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马车之中，被这话反问得一愣。
尽管如此，那又如何？
陈杰东这话问得三人哑口无言，他们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阻挡他只身赴死。
或许，这就是江湖吧，这就是身在其中的江湖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一个或大或小的梦，这个梦，支持着人们向前或者向前，高兴或者悲伤，逃避或者勇往直前正因为这个小小的梦，风阳谷跟着陈杰东千里迢迢前往玄武宗；正因为这个小小的梦，叶心梦不远万里，只为了看他一眼；正因为这个小小的梦，叶老一路保护着自己的乖孙女到现在
车轮碾压着大地的脸庞，朝着远方、向着孤寂走去。
这一刻，落寞就像是不可穷尽的烘炉，以天地为炉火，融生命化为无奈。
只有当夕阳无力坠下，这世间重回黑暗之后，这辆落寞的马车才停靠在饭铺之旁。
八月十四。
或许是临近中秋佳节的原因，饭铺早已稀稀疏疏，随处可坐。
四人择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叶心梦则是寸步不离地扶着陈杰东，生怕他不小心跌倒似地。就算陈杰东示意无碍，她仍是坚持己见。
就连吃饭，叶心梦都不让陈杰东自己动手，非得要喂他不可。
风阳谷仅是微笑不语，任谁也不忍心，去呵斥这一个细心而又乖巧的少女。
每当陈杰东紧皱眉头，那一双楚楚可怜、泪眼汪汪的眼眸，让他无法狠心斥责。一个人爱着你，又怎能责怪别人？
或许，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没有答案，便是最好的答案。
叶老和风阳谷相视一眼，举杯同饮。一杯、两杯、三杯直至两人摇摇晃晃搀扶着，往各自的客房走去。
“大哥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陈杰东看见心梦终于转移注意力，不由得松了口气，说道：“当然记得，那一次我身受重伤，昏迷在山中，还好你发现了我，不然估计就要喂野狼了。”
叶心梦玉手托着下腮，继续说道：“那日你在见到我时，叫了我一声‘妹妹’。我以前从未问过你，你妹妹跟我很像吗？”
陈杰东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或许吧，我在五岁之时见过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具体长成什么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叶心梦道：“你还在找她吗？”
陈杰东点点头，叹道：“这些年，我在江湖之中闯下天下第一刀客之名，希望她能听得见、看得到，那么就容易找到我了。又或许，她也忘记了吧。”
叶心梦轻抿嘴唇，卷起白净的酒窝，灵动的眼睛转动了几下，说道：“那你之前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半个妹妹？”
陈杰东点点头，道：“嗯。”
话声刚落，叶心梦脸色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又充满苍凉。
“还记得这个吗？”
叶心梦随即从怀中拿出一个人偶，在陈杰东面前晃了晃。那是个活灵活现的松木人偶，与叶心梦竟有八分相似。
陈杰东微笑道：“心梦，你怎么出门还带着这个啊。”
陈杰东依稀记得，这个木偶，还是当时心梦在病重的时候，陈杰东花了两天世间精心雕刻而成，送给她的。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一直都带在身边。
叶心梦看着木偶，笑出浅浅的酒窝，一脸幸福地说道：“因为这是大哥哥专门雕刻送给我的，所以我肯定要随身带着呀。对了，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说着叶心梦拿出一个差不多一样大的人偶，这个人偶雕刻得极为精美。轮廓俊朗、线条分明，就连他腰间悬挂的那把唐刀，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若是长刀出鞘，也能斩杀敌人似地。
若是没有注入灵魂和心血，任他世间一切妙手，都无法雕刻出这样的人物来。因为，这个木偶仿若活人，那般生动、那般神似。
陈杰东拿着这个木偶，仿佛就像是握着自己一般，长时间地沉默下来。
叶心梦好似并未要陈杰东开口，继续说道：“你陪着我的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我喜欢听你说话，也喜欢看你一个人发呆，更喜欢你看着我专注的样子我，不想当你的妹妹。我”
陈杰东脸色抽搐了一下，像是做出很多的勇气才说道：“心梦，你还小。过段时间，等你行走江湖，遇见很多人之后，你会发现，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过客。”
叶心梦突然着急地大声说道：“大哥哥，我已经不小了。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你才大我七岁而已。”
陈杰东闭上双眼，说道：“心梦，你知道的。我已经有了灵儿了，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奋不顾身地守护你。你，明白吗？”
叶心梦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滑落，说道：“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你去送死。哪怕在你心中，只有灵儿姐姐才是你的唯一。只要你还好好活着，就算你不守护我，我也愿意。”
陈杰东道：“做我妹妹，不好吗？”
叶心梦说道：“好是好，但我不愿意。”
陈杰东叹道：“心梦，你这又是何苦？”
叶心梦突然笑看着陈杰东，问道：“大哥哥，是不是不管灵儿姐姐爱不爱你，你都一定要去找她的，对不对？不管她怎样，你一定要去找她的，对吧？”
陈杰东不明所以，唯有点点头。
叶心梦认真地说道：“大哥哥不会放弃灵儿姐姐，那么我也不会放弃你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就像你对灵儿姐姐一样。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爱意，但是不能阻止我爱你。我一定会等你的，等你回来。”
像是鼓起所有勇气说完这句话后，她脸色大红，赶紧往自己房间跑了过去。
看着那一脸坚定的叶心梦，看着那慌忙跑开的倩影，陈杰东刚刚平复的血气又开始翻滚起来。饭铺内又传来阵阵咳嗽声，以及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再好的美酒，也喝不醉想醉的人。
世间之债，最难还的，无疑就是情。只要动了情，无论身在何方，心中的挂念无法停止。或许，只有明月才能明白深情之人吧。
今天，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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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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