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草长莺飞,烟笼江树,兼南国多雨,远望而去,茫茫一片,更添妙韵。时正值金人大举南侵,而中原烽火连绵,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而宋高宗君臣却偏安一隅,不思进取,整rì沉湎于花红酒绿,金迷纸醉中。弄得民怨沸腾,于是当时杭州有文人写诗讽曰:“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长江下游,白萍深处,一叶扁舟正川流而下,船舷过处泛起阵阵波浪,宛如一条长长的白龙,其间不时有鱼儿耐不住寂寞,纷纷跃出水面,待到力竭时,又顽皮地钻入水底,倏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哗啦,水面又是一声大响,只见眼前一花,一条又大又白的鲤鱼已然升至半空中,鱼鳞在阳光的照shè下,闪闪发亮。就在它达到颠峰的一刹那,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娇喝遥遥传来,船舱处疾步而出一位少女,手拿一柄鱼叉,奋力前刺,鱼叉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鱼儿便稳稳当当地悬在半空中饿,笑意立刻在少女的脸上荡漾开来,明媚的脸上犹挂着水珠。
“茹儿,看来爷爷今晚喝酒少不了下酒菜了,呵呵,快让爷爷瞧瞧,这鱼挺肥啊……”爽朗的笑声里转入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花白的胡子高兴得一翘一翘的,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双手抢过鲤鱼,忍不住开心又是一阵大笑。
“爷爷,看把你高兴得,酒瘾又上来了吧,嘻嘻,你稍等片刻,茹儿这就为你去做下酒菜去,可不要着急啊。”茹儿调皮地眨着眼睛,一双眼珠黑白分明,灵气逼人。
“死丫头,明知道爷爷已经馋得不行了,还不快去?”老人佯喝道,忙把手上的鱼递给茹儿,手上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焦急的心思。
茹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眉毛弯如残月。老人突地双眼一瞪,茹儿故作吃了一惊,接了鱼却又不忘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般便不见了。不久,船尾便飘来缕缕鱼香。
小船继续飘荡在江面上,不知何时,夜幕早已吞没了一切,船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且越下越大……
“黯神思,柔肠百千断。泪痕新啼旧未干,轻拢云鬓无颜sè。但为君之过。”一个白衣少年端着酒杯,站在窗口,望着“望月楼”外的明月,缓缓朗道,话音里有着说不尽的落寞,
“忆江南,江南啊,江南,你可还记得我这阔别多年的游子?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天上rén jiān。”感慨良久,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坐下,继续喝酒,吃菜。
又是一杯酒下肚,蓦地心中一动,顿感一股危险已经毫无征兆地狂涌而来,周围的空气在压力之下变得实质化。
“既然人都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的。为何不趁此大好明月,共饮几杯呢?”白衣少年盯着楼梯口拐角处大声喝道。
“佩服,佩服。这么快就发现我了。”楼梯口处转过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年约四十,凛冽的目光一扫坐在窗口的白衣少年,整个人的气势随着前进的步伐一节节地拔高,等到了二楼时,满身的气势已经蓄到巅峰,犹如猛虎出笼。
白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想必阁下便是金国大名鼎鼎的逐鹿楼的高手吧,在下很是荣幸,麻烦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地追至杭州。”
“公子这一路跑得可是够快的啊!叫我们好找。在下陈明,乃逐鹿楼下红楼门虎卫,”汉子微微抱了一下手。
“哦?原来是红楼的高手。一路上死了那么多人,看来你们还不死心。”白衣少年意似慵懒道,心中却暗暗戒备。
陈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心底却很是佩服。这一路上自己和对方斗智斗勇,每次都眼看要抓住对方了,却又在不可思议间被对方从容脱身。自己率领的高手也死伤无数。白衣少年深吸了口气,手执酒壶,自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把酒杯霍地往地上一扔,酒杯顿时粉碎,长身而起道:“大丈夫要来便来吧,你还等什么呢?”
“只要你交出地图,你我从此以后各不相干,怎么样?要是不然,就不要怪我动手了。”凌厉的杀气已经悄悄弥漫在空气里,就连月sè也暗淡了不少。顷刻间,酒客早已走了个干干净净。
感受到敌人强大的气势,白衣少年气息不禁为之一窒,暗暗地运了一口真气,面sè开始凝重起来:“如果你是我,你会吗?废话不要多说了,来吧,我接着,看看你有什么真本事”,
陈明闻言道,“好,今rì,你我就在此决一死战。”反手一伸,手中已多了一把利剑,浅蓝的剑身窄窄的,隐隐泛着血光,此刻像是受到主人心境变化似的,在主人特有真气的催发下,剑身渐渐变得晶莹透明起来。
望着眼前诡秘的场景,白衣少年也是挑了一下眉,双手亮掌,气贯全身,脚步缓缓移动,屈身蓄护作戒备状。
陈明足尖微一点地,剑身涌起漫天的气流,沿着奇诡的路径快速向前刺去。两道强大的气劲在空中激烈碰撞了一下,两人的身形都是一阵剧烈摇晃。白衣少年面sè略白,陈明则更为不堪,嘴角已是血迹斑斑。陈明用右手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狞声到:“阁下如此好的身手,何苦枉费了一身本事呢,现如今我大金如rì中天,而大宋早已是rì暮夕下,良禽择木而栖,还望阁下三思。”
“子不言父之过,更何况我大宋千万烈血男儿又何甘于你金人羽翼之下。”白衣少年一面暗暗懊恼,要不是自己早就受伤在身,一身功力只剩半层,敌人早已被自己力毙掌底了,辛好敌人并没有察觉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自己若是这次逃得生机,以后一定要加倍勤修苦炼武功才是,一面不屑回道。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今rì不是鱼死便是网破了。”陈明说着一把拉扯掉衣衫,落出jīng赤赤的肌肉来,古铜sè的肌肤在月光下,黝黝发亮。陈明加速一个前冲,顺手抄剑,身形一阵急抖,立刻幻化出若干淡淡人影,剑影。
“分身错影!好身法!”白衣少年也是大大一惊,再也不敢怠慢,双眼微合,面显庄严,见招拆招,出手成掌,点手成拳,肩劈撩挂。
“嗤,嗤……”无论陈明幻化出多少身影,剑影,却总也冲不进白衣公子的严密防守。
“公子逍遥,逍遥公子,既然公子自号逍遥,那么又何必徒增烦恼,插手这尘世俗事呢?”
一条长长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悄来到附近,借着月光,来者是个衣着青衫的中年人,双眼凝视着月光,朦胧深邃,儒雅的身姿说不尽寒峭孤傲。
脑中电光闪石般闪过一个影象,白衣少年脱口而出:“望尽天涯路,先生是天涯孤鸿叶孤鸿?”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既然公子认识在下,在下的来意不言自明了,识事务者为俊杰,公子就不要逼在下动手了。”叶孤鸿淡淡说道,眼睛望着淡蓝的星空,满眼尽是萧瑟。
“是吗?在下闻听先生大名久也,却不知为何甘为金人走狗,任其驱使?名不正则言不顺,江湖上浪得虚名的大有人在,就让在下见识一下先生的惊人绝学吧!”白衣少年明白,话说多了也是多余,不过话虽这样说,可自己早已全神戒备起来,不敢有丝毫大意。
叶孤鸿面sè微微一红,向后轻轻挥了挥手,陈明微一躬身,消失不见。
四周的空气又一次沉重起来,压得人都快喘不气,逍遥公子——许逍遥寻思:“敌人后援很快就会来到,倾全金国之力,不知有多少成名好手即将到来,自己要是不赶快突围,待敌人一旦形成包围,那时怕是插翅也难逃了。眼前敌人又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十数年来,盛名不衰,论功力,论经验,自己一样都比不过。为今之计,只有趁其不备,攻其不备,出奇招取胜。
打定主意,许逍遥急运全身劲气,在电光火石之间,力发腰背,一连攻出十数掌,逼得叶孤鸿不得不退了几步。
说时迟,那时快,许逍遥一个旋身,脚尖微一点地,倒穿出窗口,扑通一声,钻进水里就此不见踪影。
“敌人跳进水里了,快shè箭。”无数嘈杂的声音在江岸边四处传来,点点火把犹如天上的繁星连绵不绝。
成功掉进水里的一刻,许逍遥长长吁了一口气,自己经过连rì来的浴血拼杀,早已是油尽灯枯,除受伤不说,还身心俱疲,刚刚暂时压下伤势,抢先出招,成功赢得先机,顺利逃脱,却也够自己受的,一阵气血泛涌,还好总算瞒过敌人,不过此刻自己最要紧的就是寻找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好好疗伤。
“爷爷,他都快昏迷了三天了,怎么还不见醒啊,是不是……?”柔柔的女声小心地问道。
“丫头不要瞎说,他只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加上连rì来身心疲惫,一时岔了真气,所以才会这样昏迷不醒,要不了多久,自会慢慢醒来,不要担心,哦,对了,快把我的银针拿来,我要再扎几下,帮他疏通疏通经脉。”
接着便是一阵足响,渐渐不可闻见。
“这是哪?”满肚子都是疑问,许逍遥睁大眼望着四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紫褐sè的墙壁,哦,是用篱笆jīng心编织成的,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竹床上,床前摆着一张矮几,一把陶瓷的杯子犹留半口残茶。
是什么?好香,用力嗅了嗅鼻子,那不是蓝菊特有的香味吗?若有若无,渺渺钻进鼻孔里,许逍遥说不尽的受用。自小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不知游遍了多少深山名川,一般药物的特xìng了如指掌,蓝菊是一种能疗伤的药花,对自己的伤情大有好处。
“你醒了?”惊喜声里,推门而进一位姑娘,年约十六,七岁,一袭嫩黄的衫子下露出一双绣花鞋,淡黄的脚尖微微上翘,白皙的俏脸上却染着一层红晕,眼里满是喜意,手提竹篮,几株蓝菊犹带着露珠,窗外投进几缕夕阳,在阳光的照shè下,美丽不可方物。许逍遥一时望呆了,“你这人哩,怎么盯着人家看呢?”姑娘娇嗔道。
许逍遥不由得满面俱红,嗫嚅道:“在下一时……一时失态,还请姑娘原谅则个。”
姑娘白了他一眼,转怒为喜,“你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吗?哼,要不是我和爷爷救了你,你早就喂鱼了。”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在这里,先谢谢姑娘了。”说着就要挣扎着下床。
“你别动,伤口刚愈合,不要一动又扯破了。”姑娘急急道,忙扶他坐好。
“在下有劳姑娘了。”
“不要老是姑娘长,姑娘短的,你叫我茹儿好了,爷爷都这么叫我。”
“姑娘,而不,茹儿,在下许逍遥。”许逍遥窘道。
茹儿看到许逍遥手忙脚乱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一声和蔼的声音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啊,是爷爷,爷爷回来了。”茹儿急急嚷道,一双眼不自禁望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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