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英快嘴快舌,把刚才自己无意之中的幻觉说给了母亲听,母亲被一下子触动了什么,她低头沉思了一下,眼睛里突然露出一摸诡异的神色,她暗暗点了点头,好像恍然大悟了什么。只见她嘴巴里念念有词道:“多谢观音菩萨指点,我终于明白了是这么一个鬼灵精怪在做怪哦。果然人上面有妖,妖上面有怪,怪上面还有精,”柳氏突然冷笑起来,她这笑声莫名其妙,又是在这么个黑魆魆的夜晚,又是在这么一种心情的状态下,要是没有灯光的照耀,没有它像太阳一样的驱走了牛鬼蛇神、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孤魂野鬼,桂英一定会发出尖利的叫声,把黑暗的苍穹都有可能划破,虽然有灯光,但是她仍然没有来由的害怕、震惊、颤抖和后背凉飕飕的发冷。
“妈,你干什么,你这样子和这样子莫名其妙的笑,我,我害怕!”桂英咬了咬嘴唇,虽然有所顾忌,但是她还是坚持把自己的心里话舀出来,正如把刚才的梦舀出来一样,她心里才能够平静下来。
“桂英,我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了。”母亲突然笑靥如花、满面红光,如同垂死之人的回光反照。她的话,她的异常形态,都把她震撼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来,冷气簌簌的直接钻进了肌肤、入了骨髓,她现在好像不是冷,而是直冒虚汗,好像打摆子。她心底有个声音想叫、想狂喊,但是她闭了一下眼睛,把自己的情绪尽量克制住了。她虚得没有了力气,就是母亲现在死,她也正好眼睁睁的送终,自己的母亲,就是把命还给她又如何呢!她用眼睛乞求的望着母亲,希望她就此打住,不要再搞什么惊人举动,不然,她不敢保证自己脚会生根,那时脚底抹油也大有可能。
母亲依然眉飞色舞,好像吃了兴奋剂似的,这时候她直接就坐了起来,而且容光焕发,笑意吟吟:“我有一计,保证你大姐下一胎一定是个大胖小子!”她如此如此的对着她耳语了一阵。
桂英频频点头,表示有可能,有可能,听完以后,她也大喜过望。而这时候的柳氏哎呀,困死了,便倒在了枕头上,真的觉得万无一失、高枕无忧了。桂英喜笑颜开,反思道:原来刚才诸葛亮上了母亲的身了,这个鬼,她还特别喜欢、特别尊敬,那也谈不上害怕了。
第二天,桂英依计领命而去。见了大姐,少不了又是一番抱头痛哭。不知道是哭对方的不幸遭遇,还是在怜悯自己的前途无亮。那就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柳兰英故意问道:“二妹,你打哪里来啊?”
“我,还能够从哪里来啊,自然是从家里来的啦。”桂英兀子自强颜欢笑,她不知道,其实小宝早就把她的境况竹筒倒豆子,一点儿都不留。
“你啊你,真不像是我的妹子!”柳兰英用食指狠狠地啄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想过母亲没有,想过大姐我没有,想过妹妹们没有,想过小宝没有,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她哽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妹妹,曾经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手有一双,嘴有一张,怎么就那么轻而易举朝那方面去想了呢?这不是她的性格啊!她心疼的摸着桂英的手,含着眼泪,半天方说出话来:“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强。答应我,你发誓,以后再苦再难都要好好的活!”
“嗯”桂英坚定的接受了这个“军令状”。
“这些是母亲给你的,都是本地鸡蛋,说营养丰富。还有她给你三百元钱叫你自己买些鸡吃。我这里有五百元钱,你自己看着买些补品什么的吃一下。三妹那里母亲就不让惊动了,搞的人人皆知了反而不好。”
“她不是说不管我了吗,不是说从此以后恩断义绝了吗,还送那么多东西、、、、、、”
“停停停,看你,又来了!娘儿母子的,计较什么呢,有多大恩怨不能够化解的呢?”桂英急急忙忙把她的话打断。“母亲还教了我一个法子,可以让你下一胎准生个大胖小子。”这时候大姐夫刚好端来一碗糖蛋给桂英吃。“姐夫,你也来听一听。”
“又什么馊主意,我都依计做了,你大姐还不是那样背运,劳民伤财,可苦了她了,都怪我,都怪我偏偏没有结扎好,才害得你大姐苦不堪言。现在什么主意我也不要听了,让你大姐身体好一些,人硬朗一些,我马上就去乡政府坦白从宽,再去让别人割一刀去,免得再造孽了。”这个男人强忍住眼泪,发了一通的牢骚。
“你敢去,我马上就去跳江,让你即当妈又当爹的把她们姐妹两养大,你信不信?”柳兰英瞪了丈夫一眼,说的字字珠玑使得他马上就温顺得像一只绵羊似的。桂英听了扑哧笑了出来,大姐夫难为情的说道:“二妹幸好是自己人,她笑话我都无所谓,好歹以后只求你在旁人面前不要那样,多多少少也给我留一点面子呀!”
“我里子都快没有了,哪里还能够顾得上你的面子不面子。”柳兰英恶声恶气的说道。
胡扬憨态可掬,自己也呵呵着道:“二妹,你看你姐,就是这么霸道,我是拿她一点则也没有。事情一次又一次弄砸了,我也不情愿啊,我难道不想要生个儿子啊。我只是怕到时儿子没有捞着,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老婆给弄没了、、、、、、”
“呸呸呸,乌鸦嘴。”柳兰英接二连三向地上吐了几口口水,“怎么不埋怨你,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你种什么,我这块地就长什么,不怪你怪谁啊,难道怪我自己啊?”她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怒火中烧,所有的委屈和怨愤都波涛汹涌、滚滚而来。她忍不住拿了枕头就向她的男人砸去。那眼泪也就咕咕咕的直往下淌。
“你看你,都是几个孩子的妈妈了,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姐夫这也是实话实说啊,他心疼你,才这样的,如果不是心疼你,他管你那么多啊,女人原本就是下蛋的母鸡,这个不能够生,另外娶一个,横竖他们只管下种。”二妹舀心窝子道。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理啊,我想我能够给他争一口气,就得给他生个儿子,他原本就孤苦无依,受人耻笑,哪一个人看得起他啊。如今又结扎了,哪一个人心里不在偷偷地乐呵呢?偏偏老天爷看不过眼,让他还能够有机会,我就是拼了这个命也要对得起老天爷的恩惠啊。我这样受苦受罪都为他,他不知道好歹,我能不生气吗?你不知道,他这话已经说了好几次了,我提心吊胆,怕他真的脑子发热自己把自己坦白了那怎么开交,我所有的心机不是都白费了吗?”她的一番肺腑之言,把二妹也说得眼圈红了起来,胡扬更加是无地自容,他辜负了老婆的良苦用心,还让她提心吊胆,真是罪该万死啊。
“老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意气用事了,一切都听你安排,你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你让我过河,我就不过江,你让我、、、、、、”他诚心诚意的坐在床沿上,大放厥词,信誓旦旦。
“你好啰嗦啊!”柳兰英照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他们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好让人羡慕。
“你们酸不酸哦,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肉麻,我都替你们臊呢。”桂英飞着眼儿笑。“好了好了,我现在要说一件正经事儿了。妈这么交代的,她让姐夫把桐油灌里的桐油淋在小孩子的尸体上,再把这个罐子埋葬在她的头顶,如此这般,她就不会再来兴风作浪弄鬼了。”
“你叫我还要去挖她的小坟墓,二妹,你饶了我吧,这又是什么馊主意啊,不让她好活,死了还要这么虐待糟蹋她,我,我,我不忍心!”胡扬心如刀绞,虽然孩子没有能够顺利生下来,但是那眼睛鼻子嘴巴和那小小的身躯他是一辈子都要做噩梦的,毕竟是一条命啊,她身体流着他胡扬的血!
“你不忍心,她就要兴风作浪,害你老婆,你以为她成了人形就是你的孩子吗,她其实就是一个等着投胎的鬼魂,你知道不知道?”二妹恶狠狠的说道,“我亲眼看见她们几个手拉着手说妈妈不要她们,太残忍,要报仇呢!”
她的一番话说得他们夫妻二人心惊肉跳,好像那几个冤死的女儿就在房子附近似的,个个睁着哀怨的眼神,对他们怒目而视。二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如芒刺在背,难以言传。“你,你,你亲眼看见?!”他们同时结结巴巴,舌头打结,声音卡候,像酒醉的人失去了把话连贯起来的本能,惊恐的睁大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桂英,面前的二妹好像不是她的二妹,而是地地道道一个女巫一样。“你,不是,在,在开玩笑吧,二妹?”他们异口同声,声音动有些发抖。
“错不了!”她把自己梦幻一样的记忆又翻了出来,如此这般,母亲才恍然大悟,想出来这么一个不错的馊主意!
“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都是女儿,原来是这么一个怪哦。”柳兰英心情大好,一下子抓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她又有了新的希望,怎么不叫人心身舒畅呢!“老实说,我都绝望了,要是尽是这么恶性循环下去,我真是生不如死啊!”
“我看你还是选在中午十二点去行事的好,这时候阴气特别的弱,阳气正旺。”她扭过头对姐夫说:“事不宜迟,我看你就选择今天好啦。”她朝电视上面的鸡型小闹钟望去,时间刚好十点半,看来,准备准备时间恰恰好。“才十点半,我想时间应该绰绰有余,你不如就去弄吧!”
两个女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胡扬,胡扬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桐油家里一般都有现成的,因为它的用途还是比较多的,油木质的东西特别耐用,譬如:水桶、风车、打谷机,甚在于木房子等等好多的器具都能够用到它,就连小孩子的肚剂眼在未满四十天的时候都要用到它,说可以防止水进入到肚子里面去,每次洗澡时都用它沾在手指头上,放蜡烛上烧得发烫了就按住小孩子的肚剂眼反反复复五次还是七次,要单数,据说以后小孩子以后肚子就会很少痛,肠胃也会好的多。它还可以赶小孩子肚子里面的风以及发烧了用桐摩擦手板心或者脚板心,这些效果特别的好,这里的新生儿基本上都用这个方法。现在桐油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绝招:驱鬼辟邪,呵呵,胡扬从此以后还真的不敢小觑它了。
姐妹两继续着家长里短的话题,胡扬则心惊胆战的去实行他的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他提了一罐桐油,就朝那个让他噩梦连连的地方走去,那里,他亲手埋葬了三个才五六个月大的他的女儿们。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在她母亲的肚子里都还没有呆够,就被残忍的剥离了自己温暖的宫殿,没能够睁开眼睛看过这个虽然贫穷,但是仍然十分美丽的家:前面是一年四季川流不息的滔滔江水,后面是绿树掩映红墙绿瓦,春天草木丰茂、百花齐放;夏天江水悠悠,碧波荡漾;秋天硕果累累、金色满园;冬天也毫不逊色,银妆素裹。不是她们不愿意逗留,是父母亲太残忍,活生生扼杀了你们生的权利,你们如果心怀怨恨,就不要报仇了吧,还是赶快去找阎王爷如实禀报一切,他如果大发雷霆要惩罚人的话,你就说让我以后生生世世不再为人好啦,如果你们硬是要找人血狠的话,你就直接找我胡扬,我来世当牛做马,任凭你们驱赶,他就这样一路想,一路在心里流着泪,不 ,简直流着血!这对谁都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于人于已于国于家,都是那么的残酷无情。老天爷啊,我并没有奢望什么啊,你为什么就要我作人了呢,这么烦恼啊。有了老婆已经是幸运了,有了两个女儿也是大幸了,说什么传宗接代,把好好的日子给糟蹋了,这不是自寻烦恼吗?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了皇帝还想成仙,什么时候心儿才有个满足的时候啊,真是天高不算高,人心才是高,凉水化为酒,还嫌猪无糟!如果真的有鬼魂的话,我这一桐油罐子下去,她魂飞魄散了怎么办,永世不得成人了怎么办?我们虽然没有什么缘分,但是毕竟父女一场,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我,我是绝对不会下这个手的。
他就这样浮想联翩,人竟然走到了那几个土堆旁边,心里的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这堆看看,那堆看看,心如刀割,他走到第一堆的土堆面前,坐了下来,脸颊早已经成了河床,擦也擦不干,按照二妹的说法,应该就都是三凤在兴风作浪了,他把他们挨过儿都取了名字,算来有五条凤了,如果活着,那该是五朵金花了,一个个排在那里,该是多么的天真烂漫啊,只是可惜了、、、、、、他在那里差不多坐了三个小时,一动不动,把老婆的话丢到了九霄云外,他从三个土堆里面的小孩子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有幸遇到了老婆,原本是答应了丈母娘要当上门女婿的,结果无缘无故变卦了,想着自己成家立业,要重振门户,自己是太自私,丈母娘当时火冒三丈,出言不逊,骂了过头的话,骂他“劝代子(本地意思是没有传宗接代的人)”。老婆也因为此话一直怀恨在心,一直念念不忘。但是丈母娘早就后悔了,骂自己鬼扳了嘴巴,着了现实的报应,她挖空心思收集了许多生儿子的密方,不厌其烦的寻找着药引,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难受,她自己就被生儿子的苦楚折磨了一辈子,到后来生了小宝也是个遗腹子,丈人老子也一无所知,还不是抱憾终身。老婆失败了还有个埋怨的人,怪她老妈下了咒语,唉、、、、、、恶性循环、恩怨何时是个尽头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可不想自己变成丈母娘和老婆的翻版,让没有见过天日的孩子怨恨他。他把桐油罐子用力扔得老远老远老远、、、、、、小说友情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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