耐何的顽固。
在这过程中马哲基本没发问。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张力平,认真观察他的动作表情和对问话内容的反映,分析他的性格特点、心理模式及思维活动。
张力平知道自已说话爱吐噜嘴的毛病,怕被周南川绕进去,干脆就不吱声了。
马哲问道:“你在社会上混的时候跟的谁呀?”
张力平发现不像那个年纪大一些的警察不动声色,一肚子心机和圈套,每句话里都让人冒汗。这个年轻的警察神情懒散,口气随和,问的事和案子都基本没啥关系,也好回答。便道:“二龙,彪哥。后来严打,他俩都跑了,没联系了。”
“啊,东四那片的吧,上数的我认识几个,你没名啊”,马哲说了几个人名,“这几个都是东四的吧?”
张力平道:“是,是。唉你咋能认识他们呢,看着你比我小好几岁吧。”
马哲笑得有点野:“老子姓马,自小就在北宁街面上混,那个年代过来的社会人儿,不知道我的还没几个。”
要不是张力平被束缚在讯问椅上,他能跳起来:“你是马仔?!你、你咋当警察了?”
“七侠五义听过吗?一开头是黑社会,后来被朝廷招安了。”
张力平明显不敢相信马哲的话,“嘿嘿,不可能。你别糊弄我。我心眼是不太够用,可也明白这些人都有案底。你是警察,知道他们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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