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一缓缓睁开双眼,预料中的疼痛和骨肉撕裂的声音并没有从他身上传开,不知何时,身前多出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挡下了妖兽袭向他致命攻击。他急忙环扫四周,发现四面八方的妖兽如蝗虫一般向他俩涌来,心中底生出一股寒意竟是比这冻寒山脉的风雪还要刺骨。
那个差点要了他性命的妖兽瞬间便被身前男子抽光了魂魄,倒在了风雪中,没有流出一丝鲜血,男子转过头来朝他笑了笑。
“没事吧?”
李道一心头一暖,摇了摇头,道:“没事。”
这时,鲜血顺着男子额头流了下来。
“师兄!?”
男子微微一愣,看着李道一用手指着额头,这才后知后觉的用袖口抹去血迹。
“不碍事,师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坚持一会。”
李道一嗯了一声,与男子靠背而站,掌中冲出大量黑雾朝围攻上来的妖兽冲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周围的妖兽尸体已是堆积成了小山,魂火枯竭,使得两人面如金纸,黑雾也开始淡薄下来,险象环生的状况开始频发,在击杀几头体形巨大的妖兽后,他们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男子笑容惨淡,李道一摇头不语,绝望油然而生。
突然,一道青色光柱在不远处冲天而起,脚下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而那些妖兽却不知为何放弃了对他们俩人的围攻,直径朝光柱狂奔而去。
“异宝出世?”
还未等两人因兽潮退去而感到庆幸,脚下雪地开始生出一道道裂纹,以青色光柱为圆心向四面八方伸展开来,冰雪岩石崩裂的声音清晰耳闻,下个瞬间,兽潮被陡然生出的深渊吞食得一干二净,两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分裂翘起的地面掀翻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一位老人乘风而至,手中指环金光暴涨,一条龙爪从戒中探出,须臾之间便来到了男子身侧,一把抓住了男子腰身。
“师弟!”
李道一刻不容缓,奋力一跃,抓向男子伸出的手掌。
但他却抓了个空,不是因为距离不够,而是男子在最后关头突然收回了手。
“为什么?”
落入深渊的李道一,想要看清男子脸上表情,却怎么也看不清,最后被深渊无情的吞噬。
当李道一醒来时,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多少年了,这个梦始终缠绕着他,时不时的提醒着他的过去。
李道一皱起眉头,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时,一根纤指压在了他的眉头之上,顺着他的眼眉弯弧刮了起来。
“又做噩梦了?”枕边女子忧心道。
眉头渐平,李道一将纤纤玉手握入手心,按在唇边深吻。
“有你在,便没事。”
不用赶路,也没有了楚小川的雷鼾,木子这一觉睡得是极为深沉,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睡到自然醒,而是被一股浓郁的菜香给馋醒的,昨日饿了一整天,肚子早就发出了抗议的咕咕声,可无奈的是此地至少有上十年没有人居住,怎会留有吃的?便是有,那也要腐烂成渣,于是他只能咽着口水充当了一天的口粮。
木子三步化为两步,急忙冲出屋子,发现屋前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石桌和几个石凳,石桌上摆放几样菜肴,浓郁的香味正是从这里飘来的,然而石桌前坐一名年轻,让木子停下了脚步。
来人莫约二十来岁,一身布衣,身材匀称,算是好看的脸庞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一双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天生太小,还是因为需要保持笑容而眯成了一条线,竟连眼珠子都看不到半分,在他脚边搁置着一柄剑和一副食盒,显然这些菜都是他送来的。
木子只觉得他这笑容要多假便有多假,而且这看不到“眼睛”的眼睛更是让他觉得渗得慌,根本不想搭理,可他饿呀,看着石桌上娇艳欲滴的菜肴,心中天人交战,口中口水横流。
还未等木子决定有何动作,那人已是站起身笑道:“师弟。”
木子心中一愣,心道:“怕是你们云山宗的人都得了失心疯了吧,怎么逮着我便要认亲?”
木子没有立刻回话,向前走路走了几步,撇了一眼石桌上的菜肴,问道:“能吃?”
那人点了点头,道:“当然。”
已是饿极的木子哪还客气半分,扑在石桌前便狼吞虎咽了起来,等到他将盘中菜肴席卷大半,这才注意到男子已是坐在了石桌对面,正看着他胡吃海喝。
木子眉头一挑,问道:“你做的?”
男子摇了摇头,答道:“是四师弟做的,可还合你胃口?”
木子放下碗筷,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我不是你师弟。第二,你以后也不用与我套近乎,没用。”说完后,突然伸出第三根手指,又道:“第三,这饭菜倒是美味的很,替我谢谢那位做饭小哥。”
木子根本没有打算与这人继续说道什么,而后者也没接话,只是安静的看着木子端起碗筷,将剩下的菜一一送入口中。
“喂,别盯着我行不行,倒胃口。”木子不耐道。
“我叫陈尘,你也可以叫我大师兄。”眯眼男子说着,背过身去。
木子突然放下碗筷,一路上在楚小川那受得气顿时涌上心头,怒道:“走远点。”
听闻木子所言,陈尘站起身来到浮石边缘,背对木子,面对云海等候了起来,竟是真如木子所言,等到木子打了个饱嗝,这才来到石桌旁开始收拾。
木子冷眼旁观,直到陈尘御剑离开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一连十几天,陈尘每日晌午便送饭到木子这里,等他吃完便收拾离开,完全按照木子提出的两点要求,既不和他套近乎,也不在称他为师弟。反倒是木子,几次欲言又止,每次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吞下,那口气总是消散不去。
这一天,陈尘像往常一样来到竹居,也像往常一样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到石桌上,这时,木子的一只手按在了食盒上,阻止了陈尘的动作,可他偏偏却又犟着性子绝不先开口,于是在场两人,一时间,大眼瞪着眯眼,眯眼笑看大眼。
“何事?”陈尘开口问道。
“你们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木子怒道。
陈尘微微一愣,道:“师父倒是没说要将你关在这,如果你要走,当然不会有人拦你。”
“屁话,如果我会御剑还用得着和你说这些么?早就走了,还需要你说。”
陈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
“气死我了,云山宗没一个正常点的。”木子气呼呼道。
“虽说师父没有交代过不可以让你走,却是交代过如果你想学我云山宗的功法,便让我传授与你。”陈尘耐心道。
“为什么不早说?”
“你不是交代过不要喊你师弟么?如果你学了云山宗功法,那我以后便要叫你师弟了。除此自外,师父还交代过,如果你要学云山宗功法,便要答应他一件事情,才能放任你离开。”
“能不能一次话把话说完啊,和你们讲话真的是累,急死我了。那李道一还交代了些什么?”木子问道。
陈尘抬起头想了想,道:“没了。”
“那他所说的一件事是何事?”
陈尘用手指了指空地旁的怪石,道:“师父说,让你在那面石头上刻字,什么时候能刻满,便可让你离开竹居。”
“刻字?”木子觉得莫名其妙,愣在当场。
陈尘见木子沉默不语,开始将食盒中的饭菜端了出来,说到:“这事可以慢慢考虑,不急,先吃饭。”
片刻之后,端起的碗筷又被木子放下,问道:“难不难?”
陈尘思索了一会,认真道:“如果你说的是云山宗的《云生诀》的话,不难。如果你说的是在那七玄壁上刻字的话,我可说不准,想来应该不难吧。”
“说了等于没说。”木子小声嘀咕,再次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只不过今天他吃的很慢,随着饭菜下肚,腹中渐满,他已有了决定。
虽然眯眼男子嘴上说着可以让他慢慢考虑,但是并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余地,如果自己犟着性子不去修炼《云生诀》的话,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很有可能永远都离开不了竹居。反过来说,只有等他学成了《云生诀》,掌握了御剑术,才有可能真正的掌控住自己的自由,不说与人厮杀保命,但至少不会被困在此处。
吃完饭的木子将碗筷一甩,像个富家少爷般看着身为“奴仆”的陈尘,开始收拾碗筷,突然心中一酸,开始帮着收拾了起来。直到最后陈尘临走前,伸出两根指头说道:“第一,以后可以叫我师弟。第二,叫我师弟我认了,但是可别想着我叫你师兄。”
陈尘笑颜如常,御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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