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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之畫 (21)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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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入夜。

    “咯唊”

    房间门缓缓合上了,惊醒了沉睡中的无风和麒麟。

    “是谁?”无风赫然坐起,看见了一只苍白枯瘦的手向他伸来,这让他的脊梁突然间寒芒顿起,连额头的冷汗都滴滴滑落,麒麟瞪着眼,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无风,麒麟,我的朋友”,一个嘶哑的声音,含着笑,漫不经心地说着,那个声音,是无风在船上再熟悉不过的了,头上缠绕着布条,孱弱似纸,苍白得像只鬼一样的魅痴。

    “魅痴!?”无风立即将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可匕首已经不见了。

    “对,是我”,魅痴煞有介事的回应着他。

    “你这坏东西还敢来做什么?”边说着,边摸索身边可有其他器械。

    魅痴先是瞄了一眼球中熟睡的人,然后才说:“威胁和阴影,正在靠近”。

    无风不禁皱眉,心念威胁和阴影两者何时远离过,这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一直像影子一样徘徊在他们身边,这时候魅痴将手从身后缓慢探出,这让无风更加警惕起来。

    “是匕首,这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如今它只不过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魅痴持着牙刃说,无风惊异地发现牙刃边缘在黑夜中闪动着光芒,他不理解着代表着什么,又看向魅痴。

    “笨蛋,你看见了吧?这是危险来临前的征兆”,魅痴对他说:“有可怕的东西要来了,虽然距离还很远,但迟早要来,而且数量惊人,数不胜数”。

    “是什么?”

    “谁知道呢?什么都有可能,我们明天必须特别提高警惕”。

    魅痴的特意提醒,无风可不敢大意,他瞄了眼魅痴失去一只耳朵的那个部位,心弦被若有若无地触动了一下,便说:“很痛吧?我没想过你会突然攻击我,那可是你自找的”。

    魅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些原本被它决意封存的情绪和痛苦再次萌生,但它却笑着说:“我没有怪罪你,我只当是一场我们更加深入了解彼此的仪式”,它说完就一跌一跌地走出去了。

    无风怔忪不定地坐着,那性情不定的怪物,  它毫无怒容,面待微笑,它在发好心么?还是所有的邪恶都被深深锁住了,但是这样的情况更糟,因为它随时会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爆发出来。

    ******

    第二天启明,无风惺忪地睁开眼,看见麒麟就正对着站在他的对面,他喃喃着,“我昨夜转辗几次都发现你没躺下,你都不用睡觉吗?”他很惊讶它不用睡觉还能这般精神抖擞,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夜里有麒麟随时观察着周围得动静,他才能在不知不觉间合上眼皮。

    “铃?”他惊愕地发现球不见了,急忙跳起来跑了出去,刚出宅邸,一束刺眼明亮的光一下子晃到了他的眼睛,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去,光来自铁片旁,一个球正在拨动着铁片,光线反射过来,恰好擦过她那张俊俏的脸上,她眯着眼,微微地仰着头,很享受的样子,似乎已经从禁锢的无奈里解脱出来了,看着他,无风心里忽然一酸。

    今早的天色破天荒地变了,从来都是被乌云雪雨笼罩着的整片天破天荒地收起了大部分阴郁,乌云间有束束太阳驱散着阴霾,一些参差不齐的诡异云峰,如同大火中伸出的浓烟一般乌黑,阳光穿透浓烟,发出火红的光芒。

    她意识到了无风的注视,笑着挥了挥手,又继续捣弄着她的铁片。

    “你要做什么呢?”无风走过去坐下,自顾自夺走铃的铁片来刮起骨头。

    铃变得有些恼了,嘴动了动,滚到另一块铁片面前弄着,无风当然听不见她骂了什么,就像他听不见无风的问话一样。

    过了许久,她还在调整着铁片的角度,试图让从铁片上反射到球中的阳光多一些,再多一些,突然,透明质的球中心燃起了红色的火点,火点越来越大,在铃身边动态地燃烧着。

    无风一颤,意识到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球中的人分明就是在造火**。

    铃确实被吓得叫个不停,眼看火焰就要染指到自己,刚想要逃往别处,却已经在徐徐腾起的火焰里无所遁形,暗淡的球体骤然间发出光亮,反应很是厉害,灰暗的巨船,也似乎因此套上了一层红纱。

    魅痴怪叫着跑了出来,置身一片猩红里,担心着大吼:“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做了什么?”它逃命似的跑到球边,拿起光芒的根源,球离开了铁片上光线的放射,于是所有的红光瞬间收敛在了它的手心,连初次洒下的阳光也再一次被云层遮蔽了起来,球体又恢复到透明形态,里面的人安然无恙,但她却恍若大梦初醒,惊魂未定。

    “喂,快放我下去”,铃因为有人打破了她的计划,变得有些不快,但她看清楚了是那个大难不死的怪物,它在经历了极大的变故后,变得骨瘦如柴,全身只剩下骨架外边包裹着的松松外皮,甚是可怜,铃定了定神,便对它招了招手,桀骜的唇边竟然缓缓露出了一抹明亮的微笑,甜美而纯真。

    这只堕落的精灵似是捧着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它的目光灼热而又沉迷,痴痴地看着那容貌俊逸,眼眸如晨曦一样温馨的小女孩,在苍凉的巨船上,却像吐纳百年的光明禀赋,如此完美,让它被困扰了两百年的心仿佛有了迎接新生命跳动的迹象。

    “看够了吧?”

    一个冷漠而带着威胁语气的声音在魅痴耳畔响起, 被从美梦中叫醒的它凌然斜睨着无风。

    无风看见它霍然瞪大的眼睛,迅速失血苍白的面容,依旧死死地握紧着手中的球,那种压迫感,使他感觉被汹涌的海水淹没,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凝固了。

    对视了良久,它才惺惺作态地说了句:“当然”。

    “看够了,那就放开她”。

    魅痴又看了无风一会,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把球放在地上,它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致命感觉,是一种不经意便流露出来的,却足以让人感到冰冻刺骨,更加地提防起来。

    这样颤颤巍巍地度过了一个很长一段时间,阴郁的夜幕又拉开了,这回没有雪花飘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的迹象。

    涌动的船帆,和宏伟的木柱更突兀地延伸向翻滚不息的云端,而同时又被其排斥着,因为天会时不时地降下雷电,示出它不愿被谁接近的警告。

    铃枕着头躺在球中,举目望着恐怖的天宇,于是球不由得颤栗了几下,如果这几天的经历不是做梦的话,那她总有那么一会会感觉到挥之不去的悲凉,因为她失去了原来的温馨世界,意识到了她为这么长时间只活在禁锢里所付出的高昂自由代价。

    又有几条海鱼浮出了海面,它们在巨船周围逗留着,仔细地仰视着那巍峨不动的东西,无风发现海中生物原来长得那么形状不一,混合在同一个海域里,在疏疏落落的微光投射下显得那么和谐,可事态总是出乎它的意料,一只更大的怪鱼以迅雷之势破出水面,于是一条海鱼就成了它的腹中餐。

    无风狠狠地咬着牙,走到船艏打开了一个暗格,牵出机关弩对准下方,这是一个没有太多生机的阴郁世界,在这里可怜的海中生物漫无目的,吮吸低智,如果它们不接近船只,将不受任何威胁,像极了无风心中向往的那份平静,他羡慕,可同时又叹息,如果他是它们,将自由地遨游在远方的沧海里,不会傻到在船周边徘徊,为了一些不该满足的好奇,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刷”

    无风触动了机关,一支骨箭迅疾射出,那条海怪在没有任何先觉预知的情况下变成了亡魂,丝丝缕缕的血迹散在海面,片刻就红透了一片,无风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海中惨象,牙关咬得更紧了,双唇苍白得几欲渗出血来,两只黑亮的眸子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像是有两个相悖的决定在里面相互纠缠挣扎着,不知到了何时,变幻不定的目光终于在远处魅痴的方位安定下来了,他悄悄将另一支箭头对准那个枯瘦的背影,机关的位置,指节在扣紧。

    麒麟感受到了身边异常的气息,急忙跑到球边用肉掌晃了晃铃,铃转过头,看见了麒麟的指示,无风身上的恶寒之气传荡在空气里,置身球中都可以明显感受得到,那小人的身形是坚定的,此刻像极了一个残忍的黑暗生物,她滚到了无风与魅痴位置定格的视线中央,在余光里排开双手,宛若一道脆弱的壁垒。

    波诡云谲时间段里,无风杀戮的表情与球中人蓄下的保卫神色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无风一阵错愕之后,忽而将箭头移开,用力拉起了捕捉到的食物。

    或许是到了傍晚,一道初时及细微的赤芒,自云层腕间绽开,随机化成点点光雨,将巨船照得光鲜亮丽,这样的光景,拉开了巨船史动的前奏。

    在这个时间和空间的裂缝里有一种候鸟造访,金色的羽翼,赤色的双眼,像是天神麾下的巨型座骑,威风凛凛地翱翔在高高的六尘海上,成群的队伍所至之处,劲犹不止,遮天蔽地,它们和所有置身六尘海的生物有着同样的目的,从一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但它们却和所有途径这里的生物都不同,因为它们是候鸟,一个特殊的种族,可以辨别任何想去的方向,直达六尘海域的尽头。

    夕阳终于临幸了这个阴霾笼罩的巨船,那个球再次绽放出了红光,变成前所未有的,照彻天空和海面的红霞,来自远方的候鸟受到那一方奇异的召唤,成群结队地飞涌过去。

    魅痴张大了嘴巴笑,露出全部的牙齿,苍白的瞳孔里,有种再也掩藏不住的狂野,比任何明眼人的目光更令无风和麒麟感到压力。

    “遮天蔽地的候鸟途过”,魅痴站在巨船的至高点,由于激动而绷紧了全身的皮肤,棱出可怜兮兮的骨架,它的表情是一种纯粹的沉溺,两百年了,两百年的受困和压抑,尽数凝结于枯瘦的胸腔,下一刻就用无可阻挡的吼叫宣泄而出。

    瞒天席地的候鸟聚来了,它们环绕着奇诡巨船盘旋,于是,杂乱的鸣叫声成为了有节奏的阵阵轰鸣声,好不止息地震荡着空气,空前绝后的阵容,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看见自由就在那里,魅痴颤抖地举着双手,那是一种混合了崇敬和热切的情感,再一次念出了属于这里的古老歌谣:

    “骨箭穿透它们的心脏”

    它跳到甲板上,喜滋滋地打开了暗格,拉出一架机关弩,对准天空射出一箭, 从前,它总怀着臣服和怀疑的情感将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里,不断为这些骨头增添光彩,如今,终于到可以用它们来装扮天空的时候了。

    就在一直候鸟尖叫的同时,数以千计的候鸟姿态一震,尖叫连连,连忙飞身逃离,也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魅痴又拉出了巨船上的五架机关弩。

    “臭小鬼,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呆望着干嘛”,魅痴的斥骂叫无风回过神来,赶忙学着魅痴的动作,连贯利索地发射机关弩,直刺得群鸟纷飞。

    骨箭绳索的末端,出现无数道红丝,逐渐扩大,红色的液体不断地滴下来,候鸟的哀嚎声,骨碎声,喷血声,夹着内脏碎屑的声音回荡在海天一线里,那璀璨的红,绚丽的红,散成了漫天跳动的火花,纷纷扬扬到巨船上面。

    “巨船受尽血雨的洗礼”

    “启往六尘海域的尽头”

    这是一场壮丽绝世的屠杀,受着莫大痛楚的候鸟们余力暴发,想要挣脱刺入身体的绳索,也在这一瞬,一道无法想像的巨大冲击波,由海面传来,轰然一声,巨船划破了海面的平静,巍巍峨峨地启动了。

    甲板上的红珠光芒还在闪耀,天上下着摧心折骨的血雨,候鸟领着血色的巨船,宛若自然的万事万物相互关联,与海洋和宇宙的规律一般精密,在缝隙空间中运转,很快地,波浪被他们抛在脑后,可暗沉的孤岛却似跟着他们前行,总保持着一段不动的距离。

    无风和魅痴的全身都被血淋透了,他们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嘴角挂着嗜血的笑意,就像之前的行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游戏,一个让他们及其享受的过程。

    巨船上的三道巨帆开始变动着形态和位置,铺成了一层一层的“茧”,厚厚实实地包裹了他们的整个视野,由白色的帷幔衬托红色的“雨点”,构成了一幅壮丽诡异的景象。

    接着,所有候鸟不约而同地直插入六尘海中,带动着巨船船尾轰然扬起,缓缓向下沉没,黑色渐渐降临,所有的景色化身为模糊的影子,消逝在巨浪的喧哗里。

    深海中的无数生物聚向移动的阴影处,它们受着指引如灵光乍现,发出的微弱荧光散作晶莹剔透的颗粒,又微缩成了更加细小的光点,拖动着长长的尾,直冲更深处,精妙的排列宛若恒世隽永的时空隧道,簇拥着候鸟拖动的巨船。

    被帷幔笼罩着的无风,身处在毫无任何起伏的灰色空间里,唯一与四周景色不同的,是帷幔外忽明忽暗的颜色,他自是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待阴暗如迷雾一样的帷幔变得稍微明亮的时候,无风便明确感觉到了光明在缩进,不久他将脱离苦海。

    悄悄地,他瞟见了魅痴握着牙刃的手指在缩紧,生命即将翻开新的一页,他当然不会忘记身边潜伏的危机,当他的目光投在魅痴兴奋的脸上时,嘴巴合了起来,唇的肌肉变得紧张。

    “如果你说的有用,能让我安然离开,到时候这个就是你的了”,魅痴也转过头,对上了无风的视线,它扬起苍白的嘴角,说到:“你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吧?现在该是履行我们交易的时候了,那个东西归我了!”

    “我有说过这句话么?”无风冷漠地反问,也像魅痴一样扬起了嘴角,“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但你不要忘记了,我还说过'你和我一样,丝毫没有信义的定义可言',如今也是验证这句话的时候了”。

    魅痴半阂着眼皮,苍白的唇跟着无风不适程度的表情增加而逐渐“变小”,原本丰满的嘴唇渐渐变得扁平,以至于最终“消失”,它的牙根都快咬出血来,握紧牙刃的指节嘎嘎作响,它用嘶哑而怨毒的口气说:“真是一张阴晴不定的脸,一条撒谎的舌头,你会被毁掉,迎接不可抗拒的死亡,你这该死的小子,你这个骗子,你去死吧!”

    “该死的是你”,无风也狠狠地回骂着。

    一个人,一只怪物使出了浑身解数,激烈地扭打在一起,无风没有想到,之前受过重创的魅痴,拼起命来竟还这般疯狂。

    缠斗之余,巨船上的帷幔呼啦啦地敞开了,所有人“破茧而出”,海水灌进来奔涌在耳边,瞬间就把他们沉溺在深海里。

    巨船收回了链接着候鸟的绳索,那些受了伤奄奄一息的候鸟也一并被收了回去,三个巨帆恢复了“展翅”形态,如三只苍劲的猛兽,拉着巨船迅速沉沦,返回那个通往每个空间世界的裂缝里。

    麒麟和球在翻涌中上下颠簸,迅速地离无风远去,无风伸手扒开泡沫,正屏息挣扎间,忽见晨曦咋现,一道阳光,穿透了层层海水,照耀了整个视觉,与尚未消逝的弯月,形成了日月对接的景象。

    突然,一张可怕的脸挡住了美景,魅痴出现在他的眼前,狡黠地笑着,接着就是一拳挥来,无风防不胜防,被揍得昏昏欲睡,咸水肆虐地蹿入口鼻,又把他呛得一阵昏沉。

    又一记拳头从后脑袭来,他张牙舞爪地想要逃向光明处,可魅痴已经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在他的背上,一只枯瘦的双臂毫不懈怠地勒着他的咽喉,一只手持着牙刃正与无风僵持着。

    魅痴双眼放着不可遏制的凶狠青光,脸部的肌肉因为用尽全力而抽搐扭曲,它使出全部的力气把无风的喉咙不断挤扁,可是这还不够,它恨不得将他的项上人头齐脖子拆开,然后将他的血肉蚕食。

    无风的胸口似被巨锤狠狠地砸中,血液凝滞在喉咙处,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散尽了,他愤怒绝望着海面,那里五光十色,深蓝的天空绚丽多彩,云彩色彩斑斓,那是一切生命向往的乐土,近在咫尺的自由天地。

    魅痴咧着嘴笑,虽然再往上游一小段距离就可以喘上一口新鲜的空气,但它还是宁愿豁出胸腔残存的气力来彻底结束被它钳制着的生命。。。。。。。

    当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到达了屏息极致之时,魅痴突然歇斯底里地一阵恐惧,因为它看见了一道魅影自它身旁晃过,在一转头看,两道魅影徘徊了过来,那些狰狞模样不是被它吃掉的三只生物还会是谁?由怨气凝结成的阴灵找魅痴偿命来了,这是连魅痴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因果,它勒索无风的双臂不自禁地松开了,如今逃命可比什么都重要,它拨动了几下手脚,可三只阴灵已经将它团团围住,同时扑向一个核心,笼罩过来的冷冽阴气让魅痴差点以为自己就要被干掉,但它却发现了阴灵们根本奈何不了它这个活物,即使他们动作凶猛,却始终是水中幻影,造不成任何致命威胁,但有一人却出乎可它的意料,它以为原本已经死掉的无风竟然顽强地醒来了,在魅痴惊愕之余连着它的手和牙刃一齐推至它的身体。

    无声地。。。。。。

    一把牙刃利落地穿透了魅痴的皮肉,还有皮肉里面的心脏,牵出了丝丝缕缕代表生命的新鲜颜色。

    魅痴只觉得自己心房处一阵可怕的冰凉,当它看见那个部位泄露出鲜血后,才难以致信地张开大口,几乎是吼一样的尖声惊叫。

    无风朝海面移动, 而魅痴却沉浸在深海无处逃逸,阴灵们就守在它的身边,静待它的灵魂离开将死的躯体,它太恨了,恨得一双又青又亮的双眼变得通红,几乎要流出血来,渐渐地,死亡覆盖了它的视野。

    无风飘在海水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强自镇定乍然涌起的恐惧,当他张开双眼的时候,眼睛和心灵俨然被洗涤了一番,浑浊的世界豁然清新明朗。

    一切视野冲击处,最明显的莫过于眼中一分为二的世界,一半天空有着柔和的阳光,相拙益彰的彩霞,淡红的海面粼光耀烨,另一半天空有着深邃的苍穹,朱墨灿然的星辰,散发着无限的神秘,与冰蓝的海面融合成了一条美丽的弧线。

    是了,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阳光下,残存的候鸟挥舞着它们金色的羽翼,发着自由而高亢的鸣叫,荡漾着无风疲惫的心神,那神采奕奕的姿态,就如站立在海面之上的麒麟,晃动着熠熠光彩的红毛,还有它口中含着的一颗球,里面有一张清新怡人的俊容,安然趴于球面之上。

    无风的视野定在了太阳下,那里有一只孤舟,一个身影,一袭白袍纤尘不染,长长的墨发在风中抖动。

    “初登陌域,智勇通泰,渐升上境,终契真淳,这里就是疏离界了”,遥远的声音混合着海风传来,淡如清水,温文尔雅。

    “疏离,终于到了啊!!!”静默片刻后,无风一声轻叹逸出,“醉舞,是你吗?”

    “你们可让我等太久了呀”,醉舞的声音近了些,样子也越来越清晰了,纯白色的长袍,白得几乎接近雪的颜色,似乎有洁净的柔光笼罩在他的长袍上,泛出无限光彩。

    “醉舞,是你来了吗?”虽然听出了他那代表性的嘲弄晕晕的笑意,但无风还是忍不住想要再一次确认。

    “星遥,或是无风。。。。。。你的样子看起来惨淡极了”。

    小孤舟飘到无风头部,无风就这样一直无力地漂浮在海面,高密度的海水拖着他的身体,他的视线最后确认了那个人,真的是醉舞,他悠哉地坐在小孤舟上,俊雅的面孔,冰蓝的眸光,宛如星辰清晖四溢的双眸。

    “嗯?你宁愿泡在下面也不上来么?”醉舞漫不经心地问,笑脸带着懒散笑容, 那笑容是他独有的,举世无双的,像是最舒服的风掠过大海。

    无风没有回答,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放任自己无所顾忌地浸泡在这温暖的海水里,这是他感受到的、前所未有的释怀,所有的危机和阴暗,负重如山和举步维艰都在这里烟消云散了,看见醉舞伸来的手,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海水。

    醉舞斜眼看到了一只红毛生物,踏着水波稳稳当当地走着过来,他扬眉一笑,那是一抹洞察世情的笑颜,笑意中似有无数玄机,待麒麟上了小木舟,醉舞才兴味盎然地拾起它吐出的那颗球,“嗯?!这不是淘气的小铃儿吗。。。。。。。看来我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事情!”醉舞的声音虽然故作惊奇,可脸上却没有出乎意料的神色,他毫无同情地笑道:“怎么样,还习惯吗?”

    睁大眼睛的铃,激动地摆弄着手,嘴巴不住地说着话,欢天喜地已经盖过了百感交集。

    “希望我把你弄出来?那我有什么好处呢?不如就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醉舞把球举在眼前,当铃的视线与他对上的时候,她脑中的信息已被他窥探得清清楚楚,看见对方一阵狂点头,他才说到:“以后给我当牛做马,任我差遣,唯命是从,这样可好?”

    显然,铃不假思索地笑着,虽然不明白醉舞在说什么,但她只需要囫囵地点着头。

    “那就启程吧!我们前往海城,去找到解锁的钥匙”。

    无风静静地合着眼皮,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口中问着:“我以后该如何呢?”

    “静心守智,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

    “我不喜欢这种打哑谜的说话方式”。

    “试着喜欢吧,翻开一页新的生命,你之前的思维模式也需要转换了,最好尽快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

    无风将话题一转,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话:“你是几天前的那个醉舞么?”

    “不是”,醉舞很坦白地回答,虽然无风闭着眼,但醉舞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

    “络因老头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这样认为”。

    “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呢?快告诉我一切!”无风直起来,突然这样说。

    “无风?”看着无风难得纯真的期待模样,醉舞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无风啊无风,你还是几天前的那个无风么?”  是啊!他已经发现了无风的变化,以前那个对凡事漠不关心,冷艳看尽风尘色的孩子,在这几天里已经改变了许多。“啊!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问小铃儿好了,她那还未开窍的小脑袋可是储存了一部百科全书,详细得很呐!”

    无风挤了挤眉头,舒畅地倒了下去,懒得再说话,长久以来欠缺了太多的睡眠,这会可要抓紧时间补足了。

    六尘海。

    巨船经历着经年布置的气象变化,这会已经是暗夜降临,在生死循环的四格空间里,响荡着一阵急促的呼吸。

    “砰”

    壁龛的门开了,来自海间的风呼啸着席卷进去,吹动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身体,掩藏在碎发里的脸,有着恍惚的眼神,宛若映射着沧桑的印记,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虚弱里依然有种难以磨灭的顽强。

    “脱离了么?”这个小孩说话了,有着无风的声音,更有着无风消瘦阴郁的脸庞。

    于此同时,另一个无风跌倒在了甲板上,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原本满心期待的绚丽天色,远处的海面被急涌而起的乌云所遮蔽,浓密的云层里隐见电光飞腾,声势甚为可怕,整个天宇,霎那间恍如白昼,照亮了那个灰发老人的模样。

    “你是。。。。。。”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了。。。。。。吾有着很多名字,法尘,因果的见证人,死亡的收集者,而你可以叫我络因”。

    “络因?”无风嗫嚅着琢磨着两个字。

    “嗯,你喜欢趴着说话?”

    “很奇怪,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你?不是感觉,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直觉,在内心深处,或者记忆的边缘”,他爬起来,用难以名状的疑惑问。

    “我见过无数人,而你是其中一个”,络因用几近相同的语调回答他。

    “我该往何处去呢?”

    “我只致力于观察,而不选择指引。这个问题,其实你心里最清楚了”。

    无风沉默了一阵,恍然道:“是的,冥陌,那是我的目的地”。

    “在臻冥幻境里,你看到了什么?”

    “无数的骗局”。

    “经历过诸多不可思议的骗局后,想必你已经有了足以踏上路途的思维觉悟,那你以后该如何呢?”

    “以后的我,不需要相信任何事,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风之画走到现在,已经足足六万字了,不知道亲爱的读者们是何感觉,其实脑中有着许多天马行空、与现实逻辑相悖的碎片,但是功笔有限,难以用文字描绘成理想中完整的故事画面,所以字里行间就只能亦步亦趋地进行拼凑了,每一个写故事的人或许都会经历同样一个难关,那就是越往后写就越会迎接巨大的挑战,因为即使掌握了大体性的故事脉络,但细节却不会轻易水到渠成的,很难编排连接性的细节桥段,因为随着出场人数的不断增加,每一个显于独特个性的人物,代表他们个性的体态、行为、心理模式、战斗技巧,以及人物间引发的矛盾及促进故事进展,这些都需要慢条斯理地斟酌一番,要不然一些角色就会显得苍白无力了,下一集问世,会将风之画的主要背景引向光怪陆离的疏离大陆,开始无风徘徊在正邪边缘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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