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白凤咬破指尖，分别探入幻音宝盒两端的孔内，而后高月诵起一首极为怪异的咒文，幻音宝盒缓缓旋转开启，伴随着古朴的韵律，发出璀璨光华。可是它并未像人们期待的那样打开，也没有让人看到任何上古之事，而是随着一束暖光，一个硕大的光字被投在屋顶之上。可是这个字，无论大伙正看反看，面面相觑，无人认识。
“呃……是不是还要天明做什么？”班大师呐呐开口。
“应该还不是时候。”张良眉目温润，但眸光却夹着锐利，“这个字想必只有青鸾姑娘认识吧。”
青鸾缓缓在笑，却让人总觉得有几分凄凉之意，“我若说不认识，你们必是不相信的，可惜我真的不认识，因为神域的字我根本一个也不认识。你们见过有谁会教宠物认字么？没有。在神眼中，人偶其实就是宠物，危险的宠物……”
没有看众人脸上闪过的诧异，青鸾缓步走到窗前，“知道这秋夜的天幕上什么星最闪亮明显么？”
众人脸上净是茫然。张良却蹙了眉梢，“苍龙七宿！”
“可知这苍龙七宿指向那颗星？”
“天狼！”
“你们所谓的神域，便在那天狼之后。”青鸾目色朦胧，缓缓叹息，“世上本无神！或许你们不信，其实你们的文明若是经历了四十八亿六千万年的光阴历练还能存在的话，那你们也就成了‘神’。毕竟在这浩瀚星海当中，有这份机缘的并不多。如此机缘下，让他们在漫漫星河中不断壮大，慢慢领悟了许多你们人不能领悟的事情。譬如，千种生灵，表象各异，内在却有共通之处；万般事物，看似无序，其实都逃不开其固有的轨迹。正如这雨，从天而降润泽万物，而后又由万物蒸腾，重归于天，待到时机成熟，复又降下，如此循环，生生不息，这便是‘物界’。它不能无中生有，也不可能由实化虚，只能在不同的形态中传递改变，神称之为‘物的守恒’。”
这番言论顿让众人目瞪口呆。
只听青鸾继续道：“除此以外，他们还发现了‘灵魄’的存在。灵在物界无形无相，却能支配物的存在，甚至在时空中架起桥梁。它依附于物，却又超脱于物，是智慧的源头。万物有灵而变得生机盎然，灵为魂，魄为力，生灵得以完整。人很幸运，因为人体的形态远比猫狗的形态所能承载的灵多上许多，于是乎人便成为这个凡间的主宰。物死灵散却不灭，它会重新聚集，待遇到新的宿主便会重生。可是这一散一聚间，灵或许已不是原先的灵，可能融合了其他的残灵碎片，也可能丢失了原本某些部分，于是虽能重生，却不复过往，这便是你们口中的轮回转世。但人体并不是承载灵的最佳容器，你们口中的神比你们要适合的多，你们的**能承载灵百余年已是罕见，但神的**却可承载灵数千年。而多强的灵便可容纳多强的魄，神也因此而成为寰宇最强大的生灵。”
张良心绪翻腾。洛书已让他吃惊异常，如今听青鸾叙述，更觉匪夷所思，将数十年所知所学尽皆颠覆。
“不仅如此，他们还懂得了灵魄的咒法，看似简短的音符和图案，对灵却有着巨大的作用。于是他们在这星际之间几乎成为无往而不利的存在，凡到之处所向披靡，尽皆臣服。”青鸾幽幽一叹，“直到他们发现还有‘灵界’的存在。”
“如何？”站在张良身后一直不语的颜路终忍不住发问。
“物界，物有形，灵无形；灵界，灵有状，物无相。那是一个与我们这里完全颠倒的世界！他们发现，如若两个世界相连，便会产生出一个巨大的甬洞，将两个世界慢慢吸进甬洞尽皆湮灭。这让他们第一次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这与天火有关？”张良蹙眉问道。
青鸾扯了扯嘴角，“这便是天火！好在这交汇的轨迹是可寻的。于是三千万年前，他们强行将星辰扭转，将你们的世界连同你们的日月星辰一起推到这轨迹的边缘。当两届交汇，以强大的灵力为助力，将‘极妄之珠’推入交汇的甬洞，借着极妄之珠的巨大爆力摧毁甬洞，将两界彻底分离。可惜前面努力了许多次，却因种种都未真正成功，只能将其推离少许，待三千年后又会重来。昔日尚有神域，一次不成可寄望下次，可上古之时，凡人奋起反抗众神，终让众神离去，神域不再与人世相通，你们靠的只有当初神离开时留下的最后几个‘极妄之珠’。若还不能将甬洞摧毁，等待你们的就只有毁灭，届时众神自然回归来对付这个天火的灾难……”
众人脸色惨白地听完青鸾的描述，整个小屋一时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张良缓缓开口，“极妄之珠现在何处？还有多少？”
“主人留有四颗。当年女娲用去一颗，其余应交给了华胥一族代为保管。”青鸾顿了一顿，“如今……”
张良淡淡笑开，“明白了。明日我们就前往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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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林间最是朦胧，暗黑山木草丛均染上了一层薄薄地雾气，显得分外幽冷。
白凤牵着青鸾就在这重重迷雾中一前一后、不急不慢的向着自己的小屋走去，一路眉峰轻锁，心事重重。
青鸾却一派轻松模样，且有些贪婪地望着前面那人的步子，暗自浅浅低笑。
若是能这样一直……一直跟在他身后走下去，哪怕这条路通往地狱，也会是很幸福的事吧。
“傻笑什么？”温润清凉的低语打断了青鸾幸福地冥想，抬眼发现不知何时白凤已停下脚步，面对自己站立，而自己险些与他撞个满怀。
青鸾抬眉暖暖笑开，环住白凤的腰际，“我好幸福……幸福的就像是个七彩的泡泡……”
白凤失笑，“泡泡？你还真会形容。”
“因为太幸福，所以觉得不真实，就像海上的七彩泡沫，很美，可风一吹，就破了……”
白凤手指一紧，扣住青鸾的指尖，“我不会让它破碎。”
青鸾将头贴在白凤的颈窝，“知道么，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有其既定的轨迹，如果想要打乱它，就必须付出等额的代价，所以人们才说，上天是公平的……”
白凤眉峰锁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鸾抬起小脸，笑的很是飘渺，“从我有意识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为自己是个人偶而哀伤，哀伤了好多好多年。即便主人告诉我，无论哪种生命，其轨迹都有起伏不平，都有欢乐哀伤，人偶也是一样。可我依旧感到不平，感到伤心。我总在想，我的生命永远不可能向其他生命那样起伏跌宕、绚丽斑斓，只有永恒的阴暗与悲凉。可是现在，我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谢创造了我的众神，因为如果没有他们将我做成人偶，我如何能等上千年与你相遇。我突然发现，能够不变，有时候就是一种最难得的幸福。可是……”
青鸾握住白凤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这里的幸福太多了，多的似要满出来！”她抬起挂着晶莹的眼眸，“人偶……也可以拥有这么多幸福么？”
“傻瓜！”白凤将青鸾紧紧纳入自己怀中，“人偶怎么了？不过是另一种生命的形式罢了。其实我觉得，这幸福还远远不够，我会给你更多……多的让你真的装不下。”他俏皮的眨了下眼，“真装不下还有我帮你装，怕什么？”
泪水如珠串串滴落，被白凤的纤指轻柔抹去，“几千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羞也不羞？”
青鸾杏眼含嗔，“你若真认我这几千岁，还不得称我声‘祖宗’！”
白凤还没反驳，却听得路边不远处的小屋里传来盗跖的怪叫。
“拜托，小妞……不，姑奶奶，不，我的祖宗，你就吃一口吧……”
白凤的脸上一暗。青鸾见了柔声道：“我们去看看吧，无论结果怎样，都不能让心结总打着不是？”不待白凤说话，她已转身向小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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