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休息的时候,马氏本来睡的有点不习惯,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却被马老夫人的哭声惊醒。
马氏吃了一惊,道:“娘,哭什么?!”
“没事,略心酸罢了,”马老夫人道:“自来了晋阳,一切都好,只是难免会听到一些闲话说三道四,想起来,心里便难受的紧,”
“怎么了?!哪里不顺心吗?!”马氏皱眉道。
马老夫人抽着鼻子,道:“一切都好,有公主照顾,什么都好,就是你爹和你三个兄长,到底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没个正经的官职,心里不是滋味。”
马氏沉默。
马老夫人见她不答腔,更委屈了,道:“我知道公主怕是一时忘记了也是有的,只是好歹让公主上点心才好,不然下面那些人看着公主的意思,便捧高踩低的,没人拿我们当回事了。”
“什么上面的人下面的人?”马氏的语气很冷,道,“这晋阳人人平等,都是各凭本事吃饭做官,哪有什么上面的人下面的人?!”
马老夫人见她不肯向着自己,更是委屈,道:“若不是你这个做女儿的不在乎,别人也不会这般说我们,这般的对我们,如此无视我们。”
马氏见她倒气哭了,心中又是冷又是好笑,又是生气。
竟然也不理会她,任由她哭哭啼啼,抱着被子径自睡去了。
马老夫人本来是装腔作势的哭,见她如此无视自己,也是真气着了,道:“娘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她忍着气道:“你现在也是气性大,上次一点点小事,就气病在家好几天,何必这般与为娘的生气呢,咱们可是亲娘俩,当年十月怀胎,也是九死一生,才生下你来,如今大了大了,结果,闹僵成这般,别人瞧见,也要笑话……”
马氏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今天晚上,她怕是睡不着了。
怪道要留宿,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她本欲不耐咶噪,恨不得将被子抱了去与三个女儿挤一挤,但是想到只怕让马老夫人难堪,只能忍了下来,但也不耐烦与她说话,只应付般的劝了几句,十分敷衍的样子。
马老夫人不说话了,她知道再想与女儿真正的交心,亲密无间,怕是要下些功夫了。
现在连眼泪功夫,回忆杀都不着用了。以往女儿心软,为母者用这一招,可是百试百爽的。
她却不知,马氏自己为她委屈些不算什么,但是要委屈丈夫和孩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没有人应当为她做牺牲。
见马老夫人抽咽着,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样子,马氏闭着眼睛,听了好一会,沉默了好一会,淡淡的道:“娘,莫失平常之心,才能过得好。”
马老夫人哭着不理会,哪里听得进去,哭啼着,哭的马氏心中又是郁闷,又是烦躁,一晚上竟是没怎么闭眼,第二天竟然起不来了。
林大虎怪心疼的。见岳母倒是生龙活虎,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的很。
林大虎道:“昨夜她可是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哭,惹我心软罢了,”马氏道:“她在外面干吗?!莫不是想赖在家里了?!”
“在厨房打水洗脸去了,”林大虎叹道:“我叫璋儿别再来咱家便是了,我不信她能追到秀才公家里去。”
马氏捂着头道:“我头都要炸了,你一会儿别抹不开面子,吃了早饭,送她家去,别久留。”
林大虎道:“放心吧,我一会子送她回,你再睡一会,仔细头疼又要病几天,她的话,你也莫走心,随她去吧,一耳进一耳出也罢了。”
“你防着她些,别叫她与遥儿和大丫二丫说些不好听的话,”马氏无奈的道。
“知道了,你且歇着。”林大虎给她掖紧被子,道:“一会子早饭好了,我端来给你。”
“没事,叫婆子端来,你紧盯着我娘吧,”马氏道。
可见是对马老夫人半点都不信任了。
林大虎依了她,这才出了屋。
马氏虽然心累,身体也累,头昏沉着,却睡不着,焦虑的很。
心心念念的家人,如今团聚了,日子怎么反而糟心起来了呢?!
万事不走心,虽常这般劝自己,然而又哪里那么容易?!
岁月真是一把刀,把人都变得面目全非了。马氏甚至都记不起来当初的娘亲在闺中时,是何等的自重尊荣。
如今,却像什么?!
林大虎刚到厨下,婆子便道:“以后还是小心提防些这位老太太,这些话我本不该挑拨,只是实在是……”
林大虎知道她一向都是慎重少言的人,这么一说必有缘故,便道:“她说什么了?!”
婆子道:“看她言语之中,对夫人未生育儿子十分不满,似有为家里纳妾的意思。”
“什么?!”林大虎怔了怔,因为纳妾这两个字如此的陌生,是他几乎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连听都有种违和感。
“为了生个儿子,以后振作门庭,”婆子叹道:“这老太太如今有些魔障,就怕她走旁门左道算计你。所以,还真的要提防一些才好。”
林大虎脸色不大好,心中七上八下的。
他出了厨下,往书房去了。
刚到这边院子里呢,就听到马老夫人的声音,道:“公主,这些日子倒与你娘生了闲气,你若有空也劝劝她,莫生我的气,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略担心她罢了,她过的好,为娘的自然高兴,不要因为一时失口多说了几句,就与我置气,还请公主千万请你娘莫放在心上。我这也给公主赔个罪,还望公主见谅则个。”
林大虎听了这话,倒是觉得自己莫非多心,想人想坏了?!
正准备进去,路遥回了一句什么,马老夫人又笑着开口了,道:“你外祖也是诗书士族出身的人,论才学,虽比不上齐尚书,但是自比王县令,是绝不差的,还望公主看看他适宜哪个位置,也给安排安排,也好让他帮帮你打打下手,咱们两家可是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都说上阵父子兵,为公主分忧,这也算是你外祖的一点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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