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如果一直暴露在空气里，就会慢慢地氧化，变质，腐烂，最后回归尘土。
白荷记起在生物课上，老师曾经放过一个加速苹果腐烂过程的视频。她看着视频上那个原本红润完好的苹果在时间的飞逝下很快就变得乌黑又狰狞，然后变成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的尘埃。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最后的时候，白荷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而现在，就在此时，白荷亲眼目睹了一段感情的变质。
原本那么鲜艳又美好，却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变得那么生硬，那么苦涩。
再开学的时候，一切依然如故。教室里依旧会在下课的时候很吵，依旧会有人嚷嚷着要抄作业，抱怨上学太无聊不如干脆放假好了，或者凑在一起打闹把整个教室都要掀翻。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还那么平常。
平常到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教室里已经有两个人，从之前的热络变得那么生疏，陌生得好像路人。
不再嬉闹，不再说话，不再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不再把视线定在彼此的身上，甚至，连简简单单的擦肩而过，都要小心翼翼地避讳着不让自己触到对方的身体。
——都回不去了。
——那些已经变质腐烂的东西。
白荷静静地看着韩筱和顾泽两个人从此就这么天各一方再无交集，心里有些淡淡的感伤。她想到了莫辰。是的，她几乎是被他弄昏了头。在歌厅的时候明明那么亲密无间，明明待自己这般好这般细腻，却在回到学校里以后，依旧是以朋友的姿态来处理与自己之间的关系。
——这算什么啊。
白荷糊涂了。因为没有明说，所以她也不知道莫辰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一切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或者，是他突然又有了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
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忘记过那个女孩儿，所以在歌厅里只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女孩的替代品来安慰一下他自己的心吗。
是吗。
是吧。
白荷顿时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黏稠的，黑色的，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叫做“悲伤”和“嫉妒”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么把一切都结束吧。
那些粘稠的东西开始缓缓地流淌，慢慢地把自己的心都整个地浸泡了进去，然后把它腐蚀得体无完肤，扭曲了自己本初的形态。
纠结着，徘徊着，挣扎着。
最后只回荡出一个声音。
——“抱歉，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许延川突然冒出的声音把白荷吓了一大跳。
“啊啊？”白荷装傻，“什么做不到？”
“你刚刚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啊？”许延川一脸坏坏的笑，“说来听听！”
“我什么时候自言自语了？你听错了吧？”白荷继续装傻。许延川挑挑眉没说什么，然后突然特别神秘地凑过来对白荷说：
“你知道吗，宋颜要学文。”
“哦，怎么了？”
许延川被白荷的一脸淡漠点中了神经：“这说明她要来咱们班了啊等下学期！你不是也要学文吗？”
“那怎么了？”白荷也挑挑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许延川沉默了。
“也是，”他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荷看着有些沉默的许延川，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好像有点不太好，就连忙改口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还想追她吗？”
还是小心翼翼地提出来了。那次偷窥到的场景。白荷一直觉得那是许延川心口上再也好不了的伤疤，所以她从未敢揭开那道口子。可是今天，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还是想知道更多，更多关于许延川的事情，更多关于他和宋颜的那段感情。
“追她？你知道我上次被她弄得多惨吗？”许延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到他们班门口丢了这么大一人，我颜面全失了已经，我还追她？除非我疯了！”
“你这是气话。你要是不对她有想法，干嘛还打听她来咱们班的事情啊。”
“我闲的，撑的，没事干贱的。”许延川连吐了一堆骂自己的词。
白荷只觉得，这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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