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娇被冯子期带走时,心里是既震惊又绝望的。
震惊的是冯子期心性大变,同以前那温润和煦的君子模样判若两人,绝望的是自己也将被关进那暗无天日的的牢狱,再也没办法来营救她的亲人。
但是奇怪的是,冯子期并没有把她送进牢房,而是带她回了国师府。
这是皇帝新赐给他的宅邸,宽敞精致,清幽秀丽。
庭院里,一丝丝嫩绿的新芽在枝头高飞,一朵朵娇艳的桃花在风中初绽,春雨蒙蒙之中,当真是柔美旖旎,彷如世外桃源。
吴玉娇却是没心情欣赏这如画美景,被人压着经过一道长廊时,她突然狠狠咬了一口抓着她手臂的那个侍女,趁其吃痛时挣脱了束缚,躲到了廊柱的背后,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冯子期!我吴玉娇可死不可辱!你若是存了什么龌龊的心思想要污我清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就是死,也绝不让你得逞!”
冯子期看着她,目光平静无波。
“那你就死吧。”他说道:“死了也好,总比活成了一个傻子强,被背叛被欺骗,被人耍的团团转,却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吴玉娇愣了下,似乎是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冯子期侧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看着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声音依旧是很平静。
“你的行踪,是傅肃之出卖给冯蓉蓉的。”
吴玉娇顿时色变,紧握着簪子喝道:“你胡说!他若是想出卖我,早就把我送进衙门了,又何须拐弯抹角的去告诉冯蓉蓉?你休想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我为什么要挑拨离间?”
冯子期瞥她一眼。
“难道你以为我是爱慕你,想要把你的真心从傅肃之那里抢过来吗?”
吴玉娇噎的无语。
冯子期爱慕的是谁,她当然心知肚明,根本不可能为了她能对傅肃之死心,就玩什么离间之计。
“总之你就是没安好心!”她脖子一直,瞪眼道:“我绝不会相信你!”
“呵。”
冯子期轻轻笑了声,神色里既是嘲讽又是悲哀。
“痴情女子啊,可惜,自来痴情之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转过身,一步步朝吴玉娇走过来。
“傅肃之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你送进衙门,可是那样,他又能捞到什么好处?是能官复原职还是能论功行赏?不过就是得几句无用的赞赏罢了,可是把你出卖给冯蓉蓉就不一样了,我如今是国师,是陛下跟前炙手可热的红人,若是能讨的我妹妹的欢心,加官进爵,青云直上,那是指日可待,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字字,一句句,若如霹雳雷霆重重的砸了吴玉娇的心上,她的唇色变的毫无血色,握着簪子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不,不······”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因为你们家,他身败名裂,前途尽毁,你真的觉得,他会毫无芥蒂?”
冯子期已经走到了吴玉娇的面前,眉目间温润如旧,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情。
“恐怕他在这个世上,最恨的人就是你了,可笑你还傻兮兮的,一厢情愿的说什么相信,他若真是什么信义守诚的好男人,当初也不会背着你,同冯蓉蓉勾搭成奸了。”
吴玉娇身形摇晃了下,簪子“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用手捂住了嘴,眼泪不争气的滴落,呜咽着哭出声来。
“可怜。”
冯子期轻轻叹了一口气。
“多情总被无情误啊,若不是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我今天,也不会来帮你了。”
“帮我?”吴玉娇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强忍着心里的悲伤,开口道:“你怎么帮我?你能帮我救出我的父母,能替我们家洗刷冤屈吗?”
“当然。”
冯子期看着她道:“那么你呢?你能回报我些什么?”
吴玉娇怔怔的对他对视,沉默了会儿,自嘲似的一笑。
“回报?我如今无钱无势,什么都没有,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不,你有。”冯子期说道:“有一样东西,恰恰是我正需要的。”
“什么东西?”吴玉娇微蹙起眉头,狐疑的看着他。
冯子期面色平静,一字一句的缓缓说了出来。
“苏如宝的信任。”
吴玉娇的脸色,倏然由惨白变的更加惨白。
她似乎是明白冯子期的意图了。
冯子期弯腰,捡起那根簪子,近身给吴玉娇簪回了发髻里,平淡无波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我不会逼你,你自己选择,是看着你父母兄长身首异处,傅肃之那个薄情郎春风得意,还是你吴家沉冤得雪,亲人得救,把傅肃之千刀万剐了出气,我想,以吴小姐的聪慧,一定会作出正确的抉择,对不对?”
刹那间,吴玉娇的一颗心,变得沉甸甸的,酸涩难言,复杂的犹如一团乱麻。
冯子期最后看了她一眼,拂袖转身而去,细雨如丝,笼罩在他的身上,如同给他罩上了一层阴影,沉郁的可怕。
吴玉娇无力的靠在了廊柱上,闭上了眼睛,眼泪沿着孱白的脸颊滑落。
为什么?
老天爷,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
为什么!
楚轻尘在京城的宅子,如今,是楚雯住在这里。
眼下,她正在池塘边垂钓。
春雨如雾似烟,沁湿了她的一身素衣,她却浑不在意,手持钓竿,看着那水中泛起的点点涟漪,悠闲而自然。
不远处有一身材高挑的女子,撑伞踏着青石板走了过来,在她的身后站定,恭敬的颌首行礼。
“雯小姐。”
“紫云来了啊。”
楚雯并未回头,却仍是准确的叫出了来人的姓名,语气中带着一丝轻快。
“小七怎么样了?”
紫云沉默了会儿,静静的开口道:“受了些伤,事情也没成,春风楼已经派了人送他回京,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人消沉了不少,成天把自己闷在马车里,一句话都不说。”
对于这个结果,楚雯像是丝毫不意外似的,摇头笑了笑。
“我早说过行不通,这孩子却是非得往南墙上撞,好的不学,非得跟着柳扶风学些邪门歪道,现在吃了亏,长了教训,以后总该离春风楼远些了吧?”
紫云微垂了眼帘,并不吭声,此时却听得出楚雯轻轻叫了一声,“呀,上钩了。”
一尾鲤鱼从水中咬着钩跃出,身上金色的鳞片在细雨中一闪,真如画中的景致一般漂亮。
楚雯却是没有收杆将它抓到鱼篓里,她就那样看着鲤鱼在水中游曳挣扎,似是在欣赏着什么有趣的景色一般。
“雯小姐,它要逃了。”紫云终是忍不住的出声提醒。
“无妨。”
雨雾中,楚雯没有疤痕的那边侧脸,轮廓是那么优美大气,她眸光轻闪着,徐徐的吐出几个字。
“整个池塘都是我的,它又能往哪儿逃呢 ?”
宁安小镇。
阿梓和护卫们在镇上一个废弃的破庙里被找到,索幸并未受什么伤,只是中了些迷药,昏了过去而已。
苏如宝对于她的师父风就是鼎鼎大名的春风楼主柳扶风时,还是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的。
虽然她早已猜到了风的来历不简单,却没想到,是如此的不简单。
也就是说,他说自己是武林盟主,不是吹牛,而是事实喽?
“并不是事实。”楚轻尘冷漠的说道:“这不过是他自封而已,江湖上,更多的人视他为魔教头子,恨不能杀之为民除害。”
经过这次的事情,苏如宝当然不会对柳扶风抱有很好的印象了,不过,在看到春风楼派人送来的佛手雪莲和孤鸿剑的时候,还是动摇了一下下的。
“楼主说,这是送与苏小姐压惊的。”来人拱了拱手,态度十分的谦和,“还望苏小姐看在师徒情分上,不要怪罪于他。”
说着,还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铜质的卷轴来,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天剑七式,楼主也一并送与苏小姐。”
“天剑七式?”
楚轻尘冷淡的挑了眉。
“这可是长青剑宗的镇派之宝,被你们楼主抢了去,如今,就这么随便的送了人?”
春风楼的使者笑了笑,态度不卑不亢。
“苏小姐是楼主的爱徒,也是唯一的弟子,送给她如何能说是随便呢?难道王爷以为,这样的武功秘籍,到了苏小姐的手里,是不值得的吗?”
啧,不愧是柳扶风手底下的人,这说话的本事,还真是了不得啊。
苏如宝看着楚轻尘冷面沉霜,似是要拗断这使者的脖子似的,想了一想,还是跳出来打圆场。
“值得,当然值得,送我就送多了,那就多谢柳楼主的馈赠,还请你回去转告他,以后可不要再给我什么惊吓了,要不然这送礼的宝物比他雇主给的酬金都值钱的多,岂不是再做赔本的买卖?”
“苏小姐说的,我记下了,回去一定禀报给楼主。”使者含笑恭敬长身作揖,“那在下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苏如宝亦是礼尚往来。
“后会有期。”
使者走后,楚轻尘看着哼着小曲儿查看着那些礼物的苏如宝,心里,莫名的有些郁闷。
“你倒真是尊师重道,他这样害你,你却既往不咎,当做没事人一般。”
“这你就不懂了。”
苏如宝看着他笑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还给我送了这么重的礼,退一万不说,难道我不既往不咎,还能拿他怎么样吗?你也说,他是魔教头子,我根本伤不了他的皮毛。既然如此,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吧?”
“你的歪理,总是特别的多,那你······”
楚轻尘微蹙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苏如宝忽然伸手一抓他胸前衣襟,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
笨拙而生涩的吻,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薄唇落下。
“别吃飞醋了。”
她两眼弯弯的笑着,眼波荡漾,娇媚又撩人。
“我的人和心,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永远。”
楚轻尘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这么直接的表白,心房轻轻的颤动起来。
他看着她,展颜一笑,真如春花绚烂般好看。
“这可是你说的。”
长臂一伸,他将她搂了过来,低头吻住她的嘴角,流连的一啄一啄。
两个人贴的太紧,紧到苏如宝能清楚的感觉从楚轻尘衣服里透过来的温度,为了不被大白天又被抱上床讨论生孩子的大事,她努力的把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艰难的撑远了一些。
“别闹了,一会儿该吃午饭了,阿梓他们都等着呢。”
“你放心,他们喜闻乐见。”
楚轻尘说着,嘴唇轻轻的衔住了苏如宝的耳垂,齿间厮磨了会儿,那白玉似的耳垂立刻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绯色。
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一碰便酥软如麻。
太狡诈了!
苏如宝很想捶这个无赖两拳,可身上早没了力气,由着楚轻尘将她拦腰抱起,向着内室走去。
我看,我是真的很快就要有孩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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