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吴玉娇的尖叫,从道路两旁的树林山丘里,钻出来数十个黑衣蒙面的人,有人手里还拿着弓弩,背后背着箭筒,有人则拿着锋利的长刀,在这昏暗的天色里闪着隐隐的寒光。
显而易见,他们就是袭击这辆马车,射死小张的人。
吴玉娇还来不及从惊愕恐惧中回过神来,已经被他们揪着衣襟拖下了马车,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押在了泥地上。
另有两个人跳上了车,把病的半死不活的吴三公子也拖了下来,像丢条烂鱼臭虾似的随意的丢到了一边。
“住手!”
吴玉娇看着他们如此粗鲁的对待病重的三哥,又气又急,顾不得自己自身难保,拼了命的就想挣脱束缚向哥哥那边跑过去。
只不过她一个娇养在深闺的千金贵女,哪里是这些穷凶极恶之徒的对手,根本就像是被大象踩住的蚂蚁一般被人压制的根本动弹不得。
“你们,是不是想要钱?”急乱之下,她把他们当作了拦路劫道的山匪,急急的说道:“马车里有许多银子,只要你放了我们兄妹,我愿意拱手奉送。”
“呵呵,吴大小姐果然是高门贵女,一掷千金,豪气的很哪!”
随着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那群黑衣人皆是恭敬低头让开道路,由着一个带着轻纱幕篱的女子走上前来。
那女子遮着面容,看不清长相,可那一身镂金百蝶穿花的衣裙却是光鲜亮丽,让人由不得就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吴玉娇心里徒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女子,认识她,而且,来者不善。
“你是谁,想干什么?”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女子又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畅快。
“吴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她走上前来,微微俯下身,掐住吴玉娇的下巴,逼她仰起头来。
“不过也难怪,咱们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你趾高气扬的朝我抖威风,眼睛长在了头顶上,又怎么会记得我呢?”
吴玉娇被她掐的很难受,这么近的距离,透过薄纱,隐隐约约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
“是你······”
尽管只见过一次,可由于那天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这个神秘女子的名字。
“冯蓉蓉?”
“哎呀,被认出了呀。”冯蓉蓉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掀开了幕篱,露出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蛋来。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吴小姐,想必你现在一定很后悔,若是当初对我客气点,现在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吧?”
她掐着吴玉娇的下巴,嫌弃似的左右看了看。
“成了丧家之犬的千金贵女,原来这么难看穷酸,啧啧啧,倒是让我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似是认真的考虑了下,冯蓉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样吧,你现在跪在我的脚下,磕三个响头,说你狗眼不识泰山,现在知道错了,求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你,我就考虑下放了你们兄妹,如何?”
吴玉娇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攒起,骨子里的骄傲让她根本不愿向冯蓉蓉这种人低头,何况,她也并不认为自己忍辱向冯蓉蓉磕了头,冯蓉蓉就真的会放了她和三哥。
“要杀要剐随便。”
她扭过脸,把下巴从冯蓉蓉的手里强行挣脱出来,语气硬邦邦的。
“要我跪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人,恕难从命!”
冯蓉蓉的脸色,顿时一沉,扬手就给了吴玉娇一巴掌,长长的指甲刮过吴玉娇细嫩的肌肤,顿时留下几道刺眼的血痕。
“你才是贱人!”
她恨恨的骂着,起身抬脚就踩在了吴玉娇的脸上。
“死到临头,还要摆你的贵女架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吴玉娇的脸,沾着地上的泥土与落叶,又被冯蓉蓉下了力气狠踩,疼的钻心也狼狈到了极点,可她仍旧是死死的闭着嘴巴,不肯喊痛,更不肯向冯蓉蓉求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冯蓉蓉,里面盛满了怒火和蔑视。
没错,即使是她落到了这般田地,她仍旧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冯蓉蓉,哪怕她被人踩在脚下,她也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权贵千金,而冯蓉蓉,注定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冯蓉蓉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里头所包含的意思,当下真是怒不可遏,几乎要下令让人一刀杀了这不知死活的贱人才好。
可是念头转了几转,她又改了主意。
杀了吴玉娇又有个什么意思?没准对这贱人来说,倒还成了解脱了。
你不是一身傲骨死不低头吗?我就打折你的脊梁骨,让你哭天喊地,生不如死。
到那时,我看你还怎么摆这一副不可一世的清高面孔。
“说起来,吴小姐还曾经险些成了我的嫂子呢。”
冯蓉蓉突然的把脚下的力气松了些,敷的厚厚脂粉的脸上,浮现出些古怪的笑。
“虽然最后你水性杨花勾搭上了傅肃之,背叛了我哥哥,不过好歹,也勉强能算的上是我的长辈,我这做小姑子的,自然要给你这前嫂嫂送上份见面礼的。”
她伸手指了指四周站着的黑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跟傅家的婚事不是又没成吗?我这里倒有几个好人选,个个长的俊俏又风流,今儿我就做个媒,让你这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如愿以偿吧。”
吴玉娇当然瞬间就明白了冯蓉蓉的恶毒用心,不顾一切的剧烈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冯蓉蓉,你不怕遭报应吗?放开我!”
“报应?”
冯蓉蓉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你把我害的这么惨,反倒说我要遭报应?哈哈哈,老天是有眼睛的,遭报应的该是你才对!啊,对了,还有那个姓苏的贱人,也得遭报应,我先收拾了你,再去收拾她,到时你们两个好姐妹在一起,也能好好的叙叙旧,哈哈哈哈······”
吴玉娇咬牙切齿的看着她,恨不能扑过去咬下她的一块肉。
“你敢动我,安王殿下不会放过你,你敢动苏姐姐,岭南王不会放过你,到时将你剥皮抽筋,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冯蓉蓉的笑声倏地一收。
“安王殿下?岭南王?”她嘲讽的挑了下唇角,“一个被软禁一个回岭南,都自身难保了,能奈我何呀?”
似是失去了耐心一般,冯蓉蓉朝那几个黑衣人抬了下下巴,斜着眼睛道:“这个女人就赏你们了,马上拖到树林去跟她成就好事,再把那个病秧子吊起来,他妹妹成亲这样的喜事,可得让他好好的观礼才行啊。”
“是。”
黑衣人们答应了一声,几个人拖着吴玉娇就往旁边的树林里去,另有人拿着绳子去绑了吴三公子,准备把他吊到树枝上去。
“放开我!放开我!”
吴玉娇面色惨白,声嘶力竭的喊着,手脚拼命的扑腾,眼泪夺眶而出。
不!不!不!
若是这样遭人侮辱,她情愿一头碰死了!
冯蓉蓉瞧着吴玉娇那副失控奔溃的样子,眉梢眼角俱是得意的飞扬了起来,畅快不已。
活该!
你也有今天!
等你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破烂货,我看傅肃之那块死木头还要不要你!
吴玉娇像被拖牲口一样向着树林里拖去,荆棘倒刺在她的身上划破了数道口子,疼的钻心,想到自己将会遭到怎样的痛苦折磨,她两眼里都是深深的绝望。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仿佛老天当真听到她心里的嘶喊一般,忽然,有一道清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住手。”
冯蓉蓉皱了下眉头,转脸看到了那个正从马车上下来的年轻男子,神色变了变,堆上了满脸讨好的笑容,迎了上去。
“哥哥,你怎么来了?”
黑衣人也看到了来人,左右对了个眼色,放下了吴玉娇与吴三公子,齐齐的拱手单膝跪地。
“拜见国师大人。”
犹如死里逃生的吴玉娇趴在泥土地上大口的喘气,听见“国师”这两个字时,顿时浑身一凛,不可置信的抬头向那人望了过去。
那个害的她吴家被巫蛊之祸连累的妖道,被皇帝封为了新的国师,待为上宾,恩宠有加。
她一直都是对其恨的牙根痒痒,想着若是能当面见着了,一定要唾面咒骂,问问这个奸贼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淑妃,陷害吴家。
可是现在她终于见到了这个令她深恶痛绝的道士,可是,她却震惊的连一句话都骂不出口了。
冯子期?
怎么会是他呢!
“谁许你这样擅作主张?”
冯子期的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秀白皙,声音亦是温润平和,若不是他那全身漆黑的纱袍令他整个人多了一丝阴郁之气,看起来仿若同以往那个芝兰玉树的探花郎没有什么分别。
但冯蓉蓉知道,自己这个儒雅的哥哥和以往一点儿都不一样了,曾经令她嗤之以鼻的懦夫,如今却是阴沉的可怕,对自己这个亲妹妹,也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宽仁纵容了。
“哥哥,我,我只是想来帮帮你的忙而已啊。”
她看着冯子期平静的神色,心里一直在打鼓。
“你不是要抓这个女人吗?我是怕她跑了,才······”
“我说过,我的事,你不准插手。”
冯子期扫了她一眼,语气里浮现出一丝冷意。
“回去禁足,好好呆着,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冯蓉蓉有些不甘心,可又不敢顶嘴,只得讪讪的应了声,退到了一边。
吴玉娇被带了过来,反手被人强迫着压倒,跪在了冯子期的脚下。
“冯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冷静了一下,试图同冯子期讲道理。
“我们吴家若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无论是赔礼还是赔钱,绝无二话,你是个读书知礼的君子,不会这样冤枉无辜,枉害清白人家的,对不对?”
“无辜,清白?”
冯子期闻言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反倒还轻轻笑了笑。
“吴小姐,你到真是幼稚可爱,清白与否,是不是无辜,你说了不算,而是取决于权利是握在了谁的手中。”
吴玉娇噎了一下,咬牙道:“你这样做,就不怕苏姐姐知道了,对你失望厌憎吗!”
冯子期眼神微凝,瞥了她一眼。
“她把我害的家破人亡,前途尽毁,我为什么还要在意她的看法?”
“你!”
吴玉娇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你家里的事都是你母亲咎由自取,同苏姐姐何干?你心胸狭窄,挟怨报复,难怪苏姐姐看不上你!”
话音刚落,立即有一黑衣人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了她的背后,厉声呵斥。
“放肆!竟敢这样对国师大人无礼!”
这一脚的力气极大,吴玉娇顿时向前扑倒,五脏六腑痛的揪在了一起,喉头亦是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沫。
冯子期看着那猩红淋漓的鲜血,却是无动于衷,眼中黑暗如夜,冷漠的吐出两个字。
“带走。”
“是!”
冯蓉蓉眼看着吴玉娇就这么被冯子期的人带走,不能再让她羞辱折磨,心里很是不甘,可现在她又不敢违逆冯子期,只得作出一副听话的样子,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等等,听吴玉娇这贱人话里的意思,哥哥好像是喜欢那个该死的苏如宝啊·····
冯蓉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情,我得悄悄的弄清楚了。
跟吴玉娇比起来,苏如宝更为可恨,她是害了我全家的罪魁祸首!可不能因为哥哥跟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就给放过了她!
宁安镇。
苏如宝在被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净后,泡到了铺满花瓣的热水木桶里,倦的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了。
楚轻尘的精神倒是极好,神色中带着些餍足的愉悦,亲自拿了块细绵布巾,从身后搂着她,替她擦拭洗浴,顺带着揉揉捏捏,占够了便宜。
苏如宝纵使是疲倦,但还是察觉的他的手越来越不老实,且有不断往下滑的意图,赶紧伸手按住,转头瞪了他一眼。
食髓知味了是不是?
我现在腿还在颤呢!可经不起你的折腾了。
不过这样说好像很没有面子,她瞪着楚轻尘,干巴巴的恐吓道:“三天之内,不准碰我,否则我······”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作出“咔擦”一剪的动作,威胁意味儿十足。
楚轻尘瞧着这张牙舞爪的小姑娘,觉得这模样很是招人疼,扳起下巴就亲了一口。
“三天之后我都要走了,你舍的吗?”
苏如宝盯着他的俊眉凤眸和肌理分明的蜜色胸膛,很是没出息的舔了一下被他亲过的嘴唇,问道:“对啊,你不是要回岭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
楚轻尘伸手掐了把她柔嫩的脸颊。
“怎么,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不说哭着喊着追我到岭南去,反倒不声不响的自己偷偷出了远门?”
“这个······”
苏如宝想解释下,但发现简单几句话压根就解释不清楚,眨了眨眼道:“你回岭南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处置,我跟去添乱干什么呀?再说这个佛手雪莲实在是难得,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我这也是想让你刮目相看,来个惊喜嘛。”
楚轻尘将她抱紧一分,又掐了把脸。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夫人贤惠体贴,为我考虑周到喽?”
“不客气,应该的。”
苏如宝坦然的点了点头。
“王爷你能娶到我当媳妇儿,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记得要把身家私产全数都交给我,可别学着别的男人藏私房钱养外室,不然我就······”
楚轻尘挑了下眉。
“你就怎样?”
苏如宝歪了下头,笑的促狭,若同一只调皮的小兽。
“我就红杏出墙,找顶绿······”
话未说完便被楚轻尘堵住了嘴,吻了个昏天黑地,苏如宝在水里扑腾了一下,紧接着就被按进怀里,不由的她不老实,被狠狠吻到呼吸不畅才被放开。
“你敢?”
楚轻尘贴着她的嘴角,目光暗沉,惩罚似的咬了一口。
“我看你还是不够累,竟然有心思想着红杏出墙的打算,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没力气再胡思乱想。”
苏如宝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挣扎着就要往浴桶外面逃,却被楚轻尘低头一把吻住,吻的她反应都慢了半拍,将她吻成了一滩春水。
第二天早上,苏如宝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午后的阳光从窗扇里透进来,静静的打在她的脸上,让那白皙嫩滑的脸颊和纤细修长的脖颈都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本就生的极美,这样一看,更是有种岁月静好,温柔甜软的感觉。
楚轻尘单手侧撑着下巴,就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只觉得她整个人都亮盈盈的,像宝石一般,散发着惑人的光彩。
“醒了?”
他凑到她的眼前,薄唇含笑,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
“夫人可还有力气起床吃早饭?”
苏如宝感受着遍身的酸软,十分的想扑过去揍这混蛋一顿。
明明她昨天已经那样求他了,可他还是不听,愣是把她给折腾了个筋疲力尽。
想着自己那副丢脸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就要起身坐起来。
吃!早饭当然要吃!不吃哪有力气揍人?
只可惜力不从心,她刚刚爬起半个身子,就头晕眼花,酸痛的再也支撑不住,仰头就朝背后的大软枕倒了下去。
楚轻尘手疾眼快的接住了她,勾起了唇角,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别逞强了,就让你夫君服侍你吧。”
说着,拦腰将她抱起,去到了净室,不理会怀里人儿毫无威慑力的反抗,给她换了衣服,梳洗了,重新又抱了出来,坐到了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早点的桌子旁。
“来,先吃点这个。”
楚轻尘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冒着袅袅热气的甜羹,递到了苏如宝的唇边。
“蜜枣炖莲子,吃了讨个好彩头。”
苏如宝哼了两声,张嘴一口吞了,反问道:“什么好彩头?”
“这都猜不出来?”楚轻尘笑了笑,附在她的耳边,缓缓的吐着气息,“早生贵子啊。”
“咳咳咳······”苏如宝顿时呛住,脸上迅速涌起一阵燥热。
这家伙无耻的程度真是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啊!
楚轻尘伸手替她拍了拍后背顺气,眯着眼睛看她羞恼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
“我连名字都想好了,你这么爱钱,不如男孩子就叫楚金如,女孩子就叫楚银宝,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的好听?”
好听你个大头鬼!
苏如宝想起他曾经给自己起过那个土的掉渣的“二丫”来,很是有些恼。
“名字只能我起,你不准打主意!”
“哦。”
楚轻尘点了点头,扬起了长眉,语气里带着些许缠人的暧昧。
“既然夫人对孩子这么有兴趣,那我们可得更加努力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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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宝:我不是,我没有,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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