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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梦边人 第十回/情不旋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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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人杨万里桂花诗云:“桂树冰轮两不齐,桂圆不似月圆时。吴刚玉斧何曾巧,斫尽南枝放北枝。”人间世上的事往往总是在似乎完美之中隐含着瑕疵、使之不尽完美,欢愉之余接踵而至的又往往是遗憾和惆怅。

    路边满树黄灿灿的桂花陈香扑鼻令人神清气爽,而雨燕闻见看见都会翻心作呕,于是悄悄去了妇产科医院悄悄做了孕检,结果确定无疑是怀孕了,从医院出来她喜忧参半地给晏如山打电话说:“老公,我有了。”

    “有了?你、确定?”晏如山听了有些慌乱,雨燕说:“我现在刚刚从医院出来、化验单就在我手上呢。”

    “那、那怎么办?赶紧、赶紧做了吧。”晏如山囫囵吞枣地说着,雨燕不忍地说:“你就一点也不珍惜这个小生命是吗?是不是有点太轻松了?”

    晏如山说:“那、又能怎么办呢?”

    雨燕说:“你不觉得这是上天给我最可宝贵的人生礼物吗?你跟我这么多年总共就只有两次就有了他,一次是在我人生最低谷、最最绝望、痛不欲生的关头,你在我生死的边缘拯救了我失落的心灵,让我看到了未来和活下去的希望;一次是在我事业和生活的梦想峰回路转的时刻,然而都是情之所至的机缘巧合、还都是在我生日的那天!没有你的相救我的生命早已荡然无存;没有你的襄助我的梦想涣然灰飞烟灭;没有你的挽留我的岁月将是日日面对家家袅袅炊烟;没有你会有我今天的这一切一切吗?没有、绝对没有!你说、这个孩子我能狠心做掉他吗?不能、绝对不能!”

    雨燕说着潸然泪下,晏如山沉默了、久久地沉默着,雨燕悲悲切切地说:“你两次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救了我,这个孩子对于我、就是我的再生生命,这其中包含了你对我的恩爱情义和我对你的仰慕崇拜,这就是我的命、我的梦,我不能放弃、不能!你知道吗?”

    “唉,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这、你生下来也不现实呀?我又没有办法娶你,这以后你怎么办呢?唉、这怎么会这样呢。”晏如山叹了口气为难地说着,雨燕说:“你也不用犯愁、我也没要求你娶我。”

    “那你这生下来孩子算怎么回事呢?”晏如山一筹莫展地说着,雨燕叹口气说:“我自己养着呗,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吧。”

    “那、那怎么可能呢?你以后还得嫁人了。”晏如山苦恼地说着,雨燕坚决地说:“我谁也不嫁,就带着孩子自己过。”

    “那怎么能行嘛?”晏如山质疑地说着,雨燕说:“谁叫我崇拜你、喜欢你呢,我不舍得,我想、这就是天意,我就要把他生下来、这是我们两个人感情一场的结晶、也算是我对你救命之恩的一种回报吧,即使再苦再难与生命相比我觉得也值。”

    晏如山说:“你呀你雨燕,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一个人带着个没有名分的孩子你知道会有多难吗?那麻烦可能是你跟本就想象不到的。”

    雨燕说:“我不管,即使是天大的困难我都愿意承受、也不会干扰你,我有自己的房子自己过不就是了吗?”

    “可是我能不管你们吗?但是又怎么管、能管得了吗?你真是呀你!”晏如山一板一眼地说着,雨燕说:“我也没说要你管啊?没你管我不也买了房了吗?”

    晏如山一时语塞、无言以对了,雨燕说:“没事那我挂了。”

    “先别挂,我想、有个事儿跟你商量商量,嫁给晏南可以吗?”晏如山赶紧追问着,雨燕反问:“我没听错吧?这是你说的话吗?”

    “唉、那天去新房回来我们不是也说过这件事吗?你不是也认可了嘛。”晏如山辩解着说,雨燕有点恼火地说道:“可是现在跟那时还一样吗?那会儿我不知道会怀上你的孩子,现在你让我带着身孕嫁给你儿子你觉得合适吗?”

    晏如山吭哧了一会儿说:“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你又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能娶你,你说总不能让孩子不明不白的吧?”

    雨燕说:“那生下来这孩子算是你儿子呢、还是你儿子的儿子?你这不是往泥坑里推我吗?”

    “唉,真是真是!那你说你自己过、又带着孩子这也不太现实吗?有了晏南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师母都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呀!”晏如山一边说着一边叹着气,雨燕顿时无语了,晏如山接着说:“我想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还是跟晏南结了吧。”

    “这件事我考虑考虑再说吧?雨燕挂断电话给沈静拨了过去说:“在家吗沈静?我想去你那坐会儿。”

    “来吧来吧!我这刚才还念叨你了!”

    雨燕说完就打车到了沈静家小区门前,刚走到沈静家单元门口正好碰见尉迟匡维从里边出来,雨燕愣了一下说:“尉迟先生您好!”

    尉迟匡维说:“啊,新房装修好了是吗?给廖总的画儿也差不多了吧?”

    “房装修好了只是还没有搬过去住了,给廖总的画儿也快完成了,我想再给他们公司多画几幅,毕竟这都是您的面子在给我帮忙嘛。”雨燕看着尉迟先生微笑着说着,尉迟匡维说:“那也好,画完以后还继续画,我再给你和沈静多搞几个展览。”

    雨燕忙说:“谢谢您!可是我那画儿光靠您帮忙往外推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哎!那个不算什么,你画得还是很不错很有味道的,你的画儿要是真的不行、我就是再想帮忙也难以为继啊?啊,我找沈静有点事,走了、回见吧!”尉迟匡维说完开车走了。

    雨燕目送尉迟匡威的车消失在远方然后上了楼,进去以后跟沈静说:“跟你说点事帮我拿个主意。”

    “我帮你拿主意?你这口袋一毛钱也没有就敢考大学学国画的主儿、你还有没主意的时候?”沈静嘲弄着说,雨燕心急地说道:“我烦着呢、别把贫好不好?我真有事,就是晏老师要让我嫁给他儿子晏南。”

    “啊?你?就晏南那样儿兀兀突突的你会喜欢他吗?”沈静直愣着眼问雨燕,雨燕说:“当然不喜欢呀,可还不是喜不喜欢的事,是我现在有了。”

    “有了?你跟、跟晏老师的?你这地也够肥的了,人家那想种的种不上、你这成活率倒是蛮高的,那就赶紧做了吧。”沈静开着玩笑说着,雨燕说:“你就别调侃我了、烦死了,可是我不想做嘛,晏老师对我那么好,没有他我连命都没了怎么能把他的孩子做了呢?”

    沈静说:“那也是,可是你们就敢在师母眼皮子底下那个?那师母可不是个善茬我可知道,什么时候晏老师那要是去个女生、那师母?能给你盯肉里去让你毛骨悚然!就是飞过去个苍蝇都得看看是公是母,嗛、师母要不是当初惦记着让你嫁给晏南、你想着住晏老师家去?那跟关在看守所里能差多少呀,你们这胆儿也忒大了吧?”

    雨燕说:“唉!哪呀?这新房装修什么的还不都是晏老师给盯着嘛,这一个多月看着他天天忙得累得也真是够辛苦的,完工了他不是约我一起去看看嘛,然后就在那…”

    “这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就有了?那就真惦着生下来呀?”沈静反问着雨燕,雨燕无奈地说:“我是想生下来自己养着的。”

    “这个你可得想好了,养个孩子就你一个人带有那么容易吗?”沈静叮嘱着,雨燕叹着气说:“唉,我这不也是没主意才过来跟你商量嘛,我想把孩子留着、可是我也在想、晏老师让我嫁给他儿子那叫怎么回事呀?”

    沈静说:“要说也是,可是你未婚生子那将来孩子要是问起来你怎么回答呢?但是如若嫁给晏老师的儿子那、将来又怎么交代呀?你又怎么面对他们父子呢?唉,不过、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你不是还惦着留着孩子嘛。”

    “我这不就是左右为难嘛。”雨燕愁眉苦脸地说着,沈静说:“你这个呀、我看只能你自己拿主意了,谁也帮不了你。”

    雨燕和沈静正说着晏如山打来电话,雨燕接通之后说:“有事吗你?”

    晏如山说:“我是想你这已经怀孕了也不能这么耽搁着呀?还是得抓紧想想办法啊。”

    雨燕说:“不行就按你说的办吧。”

    晏如山说:“唉那好吧,你的心情我都能理解,我知道你还是在乎我对你的那点帮助,唉!这个事我也没法儿说什么,我也是不情愿让你嫁给晏南,可想来想去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这样做我连儿子都对不起,可是、可是,你自己又坐月子又养孩子谁能照顾好你呀?以后带着孩子家里外边就一个人还得工作、或者画画儿的那能行吗?你既然想通了就好了。”

    “这不都是拿命换来的吗?”雨燕皱着眉说着,晏如山说:“都怨我!在新房那就不该那么冲动!”

    雨燕说:“现在怨天尤人也没什么意义了,再说那也不能完全怪你、你也不必自责了,不说后悔话了,不行嫁就嫁吧我认命,反正这事对得起你、对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就对不起你儿子、还有就是以后我怎么面对晏南,唉、顺其自然吧,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要以后你退出也就是了。”

    晏如山说:“那我保证!还有你是不是把你父母请过来商量一下呀?我安排酒店让他们过来住几天。”

    雨燕说:“我父母那我自己说就可以了,这件事我既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也不想大操大办,再说,虽然晏南一直在追求我,可是毕竟他不知道你我的事,我想还是不声张的好吧,要么你就跟我师母说就是了,不跟你聊了,我在外边了。”

    雨燕挂断了电话,沈静说:“那你就想悄悄地办了是吗?”

    “我哪有那份心思办婚礼呀?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可这能高兴得起来吗?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声吧。”雨燕说着倚在了沙发上,沈静说:“就在这打吧,回去你说话也不方便。”

    雨燕给妈妈拨通电话说:“妈,跟您商量点事,我要结婚了、是我老师的儿子,但是不想铺张,两个人一旅行就结了。”

    雨燕妈说:“他们城里人时髦,这事听你自己的、只要你自己满意就可以了,男方不跟咱家见个面吗?”

    雨燕说:“我老师说是把您和我爸请过来住几天一起商量商量、我给回了,想结完婚自己一个人回去多住些日子您看好吗?”

    雨燕妈说:“也好,那你回来就多住些日子,从打上大学也没在家住几天,周围亲戚邻居的都经常问起你来。”

    雨燕刚撂下电话、沈静说:“一桌酒席也不办吗?”

    “我哪还有那心气儿啊?一切从简不办了,我单独请你吃顿饭吧、今天晚上就请。”雨燕说。

    “那我怎么也得随份礼呀?送你什么呢?”沈静问雨燕,雨燕说:“我的那套房子不就等于是你送的吗?不用再送了,就咱两个人吃顿饭就算是婚宴了。”

    沈静说:“没有新郎官儿的婚宴?还是两个闺蜜?你是世界上唯一最超脱的人了,好!但是晚上再让你请客那就太悲催了吧?怎么着我也是娘家人啊,算是请你吃顿送亲酒席得了,哎,这个真是有点悲怆苍凉、有点意味深长。”

    雨燕的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的说:“长你个头呀长、还不定过的长过不长了,走哪算哪吧,那就先谢谢你的酒了,怎么这一步也得走啊。”

    沈静说:“我们俩晚上在蓝色外滩吃顿上海菜,喝点日本清酒你看怎么样?一醉方休!哎不行!不会把你的那个小晏老师给灌醉了再不愿意出来了麻烦了。”

    “他要是醉上三年两载的我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嘛,着实灌他。”雨燕苦中作乐地说着,沈静说:“那敢情好,我就死乞白咧地灌他,非给他灌得给我念出唐诗宋词来算完事。”

    雨燕苦笑了一下说:“那就灌吧,别灌得你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那点小秘密都吐露出来吧。”

    “我有什么秘密呀?是不是惦着给我也整出点什么绯闻来呀你?”沈静直着眼睛看着雨燕说,雨燕睙了她一眼说道:“我没那本事,但是你有没有小私密、我就不得而知了。”

    沈静说:“你这是找我来拿主意的吗?造谣生事来了是吧?”

    雨燕说:“不跟你磨嘴皮子了,喝酒去吧、不醉不休。”

    “真想麻醉自己呀?我这个忙帮定了。”沈静指了一下雨燕的脑门说着,雨燕叹口气说:“唉,人生哪有尽如人意的呀?但愿长醉不愿醒吧。”

    沈静说:“你还是醒醒吧,看看你这婚事将来是不是能顺顺当当的吧。”

    雨燕说:“那可能吗?想想都后怕,本来我还想有了自己的房子以后无忧无虑的了,这倒好,一不留神掉泥坑里去了,这以后还真不知道跟晏老师的儿子会是悲剧、是喜剧、还是悲喜剧。”

    沈静说:“喜剧、悲喜剧你就甭想了,毕竟你怀的是他爸的骨肉,虽然未必会被发现,但是你的良心会折磨你一辈子的,这个你既然选择了顶着这样大逆不道的帽子就不要瞻前顾后的了。你喜欢荷花也应该知道、荷花之所以高洁是因为它出于淤泥里而不是花瓶里,之所以高洁就在于它尽管出于淤泥然而没有一点淤泥的污渍、没有一丝淤泥的腥臭;花瓶里没有淤泥也就无所谓高洁、花瓶里的荷花连根都没有、它的生命都是靠别人而不在自己,那你愿意做花瓶里的荷花吗?”

    雨燕说:“也是,我从有梦想的那天起就向往着荷花的品质、向往着做荷花那样的人,也许是我本来就出身低微、就处于最低层的淤泥那个层面,也注定我要和淤泥难解难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成就我向往的荷花的品质吧!就像我从小就想上大学读书、想成为画家,却不知道自己家境贫寒要为之付出自身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代价一样,不知道那是力有所不任、用有所不逮的荒唐之梦,否则我何致于去做绳模啊?我注定就是一个要从支离梦境中走出来的人,唉不提了,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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