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有两张脸,一张不得而知,一张写满复杂。“谢谢。”我还是卯足了劲说出迟到的感谢。“谢我什么啊。”“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么多,这么多我不知道的。”“那是你太笨,什么都看不出来,哦,对了,你千万不要让小夜知道我跟你说过的话,否则下场你懂得。”她还发出出怒不可遏的声响,这个时候的我表现得唯唯诺诺,我还试图询问余珊夜的近况怎样。一道强光在我的旁边游离,我转过头,刺眼的光线驻足在我的眼睛上,我用手臂挡住一只眼睛,才让另外一只放大的瞳孔注意到是保安大哥巡夜,我也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干什么呢,快去睡觉。”粗犷的声音配以浓厚的地方色彩,在这夜色下给人野兽入侵的颤栗。学校的硬件设施不行,但是保安系统完善,这些个便衣保安(夏天晚上穿背心)无处不在,分布在各个地区。眼下的我多像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终于没有逃过命运的制裁而落入法网,一脸的懊悔,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一点点供认不讳。让保安大哥注意到旁边的张心仪可能就麻烦了,学校对于晚上男女两人存在于阴暗的角落,不管是否只是在偷吃零食,一概作为严重的触犯校规处理。张心仪当然了解到校规在学校的地位有如家法在家庭的地位,好多时候都是不由分说。所以她反应很快,贴到我身上,虽然我很瘦,但是臃肿的装束能让我抵挡住一道道审判的光芒。我比张心仪高,她的额头大概到我嘴巴这里,我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稍稍有一点低头,就这样抬着头,成为张心仪的一块挡板,赤XX的人肉盾牌。虽然身体跟我靠得很近,她的双手还是杵着我的肚子,只要我敢有一点轻举妄动,强大的拳术会让我肝肠寸断。我站在那里,鼻子呼出的气足以撩动她的发丝,好吧,我承认这样很恶心,她回去可能就要洗头了,但是我现在无能为力,也不敢移动,既可能暴露她,毕竟保安大哥一点也不环保,拿着手电筒毫不吝啬地一直给我关照,仿佛要看着我离开才放心,同时胡乱移动可能会不小心碰到张心仪,小命不保。坐以待毙的我看着保安一点点向我走来,伴随着不住的询问,我猜测明天我的名字将会出现在违纪名单上,我们学校至今还流行这种放榜的习惯,金榜题名显然是一种噩梦。就在我万念俱灰之时,一大波学霸从教室中涌出,今天居然晚到能见证学霸离开教室,而现在的他们对于我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一大群学霸从我旁边经过,我能看到他们对知识充满渴望的眼神,当然也能看到他们对于我投来的鄙视的眼神,我和张心仪就像是抱在一起一样,虽然只有我们知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做,但是看起来就好像无所不作。张心仪随机应变,混在学霸堆里闪了,临走还督促我晚上的事情不能让余珊夜知道。望着一个个学霸与一个伪学霸从身边流走,听着嘈杂的脚步声一点点变得稀稀落落。我跟保安大哥说自己刚刚腿痛,现在好了,可以自己回去了。保安大哥虽然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前是不能提着我去邀功行赏的。为了增加可信度,我还特意放慢了脚步朝着寝室进发。
这个圣诞节与上一个有着天壤之别,唯一不变的是寂静的校园里有一个形单影只的少年在思绪万千。回到寝室稍作梳洗便早早趟到床上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了很多,想通了很多,也产生许多新的疑问,直到充满摇滚气息的呼噜声栖上枝头,在寒冷的催眠下昏昏睡去。
第二天的太阳似乎升起得特别早,温暖的被窝又给人赖床的遐想,于是拖着疲惫的躯壳,顶着黑眼圈去上课,虽然我本来就有黑眼圈,每个作业的奴隶都有,但是疲惫的时候愈发浓厚,寝室也没有镜子,不知道眼中是否会有阡陌的血丝,总之因为没有休息好,一天都昏昏沉沉。今天的晚饭是不想吃了,趁着大家用膳我只能“忙里偷闲”趴在桌子上补个回笼觉。“嘿,侄子,不吃饭吗?”一只手轻轻落在我的肩膀,虽然很疲惫,还是以我的最快速度抬起头。我不知道自己贸然抬起头会这样,我们的脸靠得很近,她肯定都能清楚地输出我脸上的小斑点了,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反应回来,把身子往后靠,她还保持在原来的轨道之上望着我。“侄子,你昨天晚上去哪里潇洒啦,黑眼圈这么重。”她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切,早知道身体状况这么容易能写在自己脸上,打死我也不会在大半夜想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了。我用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做出精神抖擞的样子,咧开嘴笑着说:“没有啊。”不得不说疲惫的时候连骨架都是酥的,撑不起松弛的皮肤与眼袋。她拉开我的手:“还说没有,你别告诉我你眼睛的血丝是因为空气污染。”被拉开手的一刻,我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套朴素的装束,只有衣服上的一点小装饰透露着色彩,若真要形容,只能算是银装素裹了。最主要的是,她的脖颈上依偎着我送她的围巾,乌黑的头发些许环绕之上,些许嵌入其中,好漂亮。看着看着,竟有些出神,也忘了回答她的问题。“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我把手放在脸上,确实很烫手,但是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感冒,我有点想入非非了,什么都做不了想象总不犯法吧,我也能感觉到身体的燥热,心跳加速。但是我还清楚地意识到,不仅仅来自看到余珊夜令人动容的样子,我对她怀有深深的歉意,自从昨晚知道连张心仪都是余珊夜请来的救兵后我就有这种愧疚感了。我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有一个成语叫做捉襟见肘,眼下的我就是难以招架余珊夜的手了,她已经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用另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专注测量体温30年的样子。然后她才放心地说着好像没有发烧,不过还是建议我去医务室看看。在这H1N1特殊时期,我可不想因为误诊回家去,随便搪塞了几句就不准备去了。不过从她刚刚碰我额头开始,我的脸更烫了,手上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还好她看不见,我还是用手牢牢封杀住自己的脸。好说歹说她才离开,但是对昨晚的我充满好奇。直到她走了好一会,才慢慢平复心跳,脸上能够用来煎鸡蛋的温度也慢慢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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