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马哲让他帮忙借阅宋宝贵交通肇事的卷宗,陆宇无能为力。他告诉马哲,老尹是个大嘴巴,三杯酒下肚,没有问不出来的话。
果然,当马哲把话题刚引到宋宝贵,老尹的精神头就来了:“要说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袁霁轩牛吧,量子集团,上市的大公司,不到一分钟没了。现场那个惨哪,都撞得没模样了。”
马哲问:“按说这么有钱的主儿不该出这种事啊?”
“有钱烧得呗,城里有好房子不住,偏在城乡结合部盖别墅。见天早晨五点半起来,绕小东山跑一圈。那时间掐得比表都准。”老尹呷了口酒,“也难怪,人家戴那手表,江诗丹顿,二十多万哪。这宋宝贵为了多拉快跑,夜里行车,将近六点多的时候正到那儿。开一宿车能不困吗?一个瞌睡,闯这么大祸。”
“我听说肇事司机是自首的?”
“对,这姓宋的人还不错,撞了人没跑,先打的120,然后报警自首。其实急救电话都没必要打,人早没了,多少钱都救不回来了。”
三人感慨了一番。马哲又问:“这姓宋的开得是什么车?我印象里运煤车开得都不太快吧?”
“前四后八运煤车,东风自卸。这车吧,技术参数上最高限速80公里。不过他这车速,我断定不止80。”
“他开那么快干什么?”
“赶时间呗。平陆到新城,700多公里呐。货单上注明了交货时间,晚了扣车钱。”
马哲一怔,“从平陆到新城?要是时速80公里,这得7个多小时吧?”
老尹嘿嘿直乐:“我说马哲,你家都说你这脑瓜子是电脑,也犯迷糊?那得将近9个小时呢。喝多了吧臭小子。”
马哲一点也没迷糊,也没喝多,他清醒地简直像一只狐狸。他故意算错时间,为的是看老尹是不是喝多了。
马哲给老尹打了辆出租,让司机送他回家。他走到自己的车前,问陆宇:“肇事的确切地点你知道吗?”
陆宇说他去过。马哲招呼他上车:“你陪我去一趟。”
陆宇道:“马仔,昨天跟傻子睡的吧?三更半夜的,让我陪你到死过人的地方,我可不跟你发这个邪疯。”
马哲道:“不去也行,下次在联众让人痛宰的时候,别怪我不认识你。”
陆宇也是个棋迷。象棋棋迷基本分两种,一种是因为下得好而迷,一种是因为下得臭而迷。陆宇是后者的典型代表。他在联众游戏上注册的用户,常因为积分低没人答理。马哲不忙的时候帮他下,赢点积分让他有机会被高手蹂躏。
陆宇乖乖地上了车:“晚上到那种地方去我老觉着瘆得慌。”他随手打开车上的供放,传出一首时下流行的情歌。
陆宇跟着唱了起来,声音越来来大。马哲强忍住掐死他的冲动,载着满满一车鬼哭狼嚎驶进夜色。
小东山黑黝黝的轮廓出现在车窗里,在秋夜深蓝色天空的背景下好像一幅诡异的剪影。半山腰一座二层别墅依稀可辨。陆宇告诉马哲,那就是袁霁轩的别墅。
车子绕小东山转了半圈,来到个丁字路口。车左侧一条通向乡村的砂石公路,很寒酸地垂直连结在他们行驶的水泥公路上,显示出城乡之间巨大的差别。乡村公路两边高大的白杨树,枝杈交错,被晚风吹落的树叶宛如夜空里漫天飞舞的黑色蝴蝶。
汽车过了路口大约百来米,陆宇示意停车。二人下了车,陆宇指着一处路面说:“事故就发生在这儿。”
马哲道:“宇子,这不是事故,是谋杀!”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陆宇知道那不仅是因为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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