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间,我都没见到过五叔公的直系亲属。 叶柏山是三叔公的孙子,大伯没来的时候,事情都是他在张罗的。
听着这些人闲谈,我倒是了解了不少情况。五叔公的老伴去得早,他老人家对老伴也是用情至深,终生都为娶妻。所以,在别人子孙满堂的年代,五叔公也只有一个儿子。后来儿子长大了,娶妻生子,但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儿子小两口去县城的路上出了车祸,两个人无一幸免,命丧黄泉。唯独留下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早年丧妻,中年丧子五叔公的一生无疑是充满了不幸的。
五叔公只好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孙子拉扯大,孙子长大后五叔公托人给他在本村说了个媳妇,她媳妇虽然长得一般,却是个操持家务的好手。可是,谁知道五叔公那个败家的孙子,竟然在媳妇怀孕的时候,跟城里的野女人跑了,在那之后就扔下孤儿寡母,杳无音信。
女人生下孩子之后,受不了村民们的异样眼光,把孩子留下之后一走了之。可是五叔公的年级也不如当年了,好在这些年还有些积蓄,靠着亲戚的帮衬,勉强的把重孙女拉扯到了九岁,然而现在五叔公去世了,现如今就留下那个女孩子一个人孤苦无依了。
大伯被叶柏山众人簇拥到屋子里,紧接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挤进了那个屋子,乱哄哄的好像一窝子蜜蜂一样,吵得我脑瓜仁生疼。实在是受不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挤出了房间。
我在院子里找了个清净的角落蹲在地上抽了根烟,完事之后我随手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
“请你不要往我家院子丢烟头。”
女孩诺诺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我转过头发现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姑娘正抱着比她还要高的扫把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女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骨瘦如柴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不过她的模样倒是长得倒是十分清秀,不过脸上花花绿绿的,双眼红肿,似乎是刚刚哭过一般。
看着女孩的样子我竟然一阵恍惚,她怯懦的样子像极了我小时候,忍不住心里怜意大起,宠溺的摸了摸女孩的脑袋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并没有回答我,她猛地蹲下身子,吃力的扒开我的脚,把烟头捡了起来,手捧着烟头,眼泪大滴大滴的流淌了下来,她抽噎着道:“二叔,不要往地上丢烟头好不好? 以前曾爷爷最喜欢蹲着院子里抽烟了,抽完之后丢的满院子都是烟头,我说了他好多次都不听.....并不是我怕曾爷爷把院子弄乱了,而是我听四姑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呜呜...呜呜...爸爸走了....妈妈也走了.曾爷爷...曾爷爷他死了....呜呜呜...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了...呜呜呜.....”
这个女孩子是五叔公的重孙女?
看着女孩在那里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发堵,内疚,酸涩,懊悔,怜悯,多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我鬼使神差的抱起了那个女孩,用手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然而不这样还好,这一举动反而让女孩哭的更加的伤心了。
听到女孩的哭声我的心仿佛要碎了一般,我在院子里找了个马扎将女孩抱着腿上她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般,小手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哭的更加歇斯底里了。然而怜爱之余,我的心里却生起了愤怒,孩子这么大的哭声屋子里的人不可能没人听见,然而却一个出来看看的都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的哭声才停了下来,改为小声的抽噎,我胸前的衣服却已经湿了一大片,我轻拍着女孩的后背,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胳膊早就酸麻胀痛了,可是我却不敢动弹一下,生怕惊扰了这个内心伤痕累累的小姑娘。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柔声问道,话问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似乎按照辈分来讲,我管她叫侄女更加的恰当啊。
“二叔哥哥,我叫叶望月,不过曾爷爷一直叫我琥珀,因为他说我的眼睛像琥珀一样清澈。”由于是刚刚哭过的原因,女孩的嗓子有些沙哑。
二叔哥哥,我忍不住莞尔一笑。宠溺的摸了摸小琥珀的脑袋道:“真是个好名字。”
“小琥珀这么可爱,二叔给你点奖励吧。”话说完之后,我浑身上下摸了摸,然后瞬间变得尴尬了,因为我来的匆忙,大多数的东西都放在车子里面,现在满兜出了十几块钱零钱之外,就剩下半盒黄鹤楼了。我总不能给人家小姑娘烟抽吧?
“这个,你喜欢什么,二叔带你买去。”我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二叔我什么都不要。”琥珀很懂事的摇了摇头,然后对我说道:“二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我忍不住长大了嘴巴,满头黑线。我竟然被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发了张好人卡。虽然此好人非是彼好人,不过毕竟听着也是十分的别扭。看着琥珀澄澈的颜色,我的心却越发的愧疚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送你点什么。”我近乎于霸道的拉起小姑娘的手,临走之前我在老灯那也划拉了不少东西,我就不信还挑不出一件拿得出手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看见小琥珀的第一眼我就打心眼里的喜欢,当然并非是那种男女之情,我还不至于禽兽到喜欢一个九岁小萝莉的地步。而是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我发自内心的渴望保护对方。
“不,二叔,我什么也不要。”
琥珀挣脱开我的手,如同兔子般向外面跑去。
然而好巧不巧的,迎面进来三个人,恰好撞在了为首那人的身上。小琥珀痛呼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我的心猛地一揪,连忙快步上前前,她的手和膝盖全都磕破了,鲜血泥土沾满了雪白的丧服,小姑娘的眼圈红了红,愣是止住了泪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过那倔强要强的表情却更加让人难受。
“小姑娘,下次走路注意些。”
冷淡的声音传到了的耳边,为首那男人不过四十岁左右,穿着件笔挺的黑西服,脸上还带着个金丝眼镜。他的身后跟着俩年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脸奴才相的跟在中年人的身后,我只是扫了一眼而已,对于这种路人甲的角色,作为主角的我并不关心他是谁?
“站住。”
中年人转身刚要走,却被我一下子叫住了。
“什么事?”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停住了脚步看着我。
“道歉。”
我将琥珀护在身后,直视着对方,语气超乎寻常的冰冷。虽然我自己看不见,但是我的能够想象到此时我表情的可怕。
“无礼取闹。”
我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随后强装镇定的冷哼道。
“你是谁家的?怎么这么没礼貌,快点向杨大师道歉。”中年男人身边的小龙套甲开口说道。
杨大师?我忍不住一愣,现如今叫大师的很多种。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阴阳先生。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在这里还遇到了同行。可是,那又如何?你在厉害还能比得过老灯吗?老子照样在他饭菜里吐口水。
再说我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的道行,相比就是个蓝道的骗子罢了。这样的人在我们的业界最为不耻。
“二叔,算了吧,琥珀不疼。”琥珀拉着我的衣角,特别懂事的说道。
听到小琉璃的话,发而愈发的激起我内疚与愤怒。
“我让你道歉。”
我完全无视路人甲,语气越发的森然。也许是自己都没注意,经历过荒村的生死之后,我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若是放在过去,我绝对不会这么咄咄逼人,顶多是在背后骂对方几句了事。
“你……你不要太过分,是她自己撞过来的,我凭什么道歉。”杨大师脸色苍白的倒退了两步,此时的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盯着了一般。
“叶鸱,不要没礼貌。”就在这时候,大伯一行人从无力走了出来。
?
我为了估计大伯的面子只好住口。大伯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杨大师,歉意道:“杨大师,我侄子年轻气盛不懂事,还请大师你不要见怪。”
“没关系,我怎么会跟小辈一样的呢。”杨大师摇了摇头,冷笑一声道:“不过我倒是见识到了你们叶家的家教有多么好了。”
大伯的脸色一沉,自打我祖父那辈起,我们家这一脉就极为的护短,自己家纵然千般错也好,自己家人如何打骂都没关系,却论不到外人插嘴。
叶柏山似乎看到情况不妙,连忙开口打原场:“杨大师,是我们的错,我兄弟年轻,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叶鸱,还不给杨大师道歉。”
然而我回答对方的确实一个大大的白眼,心说要不是看大伯在这,你丫的算老几啊。我跟你又不熟,那轮到你在这说三道四。说难听点,我把你当亲戚,你是我堂哥。不把你当亲戚你算个屁啊。
叶柏山见我没扯都没扯他,十分尴尬的站在那里。
“算了,我可承受不起人家的道歉。”杨大师冷嘲热讽一句,在叶柏山的带领下进了里屋。
大伯却是没动,等到人都离开之后,表情有些古怪的看着我。
“大伯,难道你也认为错的是我?”我握着琥珀的手,眼神不错的看着大伯。
“不,你没错。”大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竟然带着几分欣慰:“我只是突然间觉得你变了,叶鸱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过去的你绝对不会做得这么激进。”
“大伯,人总是要长大的,但我依旧是我。”
“算了,进屋吧。”
大伯转身进屋,我看着大伯的背影突然间觉得原本他挺拔的背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苍老了几分。
我在屋子里找来了纱布,将小琥珀的伤口用清水洗干净。先涂了层双氧水杀毒,又涂上黄药水用纱布将伤口包上。整个过程无疑是十分疼痛的,可是琥珀却坑都没坑一声。
看着这个坚强的小姑娘,我忍不住心里一疼。真恨不得这些伤是落在我的身上。
“你在里屋看电视,若是等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知道了吗?”我柔声对琉璃说道。
小琥珀乖巧的点了点,我轻轻抹去对方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就冲着琥珀我也绝对不带让这个所谓的杨大师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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