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是个虎背雄腰的男子,琴却弹得非常好。
大殿中回荡着琴声,节奏时而低缓时而急促,跌宕起伏,连绵不绝,余味隽永。
就似那水流从高处落下,溅起万千水花,然后融会成一个旋涡,越游越远,直到偶尔听到一丝水花的流动。尔后,流水渐深,如细丝般润物无声,渐无声息。
殿中一片静寂,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过神来。
圣人带头说了声,“真是身临其镜啊,此曲可谓饶梁三日不绝,高,可谓国手。”
众人也跟着赞叹不绝。
连玥荷这时也停了笔,示意两位内侍拿画给圣人看。
圣人看了一眼,一下子站了起来,走下了位。
“好,好,大气磅礴,让我开眼了。”
听到圣人的夸讲,下面的人都坐不住了,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一下,但是圣人没有开口,不敢上前观看啊,真是着急啊。
圣人看了一会,大手一挥,让两位内侍把条幅画举给下面的人看。
只见那长两丈,宽一丈的长幅上,是用墨汁画出的一副山水画,刚泼在条幅上的那些墨迹不见了。
只见山浪峰涛,层层叠叠,有的山峰险峻挺拔,有的山峰巍峨挺立,高山上有水流下,
山和水的融合,是静和动的搭配,单调与精彩的结合,组成了最美的风景。更妙的是,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当阳光普照大地,就是崭新的一天!
旁边的空白处,写了几句诗词,“江山如此多娇,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连玥荷写的时候,心里怀着对那个伟人膜拜,借用了。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一点都不像出自女子之手。
“好画,好字!”老太傅站了起来。
“晋王妃,好才华。”老太傅接着高声称赞着,他可是位爱书画的老者。
“是不错。”圣人也高兴的说着。
他可没错过,几位他国的使者,看到师妹的画后,一脸不可信,不甘心的表情。
这几位自来了后,就没安过好心,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估计明面上不敢有大动作,就想在宴会上找点存在感,前面几个他们带来的节目和贺礼,都是少见的特色歌舞和稀有物种。
现在看了晋王妃连玥荷的剑舞和书画后,他们要死心了。
只要有点眼力劲的都看得出,别看连玥荷是个娇小的女子,还是个五个孩子的母亲,可说得上是文武双全。
就说那画,作画时,没有暗劲,那墨汁根本泼不到,放得比她高,而且远的条幅上去,就算泼到了,也不可能都在上面,没有掉到地上。
更绝的是,她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那毫无规律的墨团,变成了山峦,那被剑尖甩到了墨点,有的变成了空中的飞鸟,有的变成了山上的小树,有的变成了山间水流溅出的水花,真是妙不可言。
还 有那字,大气磅礴,意境高远,所以圣人高兴,因为那些也彰显了梁国人的雄心壮志。
以小见大,一个妇人就有如此胸怀才华,怎能不让那些人心惊呢,到是让他们歇了很多小心思。
圣人看到众人脸上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自己这个认可的师妹,更是看重了。
这次过后,连玥荷的名字被很多人记住了。
欣赏她的人开口时,会说,哦,原来连玥荷就是晋王妃啊,真是个惊才绝学的女子啊。
嫉妒她的人开口时,哼,还不因为她是晋王妃……后面的话只敢私下说了,因为只要那次参加了宴会的人,都知道,她是圣人认可的师妹,谁敢议论她。
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朱天佑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说什么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话。
朱天佑却是微微一笑,用了一句古语答复众人,“众女疾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暗指这些人是嫉妒连玥荷的才华,那些人都掩面气愤而走。
朱天佑的大度,支持,让连玥荷觉得,今生有他相伴,不枉此生了。
最惨的是三皇子了,他本来被先圣人勒令守皇陵,不得回京。
圣人念在手足情,让他回京小住,想不到三皇子妃在盛宴中口无遮拦,想抹黑圣人与连玥荷的关系。他却不阻拦,彻底惹恼了圣人,他把先圣人的口谕贯彻到底,三皇子一家以后就世代守皇陵了,再不得入京。
陆其更是惨了,没有被圣人看上,还得罪了朱天佑。可想而知,回了国等待她的是什么。
这些都不是连玥荷考虑的,她现在真的很累,毕竟那剑舞和作画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好久没有作这样大幅的画,可真是力气活。
回到王府,她就睡下了。
老王爷现在对她那可是满意得不得了,谁有他家的福气大,一下子有三个可爱的金孙。
现在他最大的憾事,就是后悔自己当年做错了,把长孙,长孙女过继给了周家。
所以他在有生之年,盼望着能有一个乖巧的小孙女,娇气的喊着自己祖父,让那些在自己面前炫耀孙女的老家伙们无话可说。
可是朱天佑的一席话让他希望破灭,他说他一直在服用避孕汤药,而且连玥荷根本不知道。
还说如果他想三个孙子有个体弱的娘亲,或是失去娘亲,就让连玥荷知道这件事,让她继续生孩子,但是到时他就再也不会京都了。
老王爷知道,儿子是被儿媳生三个金孙时的场面吓到了,听说当是特别凶险。
他不知道儿子对儿媳用情这么深,宁愿不再要孩子,而且做出对男子伤脸面的事来,自己吃避孕汤药。
更重要的是,他对儿媳和长孙,长孙女有愧疚之心,当年是他亲手把她们推出家门的。
想到儿子的个性,老王爷最后息了那点小心思,到是对大孙女好了很多,虽说过继给了周家,但是她被儿媳教导得很好,对自己这个亲祖父还是很尊重的,也有孺慕之情。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中流过,转眼就到了梁启七年。
梁国在新圣人的治理下,政治清明,经济雄厚,军事强盛,四夷宾服,国泰民安。
西部在朱天佑的领导下,用句古诗形容“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那里的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朱天佑知道这中间是离不开连玥荷的,是她想尽了办法帮助自己封地上的百姓富起来的,也因为有了她,圣人并没有忌惮自己。
她那年圣人登位的宫宴上大出风头后,自此再也没有高调的在人前出现过,也不知她是如何与圣人讲的,圣人也很少宣她入宫。
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西地的王府里,回了京都,也只走走亲戚,很低调。
不过,这次她回京,到去了一趟宫里。
朱天佑知道她是为了长子,周麒的婚事去的,但是这件事只有圣人和他们夫妻二人知道。
圣人这时正看着跪在面前的年青人,听着他的恳求。
圣人眼里露出复杂的神情。
当年那个十岁的俊朗小少年,总是站得直直的,如一杆挺直的小青松。现在长成了风度翩翩的青年。
还记得那年,封他为世子时,对他的召见。
看到穿平常服的圣人,他笑着上前,恭敬的叫了声,“圣人。”
“怎么,现在不是四叔叔了。”圣人看着这个以前一看到自己,就欢喜的缠上来的小少年。
看到圣人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看自己的眼光还是那么温和。
周麒放下了心中的拘束,在见圣人前,祖父周老将军跟自己说过,见到圣人,不可以像以前见四皇子那样的随意,现在他是君,要恭敬有礼。
“过来。”圣人向他招了招手,见他不再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露出了见到自己而欢喜的笑脸,心里也有些开心。
“你还是小孩子,不用做大人那一套,还有,我一直都是你的四叔叔。”他摸了摸周麒的头。
周麒听了,心里很高兴,用头在圣人的手掌里蹭了蹭。
圣人心里感叹了一声,时间真快,当年自己还差点连累到这个孩子,那时他还是个小婴孩,现在已经长到自己肩膀高了。
“现在你也长大了,也懂事了,我想问你,你对过继给了周家,有没有怨言。”他对这个孩子,打心里有份亲切感,可以说比自己的长子还要关注得多一些。
“四叔叔,娘跟我说过。过继并不是父母不要我,只是我比别人更多了些福分,更多了人疼爱。”
“你真的没有怨言。”
“娘说了,曾祖父,祖父和父亲都是大梁的有功之臣,他们为了国家贡献了自己的必生。我既是朱姓子孙, 也是您的子民,于公于私我都应该照顾和发扬周家。”小小少年侃侃而谈。
“好孩子,你娘说得对。姓朱也好,姓周也好,你都是我朱氏的好儿郎。”
……
后来,他就正式被封为周家世子。
他也没有让人失望,十二岁自己进兵营,十六岁时就做了游击将军,真是虎门无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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