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酒席是摆在甲板上的。此时已是入夜,战舰早已停泊在岸边,船舷四周插满面了雄雄烧烤的火把,将整个甲板照得通亮。
几百个武士齐聚甲板席地而坐,身前都摆满了鱼肉水酒。
毛烈牵着明月出了船楼,看着这场阵仗不由得皱起眉头:“司徒,你这是搞的什么鬼?”
司徒暧昧地笑:“今日大喜,还不该请我们喝杯酒吗?”
“说得对!公子和夫人重归于好,我们也得好好庆祝庆祝!”满甲板的武士开始起哄。
于是众人笑得更欢,大叫着要喝喜酒,不久前还对着她恨不得食肉剜骨的一群人竟对着她笑逐颜开,那什么恩怨仇怼,转眼间便如已随风消散,觅不到踪影。
明月望着一甲板的武士,直觉得恍惚。
其实人人都不是傻子,数十条的人命又怎是一句误会就可以推脱的?
可谁又会看不出,毛烈对她的纵容与偏护,宁肯自己承担责任也不愿怪责她?
或许他们就如毛烈说的一样,早已将命卖给了他,只要他不计较,他们便不再计较。又或者只看得见眼下、将来的利益,而看不见昨日仇怨,本就是这些已被国家视之为寇的商人本性?
是了,他们是寇,是只要能够生存下去,便不管是非对错的寇,是只要能在大海上快意驰骋,纵然被人强行扣上个“倭”字,被人千古唾骂也可全不在意的寇。
司徒瞟了明月一眼,瞅着毛烈无比暧昧地笑:“今日大喜,我陪你喝几杯吧?”
毛烈笑而不语,伸手便要去接司徒递到面前的酒杯,明月却轻声道:“毛烈,你余毒未清,饮酒极易造成毒性发作,一月内都不该饮酒。”
毛烈便将手缩了回去,司徒见状惊讶地盯着毛烈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家伙,有人能管得住你了?”
毛烈仍然笑而不语,只是偶尔投向明月的眼眸中,眸光晶亮。
于是司徒便赖上了明月:“可这酒我是已经倒上了,既然叶姑娘说咱们海峰公子身体不适不宜饮酒,那么叶姑娘就得替他喝了,否则就是瞧不上我。”
明月不擅与人交际,遇到这酒桌上的灌酒劝酒,真是一筹莫展,心中想到司徒之前对她也是多有维护,也不好太驳了他的面子,只得说:“好,这杯酒我代他喝。”
蹙眉接过酒杯,她一饮而尽,却不想酒味甚烈,一股辛辣直刺胃部,难受至极。正不知如何缓解这种难受,却见毛烈早已不动声色地夹了筷清淡的蔬菜放在她碗里。
明月亦不动声色的将菜吃下,胃中很快便舒服了许多。
之前曾提着刀要杀她的洪波竟也站了出来,给明月满满倒上杯酒,递给她:“夫人,洪波之前因误会夫人而对夫人无礼,还望夫人不要见怪……”
明月只得喝下。
因为司徒不断取笑的缘故,这一顿饭明月吃得分外不自在,其间司徒又找了各种理由让她喝酒,她不擅言辞,也找不到理由不喝,只得又喝下了几杯。
不一会儿,明月便两颊绯红,自知不胜酒力,便起身告退,司徒见状伏在毛烈耳边悄声道:“**一刻值千金,机会难得,不可错过!”
随即他推了推毛烈,大声道:“叶姑娘替你挡酒怕是喝醉了,你还不快些送她去休息?”并朝毛烈眨了眨眼,笑得好不暧昧。
毛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依言起身扶了有些站立不稳的明月道:“走吧,我送你去休息。”
明月仰起头,眼前那张俊朗苍白的面容含了淡淡的微笑,凝望着她的双目有如星光般璀璨夺目,带着几分温柔,更因着仿似天生的强者气势,带了几分不由分说。
在毛烈的搀扶下来到舱房,明月四下张望了一眼,见仍旧是当日她在战舰上养伤时住的那间,里面的一什一物都不曾改变过。心中不由想起毛烈对自己的种种迁就与纵容,而自己却到底是辜负了他,不由得心中酸涩,步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毛烈眼急手快扶了明月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见她光洁白皙的脸颊上竟挂着几滴清亮的泪珠,不由得神色一紧,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低头凝望她:“怎么了?”
明月摇摇头,也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怎么的,当他的手指轻触她的面颊时,她浑身都生出一股莫明的躁动。她仰起头,看着毛烈,只见他的脸一如无数个夜晚曾在她噩梦中出现过的一样,因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叫她心惊,泪水便涌得更快。
她伸出双手,颤抖地捧起那颗近在咫尺、还好端端生在颈项上的头颅,在头颅主人的一阵无法自抑的颤栗中,醉眼迷离。
“我这是在做梦吗?”她问那颗头颅。
那头颅语调暗哑地回答:“不是……”
“你还活着?”
“还活着……”
“那你为什么要咬我?”
“我没有咬你……”头颅有些困惑。
“咬了!每次都咬了!”她发狠地捶打着头颅的主人, “你明明没死,为什么每晚都要扮鬼在梦里吓我……”
“你……每晚都会梦到我?”头颅显得有些激动。
“是……可你每次都会死命地咬我……咬得我好痛……”她哭得泣不成声。
“我以后都不会咬你了……再也不会……”那头颅无法自抑地抵在她的额前,与她耳鬓厮磨,她的身子被两条强劲有力的臂膀紧紧环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中,与一颗急剧跳动的心脏紧紧相贴。
明月瘫软在那怀抱里,似梦似醒间在彼此的耳厮鬓磨间感受到对方的真实存在。她仰起头,痴然地望着眼前那张苍白中却仍不失俊朗的脸,在那深邃迷离的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殷红而又迷醉的脸。
她迷离地看到那颗头颅再度缓缓朝着自己靠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脸颊,眼前忽的一黑,嘴唇便被什么温热湿软的东西噙住,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由着对方对她予取予求,采撷着她的芬芳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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