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一味要把擎天丹往江左嘴里塞。江左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把药放进自己嘴里。一时间,双方力量竟然相差无几,僵持不下。
江左说:“承天兄,我不需要这样的丹药。它不能真正提高我的实力,吃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承天说:“你需要你需要!你的实力这么差,就算只是为了眼下能敷衍过去,这药你也得吃啊!”
江左说:“承天兄可以放心,我江左早已没有过去那么弱了。我昨天还打败过陈鑫——嗯,虽然受了一点小伤,但终究是赢了。”
承天说:“陈鑫算什么!也不过是个品级不到五甲的富家子。负责考核的长老至少也是六甲七甲起步,品级大一级,就是天壤之别。要知道,在那些人的眼里,真正重要的可不是谁打败了谁,而是你们在比武中表现出的力量、招式、修为,这才是正道!如果在这些基本功上展现不出实力,就算暂时依靠一些旁门左道赢了陈鑫,你也不可能在武道上不断进步,迟早还是会沦为别人刀下之鬼的!”
江左说:“能不能不断进步,这我们得走着才知道。反正这所谓的灵丹妙药,我决不能吃。”
双方本在僵持之际,承天毫无征兆地突然就泄了气。他闷闷不乐地坐回他的位置,专心研磨他的草药,不理江左了。
江左只好上前,拍拍承天的肩膀,安慰说:“好啦,承天兄若是真为小弟我着想,还是帮我找一份治疗手伤的药吧。昨天我用右手剑指挡开陈鑫的青罡剑,当时没什么感觉,事后仔细感受起来,却觉得隐隐作痛。”
承天不抬头,只是将目光往上瞥着江左。半晌,承天叹了一声,将擎天丹收了起来。
“罢了,那就依你吧。”
江左如愿拿到他想要的丹药,抬头看了眼干净而且微阳的天空,笑了。
…………
很快又是一个清晨,天还没亮。
江左醒得格外的早。他早已习惯了比闹钟还提前两分钟醒来的生活,现在虽然没了闹钟,但心中仍有一股劲将他早早唤醒。江左在床边摸索着,小心拿起一个药瓶,捻出一粒药丸,直接吞服下去。
随后天就亮了。看着这不太明朗的天色,江左想起,今天该是考核的日子了。
江左向演武场走去。他看见这一路上,凤鸣渊四个班的年轻弟子早已纷纷练起了剑,带起一地秋叶枯黄。
寻常日子里,这一大早的,可不会有人出来练剑。最勤奋的也不过是站桩、练拳,不必操控兵器,和清晨的节奏更配。
其实,这次考核,本来也不是多么不寻常的日子。只是抽调一些不思上进的弟子到田肆院而已,对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安全的。只要平日的练习问心无愧,考核时的一点点品级的浮动,不会对接下来的习武产生任何影响。
但大家还是会紧张,莫名地紧张。这样的紧张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即便长老院不贴出公开的排名,弟子们还是会在自己心里默默比较一番。谁要是没发挥好,估出的品级低了,即便事实上没有任何影响,也会让他自己懊恼好一阵。
江左路过演武场,此刻演武场上没有任何人,弟子们都聚集在演武场周边。大家仿佛已经将这片空阔场地和考核、和长老院联系在一起,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在演武场外,两名女弟子小声议论着。
“诶,怎么没见到大姐?她不出来再练一练吗?”
“人家是大神,修的是平时,哪会像我们这样临死抱佛脚。而且她是执事,这种时候肯定去长老院帮忙、做任务了。”
“那陈鑫也没来吗?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不应该来对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指点一二,以便秀一秀他高超的武道修为吗?”
“他呀,听说前些天被江左败了一场,估计有点想不开,不好意思出来了。其实智者有其失,愚者有其得,胜败都是常事。我看他的气量还是太小了。”
“说到这里,江左怎么也没来?”
“他?你管他呢,不出来就不出来呗。”
江左早已走到她们身后,脸红一阵白一阵。江左心里想的是,虽然我力量、招式和修为都不尽如人意,但我有技巧啊!为什么每当听到江左打败了什么人,大家首先想到的定是那人粗心大意,甚至会想到最近凤鸣渊的水平整体下降,但就是不能接受江左的“投机取巧”?
旁门左道,不符合人们对于高手的任何想象。对此,江左也心知肚明。
江左还知道,要想逆转众弟子的这一刻板印象,只有两种办法。这其一,就是亲自踏上浩瀚江湖,用几年的时间历练自己,慢慢闯出一个名声来;这其二就简单得多,就是在本次考核中,直接争取到长老院的认可。
由此可见,这次考核对江左的意义,远不只是决定他要不要被调走而已。
江左正原地出神之际,忽听得刚才那两位女弟子两声阴嚎。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出神有一会儿了。”江左说。
“我们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嗯,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啊,那个,其实你也不错的……”
“没事,你们也说得没错。想得到你们的认可,我还得……嗯,算了,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得到你们的认可。”
江左离开她们,向演武场旁的阁楼走去。
刚才她们嘴里说“其实你也不错”,但江左却从中听出了更多安慰之意,而非真心。这种轻视,竟比直接叫骂或嘲讽更让人不舒服。
所有弟子都在练剑,江左却没有准备练剑。他听见阁楼里传出一阵紧张忙碌的声音,便走过去,站在门口,恭敬地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只见一楼堂中是几位长老,以及苏诗微。丁仪长老说,陈鑫今早告假,承天似乎还在从药园赶来的路上,因此确实有些忙不过来。
江左忍不住疑惑道四个班为什么总像是只有三个执事的样子,不过没敢多问。
苏诗微在一旁整理一叠档案,抽空瞥了江左一眼,说:“你要是不打算再练会儿剑的话,就把那两张纸拿去贴了吧。——先说好,这是你主动来帮忙,不算做任务,没有报酬的。”
江左应下,顺着苏诗微目光的指引看去,只见桌上放着一红一白两大张纸,一碗浆糊。江左将纸拿起,一边往演武场上走去,一边看着纸上的内容。
红色那张,写的是最近一次考核中众弟子的品级。分成四栏,分别属于生、杀、哭、笑四个班。只见一众弟子多居三甲游民境至四甲武夫境,其中“生”字班四甲为多,“笑”字班三甲为多。
在榜单开头,“生”字班的苏诗微独居五甲任侠境,还有“杀”字班的陈鑫居从五甲,遍观整个榜单,再无人可望其项背。
而在“笑”字班的末尾用一大片墨水涂掉了一个名字,在整洁的榜单上显得颇为扎眼。江左仔细认了认,确定这不是“江左”二字。其实这种确认毫无必要,毕竟上次考核时还没有江左。那个名字应该属于一个死去的弟子。
那个被涂掉的名字,品级是二甲兵士境,是榜单上品级毋庸置疑的低谷。
每一级的实力都是天差地别。
而那张白纸,写的就是武道的品级,俗称“十八甲”。
零甲谓之腐儒,不可持兵,百无一用。
一甲谓之俗子,习武不多,凡人尔尔。
二甲谓之兵士,可堪军旅之用。
三甲谓之游民,始可行于江湖。
四甲谓之武夫,始可立于江湖。
五甲谓之任侠,始可闻于江湖。
六甲谓之剑客,非但显于江湖,居庙堂者亦当敬之三分。
七甲谓之孔武,立于人前,人不知其名而知畏。
八甲谓之真武,折枝可为剑。
九甲谓之圣武,挥手断屋上之瓦。
十甲谓之神武,以掌摧屋,倒拔老树。
最初定下这套品级时,十甲已是极限。自武王朝建立后,武学昌盛,突破十甲者亦有人在,总谓之“天人”。最高纪录十七甲,是由人间王朝的先帝所破,聊为纪念,从那以后武道的品级就暂定为零甲至十七甲,统称“十八甲”。
很多等级都是以练就某些功法为标志,因此级与级之间武道实力有质的差别。偶有介于两个品级之间的,就称为“从某甲”,表示略低于某甲。
这套“十八甲”的品级,本是每个习武者所熟知的。之所以要贴出来,意在提醒各位弟子,武道漫长,无论今日成绩如何,都才刚刚站在武道的起点处。
江左拿着这两张纸走上演武场的台阶,吸引了不少目光。弟子们纷纷围上来,不过略看一眼之后,发现没有什么新内容,就又回到演武场外边,低调地临死抱佛脚。
江左站在演武场上,也不练剑,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时,江左看见一位普通弟子走上演武场,却没有往红白两张纸处去,而是一边侧过头看着他,一边往场中央走去。
演武场外一阵嘘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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