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忘年之交 义兄果德
两人这样坐着,开始攀谈起来,却听驼背老人问道:“杨朋友是哪里人?”
杨寰宇说道:“小可是扬州人氏,正要赶回扬州,老人家呢?看老人家修为造诣非凡,贵小姐定非常人。”
“呵呵……杨朋友请原谅,不是老驼子不愿以诚相待,实是有难言之隐。”驼背老人说道。
“哦?那就恕小可问得唐突,老人家功力深厚,在江湖上定非无名之辈。”
“呵呵!杨朋友见笑了,老驼子这末微之技,如何值得杨朋友一哂,杨朋友年纪轻轻修为就已经到了不着皮相之境,真是让老驼子备受感慨。”老驼子笑道。
杨寰宇觉得像这样没痛没痒的交谈,实在乏味,既然别人不想与自己相谈,拿自己何必自作多情,于是也就没再说话。
驼背老人似乎觉察到了杨寰宇的态度变化,微感歉意道:“杨朋友对老驼子坦诚相待,而老驼子却推脱言辞,倒显得老驼子没有气量。呵呵……如果杨朋友不嫌弃,老驼子愿和杨朋友结个忘年之交,老驼子就托大称呼杨朋友一声小兄弟,如何?”
杨寰宇听得有些懵懂,虽然不明驼背老人的用意,但是他却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热情,于是说道:“小可何德何能,既然老人家如此不弃,小可倒是求之不得,敢问老人家尊姓大名……”
“呵呵!既然已是忘年之交,小兄弟好如此称呼,到让老驼子有些为难了。”老驼子截道。
杨寰宇一想也是,他本来就是个不拘俗礼之人,对于这些口头上的称谓倒是无所谓,毕竟只是个称呼,并不能代表两人之间的交情,因此点头道:“既是如此,小可称老人家驼大叔了。”
驼背老人呵呵笑道:“以小兄弟这一身江湖上可数的功力修为,小兄弟的师承必不简单。”
杨寰宇一听,暗骂道:“好呀!既然又要和我攀交情,却又如此狡猾避重就轻的交谈,还要试探别人的来历,哼!玉姐姐说得没错,江湖上尽多一些奸猾之辈。”
想到这,无论是真有难言之隐,还是处于别的原因,杨寰宇当然不会说出自己的的身世来历,说道:“请恕小可的难言之隐,小可在行道江湖之时,长辈曾告诫不可将身份泄露,还望驼大叔见谅。”
驼背老人尴尬一笑,他虽然不以为杨寰宇无心隐瞒,但是想到自己先时也是言有不尽,因此他自然也不能有何不平之心。
不过他到底是跑了数十年江湖的老江湖,早在刚才打量杨寰宇之时,就已经有了一些端倪,听他试探着说道:“小兄弟的名字与新近西南西北传言的玉面神箫相同,不知小兄弟是否就是玉面神箫?”
杨寰宇一听,楞立半响,摇了摇头,苦笑道:“想不到传得那么快,连中原之地都知道了,唉!驼大叔所说的正是小可,只是这江湖的谬传实在让小可无可奈何。”
驼背老人一听,惊喜道:“老驼子一开始还只是怀疑,想不到小兄弟真是玉面神箫其人,呵呵……我老驼子真是有幸,结识了小兄弟这样的少年英才,看来将来还要占小兄弟的光呢。”
“驼大叔是在取笑小可了,这些虚名只是江湖好事之徒的以讹传讹,驼大叔才是前辈高人,如何能当真!”
“小兄弟这就不对了,想多少人想在武林中博得一份虚名,然而多少人行走江湖半生,也就取了个不大不小难以为人所知晓的名头,小兄弟如今美名远扬,再如此谦虚岂不是要矫情了。”
杨寰宇苦笑一声,道:“其实小可无意江湖名声,只是想办完几件大事后,便寻一处幽壑,过些平淡的日子,终了此生。”
驼背老人一听,诧异的看着杨寰宇,就像看一个怪物一样,他可是数十年的老江湖,从杨寰宇隐隐显露的厌世之情可以推断,杨寰宇定是有非常经历之人,只听他问道:“哎!小兄弟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灰意冷,有此归隐之心,向来有不少伤心之事,可否让老驼子稍微分担,老驼子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有一些不深不浅的经历,或者可以为小兄弟略尽心意。”
杨寰宇凄然一叹,经这么一阵交谈,杨寰宇一经发现这个驼大叔确实是个和善的老人,虽然有诸多未曾明言,但是却可以感到驼背老人并没有对他不利的意思。
他确实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心底的辛酸说将出来,但是他显然发现此时还不是时机,于是听他说道:“唉!请恕小可的无奈,不过将来驼大叔定然会知道的……”
却在说话间,突听一阵马蹄声远远传来,马蹄声非常劲急,两人凝神倾听之时,那马蹄声已经近在百丈以内,听那马蹄声可以断定来的有两匹马。
很快,马蹄声突然在这时停了下来,马蹄声最后消失的位置,正是山神庙所在的山脚。
山神庙其实距离山脚不到三十丈,以杨寰宇和驼背老人的功力,当然对山脚下的动静了然于胸,他们听出来人只有两个,而且两个都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却在这时,听山下一人大声道:“赵兄快看,这山上有一座破庙,赶了大半天路,我们就在这里露宿一宿吧!”
“好!反正这事情也不急,这请柬晚几天也误不了事。”另一个人说着,突然叫道:“快看!这儿有辆马车,该不会这间破庙已经被人占了吧!”
“嗯!先上去再说,若是看不顺眼的,把人轰走也可以。”先前说话那人道。
没一会儿,山道上传来脚步声,杨寰宇和驼背老人一直没在出声,静静的等着那两人上来。
人影闪动间,门亭外已经掠上来两条人影,这两个人一身银白色劲装,腰间均悬着一柄长剑。
这两人一上来就看见了坐在门亭上的杨寰宇和驼背老人,听左边一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说话的语气很不友善,一看就知道是个找茬的主。
杨寰宇和驼背老人互看了一眼,杨寰宇却是不屑于回答这人的话,因此见驼背老人站了起来,拱手道:“两位是来这里过夜的吗?非常抱歉,这里已经人满,两位请另觅他处吧!”
“什么?你个老驼背是找死吗?也不看看大爷是什么人?敢这样跟大爷说话,活得不耐烦了!哼!”那右边之人怪叫道。
驼背老人并未生气,本来还要说话,却突然听杨寰宇不屑道:“不就是天龙帮的两条狗嘛?”
那两人一听,神色立时大变,见那左边之人阴声笑道:“嘿嘿!小子是什么人?既然知道大爷们的身份还敢如此卖狂,看来也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大名,大爷手上从来不死无名之辈。”
“哼!你们还不配知道!”杨寰宇冷冷说道。
却听驼背老人对他低声问道:“小兄弟如何知道他们是天龙帮的人?”
杨寰宇说道:“驼大叔请看他们衣领上绣的两条金龙,这是天龙帮的标志,驼大叔既然听说过小可的名字,那也应该知道小可与天龙帮之间的过节。”
驼背老人点了点头,透过微弱的天光,果然发现那两人银白色的劲装衣领上绣着两条对称的金龙,听他说道:“无论两位两位是什么人,总之如今庙内已经有人,两位没看到就连老驼子和这位小兄弟都只能在外面将就。”
那两人脸上的神色愈见阴沉,听左边那人说道:“两位既然知道我们是天龙帮的人,就应当知道两位刚才的话已经得罪我们天龙帮,嘿嘿……”这个人一望而知是个阴险小人。
“大爷才不管里面有没有人,既然大爷来了,你们最好赶紧滚蛋,免得到时麻烦大爷动手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那右边之人说道。
就在这时,突听庙内传来一个声音道:“驼大叔,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吵闹闹的?”这是玉兰的声音。
驼背老人一听,连忙回头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两个不开眼的东西来找茬,你和小姐歇着就是,一会儿老驼子会尽量轻手轻脚的。”
里面又传来玉兰的声音道:“那好吧,驼大叔把尽快把他们打发了吧。”
驼背老人回过头来,冷眼望着那两名天龙帮的人道:“你们可以走了,再要吵闹,老驼子可要不客气了。”
“好哇!老驼背,想不到你还能说狠话,嘿嘿……看大爷不把你劈了。”那右边之人说着,就要与驼背老人动手,却被那左边之人拦了下来。
听左边之人阴沉说道:“两位究竟是什么人?知道我么是天龙帮的人还敢招惹,想必两位都不是无名之辈。”
杨寰宇冷哼一声,不屑于回答。
却见驼背老人呵呵一笑,道:“天龙帮在我老驼子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老驼子的名号已经许久没用,你们两个无知小辈还不配知道。嗯!你们还是自己滚吧,再要大呼小叫,休怪我老驼子不客气。”
“好个老匹夫,大爷就该早些送你去阎王爷那儿报到。”说着,那左边之人已经抽出长剑,向驼背老人砍去。
驼背老人低喝道:“来得好!”身形一挺,弹身而出,同时向看来的长剑猛然拍出一掌。
那汉子手中长剑被驼背老人一拍,竟然被激荡开来,这汉子没料到这老驼背有这般身手,急忙变招,同时也提起了左掌,竟是剑掌并用,两人来来回回数回合。
这汉子的身手,确实不弱,看来这两名天龙帮的人都不是吃干饭的怪不得他们敢如此盛气凌人。
这时,那脸色阴鸷的汉子也已经和杨寰宇交上了手,原来就在驼背老人与那汉子动手之时,那阴鸷汉子一看驼背老人的身手,立即知道遇上棘手人物,于是便想上去帮忙,在他眼中,杨寰宇只不过是一个文弱而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
然而,那汉子却是完全看走眼了,他还没有赶上前去,马上便被杨寰宇截住,在惊骇之中,无可奈何地的停了下来。
杨寰宇其实还没把这两人放在心上,也并不打算出手,但是见这阴鸷汉子如此卑鄙,竟要联手围攻驼背老人,不由得来了火气,这才动手将人拦下。
不过,杨寰宇并不愿伤人,因此首先一掌将那汉子逼退,便擎萧在手,对那阴鸷汉子喝声道:“难道天龙帮的人都像你们这样,目中无人却又专门以多胜少的小人?”
那阴鸷汉子被杨寰宇一掌逼退,知道对手比自己高明多了,不过心中却是极不服气,冷哼一声,便抽出长剑,全力与杨寰宇动起手来。
杨寰宇也不在与他废话,竹箫一引,直直向这阴鸷汉子的前胸点去,那汉子可就慌了神了,只因杨寰宇这一小点出,不仅把他攻来的剑势完全封住,而且连他接下来的后招都变得毫无作用。
只这一愣神之间,杨寰宇的竹箫已经到了他的胸前,他慌忙向后退去,可是杨寰宇的竹箫却比他还快,他退一步,杨寰宇前进两步,退了几步,他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横剑直削。
杨寰宇竹箫突然一变,变点为敲,只向对方的右肩敲下,但听得一声沉闷的惨哼,那脸色阴鸷的汉子就这样在两个回合之间,被杨寰宇重伤右肩,一条持剑的右臂软垂下来,长剑点地,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却再也不敢动一下。
那驼背老人打着打着,听的那一声惨哼,突然喝道:“呸!老驼子也不和你这废物浪费时间了,去吧!”“吧”字出口,那与他动手的汉子双脚离地,倒飞出两丈以外,而且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这时,杨寰宇已经回到了门亭下,他实在看不懒得多看一眼这两个人。
那驼背老人见那阴鸷汉子软垂着右臂,指着倒在地上的汉子,道:“正好!你把他带上,快滚吧!”
那脸色阴鸷的汉子似乎痛苦难当,此时他的脸色不再阴沉,而是异常的煞白,听他颤声道:“两位留下万儿!”
“什么万儿千儿的?我是老驼子,这是老驼子的小兄弟……”
老驼子还没说完,就听杨寰宇冷声道:“玉面神箫!还不快滚!”
那汉子浑身一震,面容现出惊悚之色,道:“好!本使者两招败在玉面神箫手中,也不算对本帮丢脸,后会有期!”说完,转过身,携起那倒在地上的汉子,匆匆离去。
驼背老人此时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杨寰宇,道:“小兄弟真是敢作敢当,这天龙帮近年来势力如日中天,几乎使各大门派蛰伏,我老驼子虽然不怕他们,但是还是佩服小兄弟的豪气,好!好极了!看来老驼子没有交错朋友,哈哈……”
“驼大叔谬赞了,小可本来就已经和天龙帮结下不小的梁子,多一事和少一事多是一个样,只不过是不想这两人再纠缠下去,这才让他死心。”杨寰宇说道。
驼背老人呵呵笑道:“刚才小兄弟一下就看出了这两人的来历,倒是像极了行走多年的老江湖,要不是老驼子和小兄弟相识在先,老驼子还真把小兄弟当成了老江湖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兄弟这‘玉面神箫’的称号,还真是人如其名,只可惜老驼子没有见识过小兄弟的神奇竹箫,未免有些可惜,呵呵!”
杨寰宇听驼背老人这么一说,俊脸一红,道:“驼大叔笑话小可了吧,这个称号连小可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喊出来的,说来还真是有些无奈。”
驼背老人闻言,锊着颚下长须,呵呵一笑。
次日清晨,杨寰宇随同那史姑娘的马车上路,因为他与驼背老人结交的关系,那玉兰对杨寰宇倒是好了许多。
而那位史姑娘却仍然冷冷淡淡的,她还是用菱纱蒙着脸,看不出她的神色,而她的眼神却也只是一片冷傲。
杨寰宇和驼背老人坐在马车车辕上,两人一左一右,就像两个车夫一样。
到了第二天午时,马车就出了桐柏山,然而出山之后,杨寰宇与他们却不再同路,杨寰宇是要向东,老驼子等人却是向南到彭蠡湖。
临别匆匆,老驼子和杨寰宇却是有些不舍,经过两天来的相处,一老一少年龄相差甚多的两人几乎无话不谈,而且两人都是那种爽快之人,倒是非常谈得来。
但是,无论如何不舍,总是要分别的,直到最后杨寰宇才发现那位史姑娘的言语中竟然也有惜别之意,这让他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只因这两天来这位史姑娘和他并没有说上多手句话,虽然两人隐隐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事,却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
分别之后,杨寰宇便走上了回扬州的路,回扬州的心情,杨寰宇是忐忑难安的,他虽然经历了许多伤心痛绝之事,然而反而因为经历太多,使他对这种伤心痛苦有一种由心底发出的恐惧。
人的情感是脆弱的,无论如何强大的人,其内心的情感都并不想看起来的那样坚强。而且一个有情有意、有血有肉的人,不会因为伤心事经历得多就会减少伤心痛苦,反而会对伤心之事有一种敏感,敏感到触景伤情,乃至于触目恸心。
也许,那些曾经经历过无数伤心之事的人看起来内心非常强大,然而又有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只是把悲痛隐藏起来,丰富的经历并没有使他们的情感变得淡漠,只是令他们更懂得隐藏、懂得自己在别人面前应该显现出什么样的一个神态。
对扬州这座城市,杨寰宇是再熟悉不过,可惜此时已经是入夏时节,因而扬州最值得人们赞誉的琼花盛景,他是没能赶上了。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却全是陌生人的面孔,昔日酒楼里的伙计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批,但还好酒楼没变,老板也没有换。
杨寰宇此时就坐在一间在扬州还算闻名的酒楼里,品尝着那里的香茗,当然还少不了那里的酒菜,只可惜他这个时候有些食不知味。
此时,虽然酒楼内其他一些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人,唯独杨寰宇这一桌只有他一个人,当然这是他特意向店伙计交代的,他此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他,他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应该如何面对将要面临的悲痛心情。
他迷惘恐惧,甚至于想要逃避,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这里徘徊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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