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英即无后顾之忧,自然也就放下一颗逃之夭夭亡命江湖之心。次日便去兵部领凭。
那京师官场原本是最势利的,眼见着韦英得罪了当朝大佬落了个退出西厂、带俸差操的结果,连汪直都保不了他,一个个都觉得韦英此番失势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哪一个肯再去趋奉巴结。加之汪直为避口舌,严令西厂校尉不准为韦英践行,因此韦英出京之日竟无一人送行,只那“一秤金”带着几个家奴把韦英送到了德胜门外。
想当初宾客盈门挥之不去,如今仓皇就道却空无一人,韦英心中也不免黯然神伤。又听那一秤金含泪问道归期,韦英又是一阵心酸一时无语,只说不久即归要一秤金回去安生度日,不要为他提心吊胆。那一秤金又说了许多惜别情话,听得韦英真怕自己动了儿女情长误了大事便狠心把一秤金推开,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一口气便是十几里路,北京城早已远远地甩在身后,韦英这才放慢了速度,信马由缰缓辔而行。看日头已近正午,前面便是清河镇了,韦英便想着在清河镇下马吃过午饭后再走。到了广济桥边因见街上行人如织,便下了马牵着牲口步行,也无心看两旁景致只寻找饭店酒肆,因见桥头就有一家酒楼,韦英这才牵马过去,早有个伙计小跑上来接过了韦英的马匹拴在了桩上,殷勤的把韦英让进酒楼去,因见楼下散座已是齐齐坐满,便随那伙计上了二楼寻了一个雅间。
韦英只要了两个菜半斤烧酒,随手把一个约有一两重的银锞子扔给伙计,关照他给马喂好草料,余下银子算是打赏,那伙计喜笑颜开的道了谢,又问韦英:“爷就一个人吃酒,要不要叫个小娘来唱个小曲佐酒。”那韦英一听瞪了伙计一眼说声不要,那伙计讨了没趣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韦英本是热闹惯了的,如今饮此寡酒实觉寡淡无味,只草草用过便要放下筷子,忽然听那单间房门一响,就见一人推门要进,韦英也不答话,只是嗖的一声把一双筷子斜刺里飞了出去,却见那人双手合十以一招敬礼三宝已是稳稳的把那筷子夹在了掌中,接着便是一声笑道:“二弟真个是好身手,就是愚兄其他人恐怕就被这一双筷子送了性命。”韦英转脸看时那人已闪身进来反手关上了门,却见一个四十开外的白衣秀士站在面前,再细看眉眼原来正是那覃喜。
韦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覃喜,暗道这覃喜着实来得蹊跷,心里不免就多加了几分提防。只是脸上带笑欠身站起来打躬道:“我当是何方高手,原来竟是大哥。恕小弟仇家太多,如今又走着背运,不得不留神于小弟不利,早知是兄长驾到,就是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冒犯。”
覃喜笑道:“江湖险恶,原本就该多留些防备,何况是贤弟你办老了机密差事的。只是可惜了一双筷子”覃喜坐了,漫不经心的把两只筷子随手扔在了地下,韦英留意去看也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原来那两只筷子已经笔直的没入厚厚的楼板之内,足见覃喜的内力了得,只是好端端的在他韦英面前显得什么手段?韦英越发的惊疑起来。
韦英陪着笑脸试探着问:“大哥此番北来意欲何为?”
覃喜微微笑道:“愚兄是为贤弟而来呀。”
韦英一听这话顿时一阵紧张,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刀。却很快恢复常态笑道:“大哥笑话了,如今小弟得罪了权贵被贬出京,比之丧家之犬犹是不如,大哥为我而来不怕沾惹上晦气么?”
“正因为兄弟你被贬离京,愚兄才要来送一送,若是贤弟你升发到外省,我也用不着去虚奉承,倒让贤弟你小看。”
韦英心道:“从来送行都是出廓而止,哪见过中途半路截着为人送行的?”如此想来心中更疑,打定主意不和覃喜纠缠,于是笑道:“大哥高义小弟领了,只是小弟是是非之人,断不敢连累大哥于是非之中。况且小弟此去大同是领了时限的,耽搁了时日又是不小的罪过,大哥莫怪,小弟就此别过上路,大哥的盛情待将来回京之日容图后报吧……”说罢韦英便起身欲走,却觉得迎面一股劲风扑来,似在面前筑起一堵无形的风墙,逼得韦英哪里移得半步。
就听覃喜一声长叹:“唉!结义兄弟竟然见疑到这地步,难道贤弟连愚兄一杯酒都不肯受吗?”
韦英被逼得动不得,欲动粗又怕覃喜暗里埋伏了帮手自己吃亏,暗想自己如今不退一步势必今天出不了这个门口,倒不如就应了覃喜,倒看他要弄出什么手段来。
主意打定便重做出一副笑脸道:”大哥说道如此地步,小弟也不能不识抬举。罢了,就以此地我们弟兄畅饮几杯再上路不迟。”接着冲着屋外咬牙发狠的喊“小二,重新的添酒上菜,爷们今天要好好的痛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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