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些人中好歹都算有点见识,看见蛤蟆镜这一身伤口,立时都明白了怎么回事,那古尸此刻看去软手软脚,看来已被他下了重手制住了。
我跟楚老头吉姆正仔细打量这难得一见古尸,他很突兀的问了我这一句。
我隐隐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却留了个心眼,装作沉吟道:“这尸体看来年头已久,于此潮湿闷热之地竟能保存如此完好,的确怪异。”
吉姆啧啧不住称奇道:“我听说你们中国有一种古法能炼制僵尸,是那种僵尸吗?”
胖子上前用枪戳了戳那尸体,挠挠头道:“他奶奶的不对啊,所谓僵者不腐不烂硬如磐石,这尸体软不提溜的也不像啊。”
蛤蟆镜突然沉声道:“先八后八,遁地难拔,遮天无法!”
这莫名其妙的几句短语在胖子几人听来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听了心里却是不由一震。
胖子疑惑道:“你说什么?什么巴麻花?”
话说到此我就再不敢装糊涂了,想了想应道:“先八由乾,后八生坤,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
我不由重新审视起这位神秘人物了,因为这些短句皆是出自我太师傅所著的那本《易解注释》,此书是太师傅一生钻研易学经验之总结,太师傅脾性与那些老顽固一般无二,自己呕心呖血的研究结果是绝不会轻易示人的,他临终之际将此书传与我师傅时曾一再嘱托,所以在我印象中知道这本书的也就我们师徒孙仨人而已,这些年陆续有知道此书存在的人来找老混虫出天价购买,可都被老混虫一口回绝,那这蛤蟆镜又怎会知道书上内容?难道是另一外易学高人的研究心得与太师傅重合了?可这可能性微乎其微,要么就是这人和太师傅是忘年之交,可算算年龄也不对,太师傅去世的时候这家伙顶多在穿开档裤。
短语中所谓先八后八之说正是太师傅研易亮点之一,当年太师傅易术造诣几已鬼神难测,他另辟蹊径根据八卦先天后天之分推算出十六种天地之间极煞之局,并以八卦先后之分也分为先八后八,先八即是天地自行造化而成,后八是为人力布置而成。
从某些方面来说能知道先八后八者那易学上的造诣也必已不浅了。
蛤蟆镜接着道:“乾坤有变,风来方八无由偏狂?”
他这话用的是易界中人的暗语,我不知道他为何用这隐语,也没多想就道:“变有百端,不问仙乡无良来方。”
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他问我有煞出现,怎么解决,道上人遇煞不言讳言之变,这忌讳的由来谁也说不出个一二,我就说这个地方是被高人布成了煞局,先看看再说。
这几人中能听懂这暗语的估计就只有艾菲,其他人估计都跟听瞎话似的,胖子有点不耐烦道:“难怪都说你们这一行的臭规矩多,有话就说明白还用切口,还他娘以为自己是混黑社会的啊。”
我本来也是想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用这一套有点不太合适,就安慰了几人一番,又把现在情况说了,我稍微夸张了一些,这才把众人唬得毫无怨言。
在这种地方见到这种风水布局,我也很奇怪,想起易解注释上所说祸不单行,煞不独出时脑门上青筋突然一跳,问艾菲要过望远镜仔细看了一圈,到最后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默数了一遍一共有八棵尸树全成标准对角,蛤蟆镜看出我表情变化,接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又从背包中取出一把尖刃铲,这种尖铲是道上人外出听天必备的一样家伙什,叫无天铲,是由数根螺纹钢管组接而成,可伸可缩,很是方便携带,蛤蟆镜摆弄得极为熟练,片刻就接好了一米多,继而以六十五度角斜着打入地下,还好这里土质稀软,几分钟后铲刃入地三尺有余后才缓缓抽出,刃上带出的地下土层竟成血红色,而且看去还有点湿粘,几个人不住啧啧称奇,蛤蟆镜捏起一点闻了闻,这才看着我沉声道:“怎么办?”
我苦笑一声,仍不死心地仔细用罗盘对照了一下八树方位,骂了一声“妈了个B的!”
艾菲就问我发现了什么,我指给他们说了,艾菲看看腕表道:“我们所遇到的状况都是这几棵树引起的?”
我也不敢肯定,就含糊道:“古有诸葛武候以乱石阵困住东吴十万大军······”
我刚说到这,胖子突然“呸”了一声道:“你少吓唬人啊,不就是几棵树么?”
都这会儿了孙子才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我很严肃道:“听说过子夜归魂阵吗?”
艾菲听了先是一怔,既而脸色有点变了,很显然她是知道的。
胖子见我一脸正经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呲了呲牙道:“那个······这名字可够言简意骇的。”
其实这种阵法我也只是在书上见过,太师傅注十六煞局中把此阵列为第六位,并注曰布置此阵需待天时,求地利,非通神者不能,所冠夜归魂之名,意思就是一旦触发此阵,必于当夜子时之前破阵而出,不然必丧命阵中。
我把这些跟几人讲了,楚老头听得脸都白了。
艾菲就问我道:“你有几层把握能破解此阵?”
我苦笑摇头,看来她还是不太了解这阵法的厉害之处,就算把我师傅那老混虫揪过来也未必有十成把握,何况我这一点假把式,就道:“一成也没有。”
扎朗脸色更难看,可不知怎地我总觉得他那神情中有丝幸灾乐祸的味道。
胖子一听就急了道:“你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怎么尽吓唬你的同志。”
我就“呸”道:“领袖个屁,你朱胖子什么时候拿我当过事?”
楚老头看我们这会还在扯皮,就急道:"照你所说这个归魂阵也是由八卦阵变化而来,既然如此那八门也必定有生死吉凶之分,以你的本领找着一条出路应该不是太难罢?"
我苦笑一声,这阵中玄机一时半会儿又哪能向一个行外人解释得清楚,所谓归魂现时,七死一生,意思就是这种阵法虽有八方出口,但仅有一门是为生门其余全是死门,并无什么吉凶之分,这也正是此阵的阴狠厉害之处.
我跟几人扫了一会儿盲,胖子啜了啜牙花子道:"那要是走错门了后果能咋样?"
我还没接话,刀疤脸冷哼一声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胖子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了,眼下形势已经很明了了,几人都不由有些垂头丧气起来,楚老头拍拍额头哀声道:“我丢个嘿嘿,还没到目的地就要被困死途中,这次可真是衰到家了。”
艾菲沉默了半晌道:“我相信你。”
我摇摇头没说话,因为我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这种阵法推演起来极为繁杂,天干地支,黄道十二宫这些应用自不用说,便连时令节气天候可能都被布阵者利用于其中了,凭我这点皮毛知识想推演出破阵之法,我连想都不敢想,可话虽如此,有道是谋事在人,成败在天,加上几个人不住给我戴高帽子,让我开始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几个人估计了一下时候,离子夜大概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这点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能算少了,我立刻着手清理出一片干净地面,先将时辰所归宫位,节气所属五行一一列举明白了,这种活其他人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本来指望着蛤蟆镜能来给我指点一二,可看其样子跟他娘事不关己似的,艾菲刚一开始还能充当个臭皮匠,倒后来推演渐为繁杂她也就无能为力了。
其他人知道我这一时半会儿搞不定,就收拾出一大片空地做了些简单的防虫措施,当做了暂时休息的营地,几个人为防万一,又用韧性极好的尼龙绳把那具古尸捆了个结结实实。
学易之人中有资格破阵列阵的可以说都是有一定造诣的了,像我这点三脚猫把式竟然还在这推演这么繁杂的阵法,传出去肯定会让道上的人笑掉大牙,这会儿我完全是硬着头皮往上顶的,一边默默背着从小当做诗词背的口诀,一边对照着罗盘上的八门方位。
什么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火生丙丁,北水由壬癸,戊己守中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愈到后来愈觉得脑子不够用。
长途跋涉加上遇到的一连串突发状况,几个人的神经本都一直紧绷着,这会乍一松弛下来过不一会儿便都睡了过去,连一向警觉的艾菲和蛤蟆镜也打起盹来。
总算整出了一点头绪之后我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天色比之前仍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簿簿的雾气,四下一片死寂,不知为什么这情景让我觉得有点诡异起来,可一时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我使劲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可那种不安却愈发强烈起来,四周雾气似乎更浓了一些,我脑子渐渐有点眩晕起来。
不对!我脑门上青筋突地一跳,这雾气有玄机!
我下意识就要喊醒几人,可这一看才发现那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古尸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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