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苏诗微、承天等人,都在次日一早就知道了江左昨夜顺利归来。不但毫发无损,还拖了一箱好吃的——说到好吃的,还真叫人心生好奇呢。
等到再听人说起“三刀一剑”的事情,三人都大为惊讶。薛管事的名号虽然不算太响亮,但薛管事的三刀,相近品级内无人能砍得进,也算是一桩轶闻。长老都喜欢拿这事举例,说明“即便品级占优也要适当等待时机”的道理。
江左连这样的人都能破得了吗?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如果有一个通常被视作废物的人,却能够接连几次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那么,哪怕先人黄巢从坟墓里跳出来证明他是废物,恐怕你也不大会相信。
江左现在就处于这么一个状态。听说现在凤鸣渊流传着三大未解之谜——
承天到底姓什么?
丁仪长老为什么越来越懒?
没有童子功基础的江左为什么能屡屡出奇制胜?
这当然是玩笑话,真正的未解之谜,恐怕大多数人连谜面都不知道。不过这确实反映出了大家对江左态度的巨大转变。从一开始的无人理睬,到偶尔有人酸溜溜地讥讽两句,再到被大家平等相待;而在三刀一剑的事迹传开之后,江左甚至开始成为话题人物了。
江左本人对此是七分欣喜,三分担忧。
欣喜的自不必说。而担忧的,是阁楼上的那个窗户。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一直躲在窗户背后的,到底是谁。
如果他知道是谁,他会当面去说:我的突破已是事实,我不会与你为敌,你也不要与我为敌,如此等等。我们摆事实、讲道理,天下哪有那么多敌人。
可江左不知道他是谁。这就很难办了。
此时江左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就是练剑。只有过硬的实力,才能带来更大的安全感。
…………
可能是受到秣马营薛管事那句话的影响,江左这些天一直沉迷练剑,无法自拔。
他心里一直都知道,凭自己的实力,闯荡江湖还远远不够。只不过在从前,他总觉得江湖对他而言还有那么些距离,练起剑来也就很不带感。现在就不同了,有了切身体会之后,他越来越感到江湖正在向他靠近,薛管事留给他的那句话更是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江湖之大,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兄弟,到那时,希望我们就是比肩而立了。
多么辉煌的前程!多么时不我待的感觉!
读书需要十年寒窗,才有考取功名的一日。练武倒是很仓促,往往还未佩妥剑,出门已是江湖。所以要练剑,一刻都耽误不得。
丁仪那把叫做“青铜”的剑,陪伴了江左一日两夜。江左才把“青铜”还给丁仪,再拿起凤鸣渊无限量免费提供的那种劣等铁剑时,怎么都觉得不趁手。
照着那套被自己命名为“破剑法”的剑式,才挥舞了三五下,剑就断了。
剑和剑法,都感觉不太称意。
隔壁齐悦从窗户中探出头来,大声鼓起了掌。
“哥,厉害啊,三五下就把剑弄断了,看来普通的剑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江左说:“别瞎夸,好像你没有打断过这种剑似的。”
齐悦说:“我没办法啊,武库说我不够买剑的资格。名剑配高人,不说五甲任侠境,也要四甲武夫境的上等。但你不一样,你是未解之谜,本来就属于特例。费点嘴皮子,应该会有人肯给你配一把好剑。”
江左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他捡起地上的断剑,对齐悦说:“你说得对,我去碰碰运气。如果拿到了剑,我请你吃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什么山间玉叶,水里墨龙……反正就是诸如此类的好东西。”
江左不是先去武库,而是先去找了丁仪。丁仪在阁楼附近自己练剑。丁仪告诉江左,如果江左想要一把剑,退一万步说,也要先达到三甲游民境的品级。
江左现在是从三甲。从三甲和三甲之间有多少距离,这个不好说。二甲兵士境和三甲游民境之间,肯定是隔了一道鸿沟的,而从三甲就是跨越那一道鸿沟的一条细线。
江左颇有些等不及和不耐烦。但也退了一步,说:“那你们能再给我几本剑谱翻一翻吗?”
丁仪说:“之前不是给你十四本让你抄了吗?这才几个月啊,你到底要练多少种剑法?”
江左说:“不够。”
磨了半天,丁仪最终还是又拿了四本给他。江左大概看了看,其中就有陈鑫和冯稼禾都很熟悉的《江城剑法》。
江左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给自己新编的剑法取一个好一点的名字。
同样许诺了一餐饭的代价,江左又把承天给请来了。因为这次给的剑谱里有一些很难画的图,江左描摹不来,文字描述又怕不够清楚。承天作为四甲武夫中实力较强的一位,据说在写字画画上也颇有才能。
听了江左想要一把剑的想法,承天托腮望着窗外,呆呆出神。
“我也想要一把剑。”承天说。
江左说:“我们可以一起去武库试试看。”
承天说:“万一他们只有一把剑呢?”
江左一掌拍在承天头顶。
瞎想!那怎么可能。
承天在一边誊抄四本剑谱,江左就在旁边比划了起来。不求神似,只求熟悉。他一边比划一边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似乎找到了感觉,参照着剑谱,能把一段剑法行云流水地打出来了。
隔壁齐悦在一旁插嘴道:“手太低了,步子太小,力量不够……唉,你这还有得练呢!”
江左停手回头,却见原来是有几位女弟子好奇地围在一旁观看。此刻她们都纷纷称赞齐悦道:“哇,哥你好厉害!”“好有长老的风范哦!”……
江左哑然失笑,并不纠正自己的动作,而是换了一部剑法练。
“太不专一了,一套剑法没有练好,又要练一套。结果怎样?看看看看,比刚才那套剑法还不如……”
几位女弟子又是一阵没谱的夸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江左很快又放弃了这套剑法。
一共四本剑谱,四套剑法。后两套齐悦也不熟,但不妨碍他装模作样地评价一番。旁边的几位女弟子越夸越起劲。就在这几位观众聊得最欢的时候,江左停了下来。
刚才,江左只是为了熟悉这四套剑法。
承天已经把第一本剑谱的图都画得差不多了。他没有把每个细节都描摹下来,只是用简略的线条勾画重点,因此画得比较快。江左看了,非常满意,许诺给承天加个鸡腿。
江左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开始提笔写字。
江左拿出一叠稿纸,又把之前《破剑法》的手稿放在一边。思量再三之后,他决定用最简单的方式,将新的剑法命名为:江左剑法。
那边齐悦看得直发愣:“什么?你……你是要自己编一套剑法?”
江左答道:“你以为我的剑法是谁编的?”
齐悦说:“可是,你这样会走火入魔的!”
江左笑道:“可惜,你又一次要失去你的好邻居了。”
剑法剑法,皆有其法。不得其法,瞎拼乱凑,当然出不了什么好东西。但如果能把握到每种剑法中精妙的思路和独特的细节,取其长处、去其短处,再将其为我所用。这样出来的剑法,虽然可能不是精品,但也不会差到哪去。
至少在真正出事之前,江左是这样认为的。
观众们觉得无聊,渐渐散去。齐悦也走了。承天抄完两本,翻了翻,说:“剩下的都是字,你自己抄。”
江左皱了皱眉头。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都是字的剑谱,而且还这么多,简直是反人类。
因为宗师们都不太会画画?
江左从来没有自己手写过这么多字。才记了一些要点,江左就嚷道:“好心烦啊,不想抄了。”
承天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江左勉强把自认为的要点记录下来,然后跳过了抄录这一步,直接开始写《江左剑法》。
“我真是在作死。”江左说自己。
但他没有停下作死的脚步,继续在《江左剑法》的稿纸上奋笔疾书,偶尔将之前的《破剑法》手稿和承天誊抄的一两页纸夹带进去。
“完成了,升级版的私创剑法!”江左欢呼道。
江左早已在脑海里把这套剑法串联了起来,现在他把脑海中的印象投射到身体上。承天变成了他的观众,齐悦又凑了过来,在他身后模仿了起来。
承天只觉得这剑法里有一股霸气从头到尾贯穿着。虽然巧妙绕开了很多有赖于童子功修习的硬功夫,但反而有一种“任你再硬也逃不出我手掌心”的自信在其中。
避开了“硬”的部分,自然还有“软”的部分。今天的策略,是太极的“以柔克刚”思想。这个,承天不熟悉,齐悦也不熟悉。
今世,武当虽久居名门正派之首,但出尘遁世已久,不问江湖世事。若不是偶有传闻说道长下山招收弟子,人们大概都以为这个派的人已经死绝了。至于道家的武学思想,自然也就不受重视。
太阳西斜之时,江左舞着自编的剑法,感到一阵行云流水的畅快,很多小技巧的发挥都更加稳定。齐悦说:“我觉得你能够上三甲的品级了。本来你就离三甲不远,要是这还够不上,我今晚这饭就不吃了。”
江左收剑,道:“好,那我们打个赌。我现在去武库,如果我没有成功地买到一把剑,今晚你就不要吃饭了。”
齐悦觉得这个赌约有点怪异,不过还是答应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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